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黃 雀

普玄一骨碌起身,把桃木劍抓在手中,低聲罵道:“原以為昨晚上出了人命就會收斂一些,沒想到這麽快就來,真是猴急。”與定觀兩個悄悄摸到門後,仔細聽外麵動靜。可是等了好久,除了方仲聽到那一聲微響以外就再無半點聲息。定觀道:“外麵到底有沒有人?”普玄道:“肯定有,我信得過仲兒絕不會聽錯。或許來人故意不肯現身,想在暗處捉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定觀道:“一直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悄悄遁走拉倒,讓他瞎等一場。”普玄道:“也不知是誰來尋我們的麻煩,就這麽走了太沒出息,我就不信這人不會現身,出去看看。”在定觀目瞪口呆之下,普玄一腳踢開屋門,蹦了出去。

屋外一輪彎月懸照,雖不是太明亮,但周圍景致還看得清楚。普玄先捉了張符紙在手,然後跳腳罵道:“是誰鬼鬼祟祟的躲在暗處偷窺你道爺?別以為道爺好欺負,有本事出來亮亮麵,不要做那縮頭烏龜,一輩子不敢見人。”這一陣大叫大嚷,在靜夜中聲聞數裏。定觀躲在門後驚道:“師兄,你輕點聲,輕點聲,還怕人聽不見是怎得。”普玄道:“我就是要說,最好整個鶴鳴山的人都聽到了,都跑來看,這躲在暗處的人才不好做鬼。”定觀道:“那你也客氣一些,別把人惹急了讓我們吃苦頭,你這大叫大嚷的,師弟心裏頭害怕。”普玄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麽,看我再罵幾句狠的,最好他聽了氣暈過去也就不找我們麻煩了。”清了清喉嚨正想王八羔子烏龜蛋的再損幾句,方仲提著魚骨劍走出來道:“剛才是斷枝之聲,樹林裏有古怪。”普玄正愁不知道人躲在何處,聽言喜道:“原來是夜貓子上樹,道爺且照來瞧瞧!”手中符紙一閃,炎火咒使出,一團火球往左側的樹叢中打去。他這一手法術傷人不行但用來照明還是綽綽有餘。火光劃過,原本看不見的暗處顯露了出來——其中一株大樹的枝幹上靜悄悄的站著一個頭戴鬥笠之人,那鬥笠垂下的帷布遮住了麵目,看不清是何人。那人任由火光劃過,然後跌落,最後消失,站在那裏始終是一動不動。

普玄和方仲看得清清楚楚,奇怪此人既然已露了行藏為何還躲在那裏一動不動。那人不動,卻聽右側一聲冷哼,有人罵道:“果真是縮頭烏龜一個,鬼鬼祟祟藏在那裏想做什麽?”風聲一響,一條人影電射而出,人在半途,手中一個圓形大物已經先一步砸了出去!暗處之人終於出聲罵道:“閣下也好不到哪裏去!”“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震得耳鼓生疼,砸來的圓形大物竟然被他用劍鞘磕了回來。射來之人一把將大物操回手中,冷笑道:“老朽是地主,輪不到你來說我。”整個人毫無所忌的撞入樹叢,亂枝齊飛中,兩條人影同時向上暴起,在月色下交起手來。

