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來 人

普玄和定觀決意要走,回了茅屋打理包裹。已是日薄西山,定觀觸景生情,歎氣道:“過慣了安穩日子,又要過那顛沛流離的生活,還真是舍不得。”普玄道:“嘮叨什麽,雖然顛沛流離卻比變成一個死人要好。這要是再不走,恐怕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定觀不信道:“哪裏有師兄說的這般可怕?”普玄道:“你別不信,師兄我可是常在外麵行走,危機險惡經得多了都有了預感。你以往一直呆在山上,不知這人世險惡,就算後來吃了點苦頭,也還心存僥幸,越是像你這樣就越會吃些苦頭,直到你明白過來為止。”二人正在收拾,門楣一響,方仲走了進來。

方仲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見著二人收拾東西也未覺得有何不對。普玄道:“你終於回來了,怎麽樣,那裏頭的鬼巫婆有沒為難你?”方仲一怔,說道:“什麽鬼巫婆?”普玄道:“你別當我們什麽都不曉得,我二人早知那陵墓裏頭不幹淨,今日見到張天師,聽他一說才知有個鬼巫婆呆在裏麵。怪不得仙兒自從來到這裏後就與我們越疏越離,這都是鬼巫婆搞得鬼,嫌孤單寂寞,就找人作陪。等一等……看你有些發傻,會不會也被那鬼巫婆迷了,就此搬到裏麵去住!”方仲道:“我隻是有事才去,又不經常去。”

“經常去還了得!”普玄一搖頭,衝著定觀道:“師弟,快把我的桃木劍取來,另備一碗清水一張符?,我要燒化了為方仲驅邪,他被鬼巫婆迷了。”定觀也放下手中活,問道:“要不要雞血。”普玄道:“拿一些來最好。”方仲忽的笑道:“我又沒有中邪,拿這些東西給誰用。”普玄一摸方仲額頭,道:“真的沒有?”方仲道:“真的沒有,師父剛才說什麽鬼巫婆迷人,可是說的陵墓裏一位婆婆?”普玄驚道:“你見過她了!?”方仲點頭道:“也不用瞞你,我確實是見過了,其實仙兒在這裏這麽久,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此事還當感謝人家,”普玄道:“感謝個屁,她是嫌一個人寂寞這才誆騙了仙兒進去,那鬼巫婆不是好人。”方仲道:“誰說她不是好人?”普玄道:“是張天師親口說的,這還有假?”

方仲想起那‘婆婆’殺了張順之事,說道:“若是張天師這樣說也不足為奇,因為‘婆婆’和張天師有仇。”普玄和定觀是今日早上才知張道陵和女巫婆之間的仇隙,沒想到方仲一點不覺得稀奇,似乎早有所料。普玄道:“你可知他們之間有什麽仇?”方仲道:“張天師之父就是死在婆婆手裏。”普玄一拍大腿道:“對啊,你我都是祖師爺傳人,如此深仇就算不報又豈能和她來往,你快聽我良言相勸早些把仙兒接出來,我們快快跑路。”方仲奇道:“為什麽又要走?”定觀道:“不是我們想走,而是師兄覺得此地過於危險,呆不下去。”把早上二人從陵墓回來後發現死屍的事對著方仲說了一遍。

普玄道:“不隻暗中有旁人打我們的主意,就是那大祭酒馬武恐怕都不安著好心,與其千日防賊,不如千裏避凶,所以我覺得還是跑路來得幹淨。仲兒,我和師弟這兩把老骨頭與人打架無疑是豆腐撞牆,這以後混到什麽地步可就看你的了。”方仲道:“師父準備什麽時候走?”普玄道:“當然是快些,不過仙兒還沒出來,既然那鬼巫婆不曾迷你,你不妨進去後把仙兒偷偷帶出來,到那時趕路不遲。今日你已經進去過一次,那就等明日看看有無機會。”方仲心道要想在那‘婆婆’眼皮字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仙兒簡直是不可能,可這話也不能當著普玄的麵說死,隻得道:“明日我去看看。”其實明日他本就要去,可不是急著帶仙兒出來,而是繼續去學鬼道法。

三人把普玄自張道陵那裏領來的糕點痛痛快快吃了一頓,然後就要打鋪安歇。這屋裏本沒多少東西,今又被普玄收拾了一下,更是四處見牆。普玄道:“為了安全起見,晚上都搬到一處睡。大家都精神些,把劍擱在枕頭底下,防備不時之需。”三人都把各自的寶劍拿出來,普玄和定觀自然是桃木劍,隻有方仲這把劍明晃晃的,雖然形狀有些奇特,卻十分奪眼。普玄道:“這劍奇形怪樣,好不好使?若不稱手,我給你換一把。”方仲道:“此劍也是我從別人那裏搶來的,當時覺著很沉,現在用的久了也就習慣了。”普玄道:“那便好,沒別的事這就安歇。”油燈一滅,四處昏黑一片,定觀和普玄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定觀道:“師兄,聽馬武所說,那兩個書卷原本都是祖師爺的,為什麽他不都傳給張天師,反而傳給其他徒弟?”普玄道:“這我那曉得?或許這書卷原本就不是他的,也就隨意處置了,若都傳給了後人,萬一這書卷被原本的事主尋到,說他是偷盜而來,占為私有,豈不是分辨不清?何況大祭酒也說祖師爺手中的書卷不全,就算湊到一塊也無多大用處,那倒不如傳給弟子,又分攤開來以示公允。”定觀道:“既然這樣,大祭酒馬武為什麽也想索要書卷?”普玄道:“馬武又不是祖師爺,就如他所說,是想要保留先人遺物,不忍在我等不孝之徒手中丟失。可是依我看來,這是冠冕堂皇的托詞。”定觀疑惑道:“托詞?”普玄道:“你想這馬武早就知道書卷在我茅山手中,來了這麽些年一直不提,如今有了變化了卻急急的來問,分明是早有準備,可憐你我一直都蒙在鼓裏,還真當他念在舊情善待我等。真要善待就當為我等出力,找太乙教的人算賬去,為我等討還公道,卻不應在此時問起先祖遺留之物。就算要問也輪不到他來問,張天師為什麽不問?”定觀點頭道:“還是師兄思慮周全,早就預做了準備,唉,這人世還真是險惡,要有個清淨之地真是難。”

二位道人的話方仲都聽在了耳朵裏,雖然不言語,但他所知道的事卻比定觀還要多。當初在昆侖山上分別之時,普玄是親自把那兩卷書軸交給自己,讓他好生保管,就是為了防備有人貪圖此書,想不到真有其事。隻是兩卷書軸都在猙獰獸的獸欄裏,就算有人懷疑到方仲頭上,也絕不會去翻一個畜生的窩棚。

夜深人靜,三人雖不再說話,但都有心事在身,隻是假寐。忽聽屋外有枯枝踏斷之聲,雖隻是輕微一響,但方仲耳聰目明,迅速翻身起來。普玄和定觀本就沒睡,見方仲警覺,忙低聲道:“怎麽了?”方仲道:“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