第二十章 凶 頑

旁人都不知原委,為何竹枝變色就斷定有毒,莫堂主既然這樣說,當不會是錯的了。莫嵐氣憤憤道:“爹早已經不管教內之事,又未主動尋釁,與各堂無礙,一教所屬甚至還有香火之情,何以要對我等趕盡殺絕?甚至要使出下毒這種勾當。”莫堂主搖了搖頭,歎道:“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你不去傷人,難保無人傷你。這烈毒堂向來就不光明正大的示人,雖然同屬一教,卻疏於往來,隻知其用毒怪異無比,左道功夫也是一絕。像這種無色無味之毒,在他們手中也屬稀鬆平常,無甚大驚小怪的。為父昔年還在總堂之時,便親眼看到有人調配那無色無味之毒,極難檢驗的出,甚至中毒之人尚不知覺,直待數日之後才發。當時以為是對付昆侖諸派圍攻,並未放在心上,可是日後此毒卻不了了之,也不知用在了何處。”莫嵐道:“定是把此等慢毒下到我邀月堂來了,怪不得家畜無恙,不過是一時不發,用心真是歹毒,一個不慎豈不人人中計。”邀月堂眾人也同聲斥責。原本用來試毒的雞犬等物自然也不敢再用,紛紛關入竹籠,隻待毒發後焚燒掩埋。凡是下了毒的水池也不能用,隻好到前堂汲水,有望月壇那邊一個大潭,用水自然不成問題,隻是沒有以前方便。

莫嵐心氣頗高,先前還假仁假義甚至言辭不遜急著把方仲和離金玉趕走,如今事實俱在,若非人家發覺的早,後果實在難以預料。莫嵐不禁有些慚愧,歉然對方仲道:“這個……茅山小兄弟特來報訊,又助我等找出毒源,在下十分感激,方才有不到之處還請原諒。貴同門那個姑娘適才離去,鄙堂一定著人找回來。”方仲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尋便罷,貴堂之事也是碰巧而為,既然事畢,在下這就告辭。”說罷要走。莫堂主任何肯舍,極力挽留道:“少俠於敝堂有大恩,豈能這樣就去。如今天色放晚,正當好好款待,我莫青不能失了禮數卻讓旁人恥笑,還請少俠至陋室一聚。”他以堂主之尊親自好言相求,方仲倒也不好拒絕,再說自己也確實餓了,還不如受這一個人情,隻可惜離金玉不在,她千萬不要跑丟了才好。

盛情難卻之下,方仲隻得應允,隨著莫堂主往客堂行去。那穿著暴露的羽音也隨在身後,卻回頭笑眯眯的問方仲道:“那丫頭呢?不是與你一起來的嗎?”方仲含糊道:“她見此地風景頗佳,想是閑逛遊玩去了。”羽音搖螓首道:“不像,不像,我在望月壇看見她低頭奔得甚急,一臉的羞憤之色,哪裏是看風景去了,倒似被人輕薄了一番。”莫嵐與徵音互相看了一眼,心道哪裏是輕薄,分明是羞辱了一番,這事隻推不知,方仲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把當時原話說出,那出言誹謗的下人更是低頭閉嘴裝聾作啞。羽音見方仲有些難堪,忽地掩嘴笑道:“奴家懂得了,小兄弟人小鬼大,卻是忒心急了些。”方仲愕然道:“心急了些?”“對呀!女孩兒家臉嫩,便是同門也得講究個清規戒律,怎麽好胡來呢。你放心,隻要她還在這裏,我就來幫你,就算作本堂報恩好了。”方仲額頭出汗,連忙搖首道:“不必,不必。”羽音咯咯一笑,伸出一根玉指點了一下方仲額頭,輕笑道:“有賊心沒賊膽!世上男子多是如此。”

一行人到了客堂,早有人擺下酒筵,隻有莫嵐與五音中的商、角、徵相陪,宮、羽二音及其餘人都散了。莫堂主坐主位作陪,招呼方仲入座。這酒筵極是清淡,山間蔬果配了幾味時令小菜,自釀的米酒,從這裏也看出邀月堂並不奢靡,亦或本身持簡有加不興豪奢。莫堂主道:“招待疏忽,維請見諒,敝人還未曾請教少俠高姓大名?”方仲謙讓道:“敝姓方,單名一個仲字。”莫堂主微笑道:“聽犬子說起,方少俠是茅山一派,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這是僧道俗中的哪一家?”方仲道:“是道家一脈,其中淵源向莫公子解釋過。”莫堂主微一點頭道:“道家?說起來你們不信,本堂主吃過道家人的虧,把一件極重要的事弄至功虧一簣,有時想起,就自鬱鬱。”莫嵐饒有興趣的道:“究竟是何事?”旁人也都不知,都豎耳傾聽。莫堂主歎道:“此事過去六年了,當時我帶著一群兄弟去臥虎莊行事,眼見機會難得,就要得手之時卻被一個道人破壞,唉,天命如此,讓人氣沮。”徵音道:“那道人本事很大麽,能阻得了堂主身手?”莫堂主搖頭道:“非也非也,依本堂主後來所觀,那道人本事低微的很,經不得我一擊之力。是我錯以為都是同道之人,隻是機緣巧合,適逢其時,一起對付神教,故此錯信於他,白白錯過了誅殺凶頑之功。”商、角、徵音都道可惜,三人不曾參與此事,所以不知,莫嵐卻知道一二,然大功毀於一旦,乃是為一道者所阻,還是頭次聽說。莫嵐其母後來更因此受傷,不治而殞,說起來都是這雜毛壞事,不禁恨恨道:“這些妖道雜毛,真是該死,平日裏仁義道德,臨了來卻助桀為虐。”忽的想起方仲也自承道門,這般言語恐其見氣,忙道:“方兄弟不要誤會,我說的是那些為虎作倀,倒轉來幫助魔教的妖道,茅山既然是昆侖一脈,斷然不會做出此事。”方仲心裏事自己知,想不到當年那個氣勢洶洶叫囂**清乾坤的持琴人就是莫堂主,這事不好分辨,普玄也是為了救自己性命,非是故意作梗,也怨不得他,然則又該怨誰?

莫堂主見方仲臉色有異,隻道其心不悅,忙道:“劣子口直,不分好壞亂說,方少俠不要放在心上。”徵音也道:“誅殺凶頑,人人奮力,卻還有那道人反為援手,也怪不得莫公子氣憤,卻與方小兄弟是毫無關係的,切莫在意。”二人越是這樣說,方仲越是疑竇在心,誅殺凶頑?誰是凶頑?當時爭鬥目的所指,不是離金玉嗎?不過一個女孩兒而已。方仲不禁道:“莫堂主,誅殺凶頑與一介女孩兒何幹?”

商角徵三音齊道:“什麽女孩兒?”

莫堂主神情一振,麵色忽變,愕然道:“方少俠怎知凶頑與女孩兒無幹?莫非另有要事相瞞?”他當年所為之事是殺個女孩兒,雖然未成,卻一直引為羞恥,有失顏麵,從不向旁人主動提起,即便說起,但以誅殺凶頑解釋,當年隨著他行刺的人又死光死絕,自然無人懷疑,今被方仲說破,頓時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