這回輪到普玄目瞪口呆了,普玄道:“怎麽有兩個?”心道這是怎麽回事,兩個藏在暗處的人居然先打起來了,難道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定觀喜滋滋跑出來道:“太好了,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快跑。”普玄道:“既然不關我們的事,為什麽要跑?”定觀撓頭道:“這個……也對啊,為什麽要跑?”普玄道:“此事難得有,你回去搬張凳子出來,大夥兒一邊乘涼一邊看戲。”定觀雀躍道:“我去搬。”真個回茅屋去搬凳子去了。普玄衝著方仲道:“原來是虛驚一場,就不知這二人是什麽來頭,我且看哪個順眼一些,道爺說幾句好話為他助威。”方仲笑道:“師父真要助威,就當為一個相識的人助威。”普玄道:“哪一個我相識?”方仲道:“大祭酒馬武!”普玄驚道:“什麽,馬武,哪一個?”方仲道:“適才拿個大東西砸人的便是。”普玄被他一言提醒,再仔細看那打鬥中的人影幾眼,拍腿道:“是了,那大東西不就是他老托在手上的茶壺嗎,我居然沒有看出來……哎喲!他老人家躲在這裏幹什麽?”這時定觀拿了張長條木凳過來,招呼道:“師兄、仲兒,且坐下來看,坐下來看。”普玄搖頭道:“不看,不看,我們還是快跑吧!”定觀愕然道:“師兄你怎麽反複無常,剛才是你說不用跑,這會兒又要跑,莫不是耍我?”普玄道:“剛才看走了眼,原來其中一個人就是馬武,若打鬥的兩人你我都不認識,反而與我等無幹,隻要認識一個,那就準無好事。這馬武和另一個戴鬥笠之人都隱藏在暗處是為了什麽?十之八九便是我等!二虎相爭,隻為獨食,我們就是那獨食,等打完了就衝我們來了。”定觀不服氣道:“你總是有理,這一回不聽你的,且讓仲兒說一說,我們走還是不走?”定觀正想聽聽方仲的主意,忽見方仲身子一縱,攔在二人身後,喝道:“是誰?”定觀和普玄都是大吃一驚,因為前麵二人還在纏鬥,方仲喝問的當然不會是他們兩個,除非這會兒又有人來!

“哈哈,小兄弟居然覺察的出來。”一個手持折扇之人突兀從茅屋後冒了出來。方仲一眼就認了出來,驚道:“司空諒?”

“不錯,在下打聽的小兄弟來了這裏,特意來看望看望。真是想不到,這裏雖然偏僻卻熱鬧的很,強手又多,害得在下都不敢過於招搖。”司空諒一邊說話,一邊盯著前麵打鬥,顯然也頗為忌憚此二人。

普玄望著司空諒,點指怒道:“你……你這個妖人,當年就是你追逐我和師兄兩個,師兄這才傷重不治……”司空諒奇道:“這位道長識得我?”不免多看了普玄幾眼。普玄罵道:“當然識得,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記得你的模樣。”司空諒見這個道人如此憎恨自己,不由細細回思起來,終於拿扇一敲道:“在下記起來了,當初是我挽留二位留下,可惜二位執意不肯,雖然有所得罪,但是在下並未留難,還不是讓你們離去了。”普玄道:“呸!可是我師兄卻喪命在你另一個妖人的手裏。”司空諒道:“那也不必怪我,所謂各為其主,當時有事在身,也是身不由己,道長嗔怪在下,大不了向你陪個禮罷了。”對普玄之事並不往心裏去,轉頭方仲道:“小兄弟,在下看得起你,想提攜你一把,你隨我走吧。”方仲道:“上哪裏去?”司空諒道:“役鬼堂。”方仲搖頭道:“不去!”司空諒冷笑道:“既然不去,在下隻好用強了。”

方仲知道這司空諒就要動手,悄聲對普玄道:“你們快走,我來拖住他。”普玄道:“上哪裏去?”方仲心道普玄一向都是自個拿主意,怎麽問起自己要上哪裏去,他不知普玄已經定下主意,離開天師道後就跟著方仲,自然要問他到哪裏去。方仲道:“不如先到陵墓裏避一避。”普玄和定觀臉露駭色,相互看了一眼,但都未說反對。在方仲看來那陵墓是個絕佳的避身之所,裏麵有個法力通神的婆婆在,誰敢進來生事,卻不知兩位道長聽了張道陵的一麵之詞,加之以前遭遇,對之恐懼無比。方仲道:“二位先用遁地之術到陵墓入口,我尋機趕過來後再進去。”普玄道:“好,那你保重,若是見不著我倆,還到天師道來尋。”二人說罷往旁邊退去。

司空諒誌不在普玄和定觀,見二人退走也正好省得羅唕。司空諒衝著方仲笑道:“不管小兄弟跑去哪裏,今日必定捉住你!”方仲道:“那就要看閣下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