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條 件

那女子滔滔不絕,一腔的慨然之氣,從一個**立馬變成了被人所迫的可憐女子,讓錢文義無從判斷真假。

錢文義沉思片刻道:“你為何捉了我來卻又自殘身體,既然要殺我卻又說不想偷生,矛盾之處頗多,你怎麽解釋?”那女子道:“我要捉你,是以為你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的好色之徒,與其落到其他姐妹手裏盤剝玩弄,還不如在我手中死的幹脆。方才我就已說過,鑒花堂裏為要這羞恥之心盡滅,便給人種下**毒,任你是剛烈女子,**毒發作,亦不免神迷智摧,把持不住而沉迷欲海放縱無忌,這固然可解得一時痛快,亦不過愈陷愈深,到最後無法自拔。我早知道有此結果,便不甘心做那**邪無恥的女子,可是**毒難解,種下之後不時發作,除非、除非……”

錢文義隱約猜著除非二字之後是什麽意思,這種男女**之事他也說不出口,索性略過不提,可是這樣一個賤人也吞吞吐吐的羞於吐口不是裝淑麽,便道:“我懂得,那個……隻揀要緊的說。”

那女子見了錢文義的神態,搖頭道:“你不懂得,你知道小女子在鑒花堂及笈出閣那天發生什麽事嗎?你若知道,就不會說自己懂得。那一天遷入花樓……我還以為是喜事,本堂裏的姐妹又誰都不和我說,進了閣樓,那樓有個俗氣的稱呼,叫做百花樓,隻是樓前有兩塊匾十分特別,那上麵寫道:身入花樓如覆水,無情無色落花吟。一開始我也不曉得是什麽意思,等我入了樓,進了房,才知道等著我的根本不是什麽喜事,用姐妹們的話說,那叫喜紅,可笑我卻把它當成喜事。房裏等著我的是個男人,那男人長得也不錯,甚至有些像女人,可是第一眼看到我就知是個男人,不知是為什麽,心裏胡思亂想,身子都不安分,越想要平靜下來就越是靜不下來。當我不知所措時,那男人卻厚顏無恥的跑過來抱我,我推出去,他就又過來,一次兩次的,我卻反而抱住了他。如果他什麽都不做,那我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就這樣摟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可是他沒有這樣,他如狼似虎的剝我衣衫,竟然還用力咬了一口,說了些什麽瘋話我也沒有聽見,反正我很感激他這一口咬醒了我,讓我瞬間知道,自己是多麽的無恥和下流,有多麽的卑賤。”

說到這裏,那女子的眼神又變得十分冰冷。“他咬我一口,我卻還是摟著他不放,心裏還真是有些舍不得,直到他的脖子被摟得歪了,身體涼了,這才鬆開。被這人咬破的傷口真是肮髒極了,既有口水,又有血水,難道他想吃了我?我就不停的擦,不停的擠,隻希望這汙血流的幹幹淨淨才好。屍首陪了我一夜,我就擦拭了一夜,血汙滿地,到了第二天早上,樓裏的其他姐妹過來看到這樣一番景象,沒有可憐和同情,隻有嘲弄,嘲弄我這樣一個剛進樓的女子是多麽的放肆瘋狂,多麽的克人性命,而這男人其實和我一樣,都是賤命!當我看清這些嘴臉,又聽了她們講述,才知道來這百花樓前我就被挑中種下了**毒。覆水難收,落花凋謝,根本就是逼著我走這條不歸路,這以後,我就要像她們一樣以色娛人……可是她們不知道的是我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壓製**毒發作的方法,那就是自殘己身,放血稀毒,雖不徹底,卻可延緩發作。我每月都勾引個男子同房,不過是掩人耳目,不讓妙夫人和其他姐妹起疑,卻必須滅口,才不致讓人知道我的秘密。此後一夜就奪命,在姐妹之中也就出了名,旁人反倒讓著我些,我就多了個綽號:難度金**。凡是進了百花樓的女子,便把前塵往事拋卻,身既不屬,連名亦是,在妙夫人那裏,我隻是一朵金**兒。今夜碰上了你,我又正值**毒將發之期,便想假你性命一用。什麽難度,偏偏是我這金**最怕苦度,每次都如死裏逃生,隻要一個不慎,便真的萬劫不複。這數年來的煎熬苦楚誰能曉得,當真折磨的我疲憊不堪,倒不如死了幹淨,你殺了我,何嚐不是為我解脫。”

錢文義聽她講述原委,絕望哀傷,不似作偽,若真是一個身在泥潭而不甘墮落之人,能不為之動惻隱之心。錢文義心思慎密,俯看那女子**肩頭的傷勢,屋子裏雖然隻有一支紅燭點燃,跳動明滅,那女子香肩嫩白一片,倒也映照分明,除了新紮的數個傷口以外,果有無數個輕微凹凸不平之處,尤以右側肩頭上一排齒痕顯眼,雖然痊愈亦要永遠留下疤痕。“我且信你所言,萬萬不可搞什麽花樣,不然休怪我無情。”錢文義跳下床榻,挑起抖亂的錦被蓋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也不說什麽多謝不殺之恩的話,微微蜷曲,把錦被裹身,低聲道:“你根本不是礪丹堂弟子,來這裏做什麽?”錢文義愕然道:“你怎麽知道?”那女子道:“你方才自承幼年修道,果然有些本事,若非一時大意我也拿你不住,礪丹堂裏的弟子除了道士有些門道,就是十個也被我勒死了,你並未出家,卻閉氣這麽久,肯定不是他們的人。”

錢文義走到門邊,冷笑道:“隨你怎麽說,在下不奉陪了,望你好自為之。”去拉門閂。那女子冷冷的道:“這被褥可是我的,你若想光著身子出去招搖,沒人攔你。”錢文義凜然一驚,站在那裏尷尬無比,他那一身衣服,包括剝來的礪丹堂弟子的衣裳盡被割破,一堆碎布到現在還躺在那裏,身上隻有薄褥一條,居然要出去!其實錢文義急著要走,倒非是疏忽了衣裳,而是和這樣一個女子不尷不尬的單獨相處,十分不便,嫌疑之地,早些脫身為妙,那裏知道這女子敏感之極,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難道被褥還他,**夜行?昆侖弟子這番作為,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錢文義又氣又惱,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現在怎處?”那女子道:“是你嫌棄我這樣一個鑒花堂的賤人,自己要走,關本姑娘何事,我不來叫喊,任你離去,難道不好。”錢文義緩了緩語氣道:“姑娘忍得天大痛苦也要自保清白,在下十分佩服,怎敢輕賤於人,隻是我身處險地,還是及早脫身為妙。姑娘若是有辦法,還請告知。”

那女子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血色,訕訕的道:“辦法自然是有,弄一套男兒衣服又有何難,隻是我有個條件要講,你要想安然出去,需得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