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後 山

錢文義帶著方仲回到住處,望著數月不曾打掃的小樓,長舒了一口氣道:“總算可以安穩修行了,這一趟下山比往年都累,隻想好好睡一覺,你也早點去歇著吧。”

方仲點首告退,雖然覺得錢文義說什麽累有些奇怪,一個修行之士豈能因為出一趟遠門就神困體乏,難道還不如一個身體強健的普通人,卻也沒有問,把隨身背著的一些東西放下,隻帶著自己的東西返回了樓下自己那間臥室。方仲一走,錢文義看著空****的房間,目光呆滯,隱隱有些悵然若失。這到底是體乏還是心累,隻有他自己知道。

方仲這一趟出行,帶回來的最顯眼的東西莫過於背上的這把劍,不但造型奇特還十分沉重,當然這沉重是對於旁人而言的,拿在方仲手裏還是一樣的輕鬆靈活。方仲把劍解下,仔細撫摸了一回,把它靠在床頭。他原本的那柄鑲金嵌玉的寶劍送給了離金玉,竹劍毀的七七八八,連把木劍也沒有,的確需要一柄好劍,這柄劍正好填補了空白,所以想讓他再把它還給那個騎飛禽的道士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來搶回去。方仲不知道的是就算那道人搶回去了也不見得能使得起來,因為這柄劍早就被方仲渾厚的真氣給通了靈了,除非他再像方仲一般用更深厚的真氣消去裏麵所留的氣息。

盤膝打坐了一會後,方仲雙手攤開,掌心之中赫然有兩個以真氣凝聚著的符文慢慢旋轉著。原本這個法門還不是很精通,如今經過了幾次打鬥之後,已然收發由心,操縱的十分熟練,雖然隻限於最低級的雷法,但是隻要持之以恒,更進一步當可預期。方仲雙手一合,那掌心中的符文又化為真氣消失了。

方仲自言自語道:“若是我把地字訣的符法也能練到收發於心,想要逃跑那是簡單極了,不必每次都要祭符才能作法,可惜這地字訣的符?比雷字訣的更複雜,要練熟談何容易。”如今除了原本就有的地、雷雙訣外,還有張道陵給的一卷天字訣,隻不過這卷字訣的摹本還在普玄手中,沒有交到他手上,原本已是上交盧公禮。呈給懸天真人了。不知道懸天真人拿到這符法字訣會如何處置,他可是十分討厭門下弟子再學什麽符法的。方仲正在胡思亂想著呢,就聽門外有人大聲道:“方仲可在?”

方仲一愣,自己回來沒多久又有誰來找了,應聲道:“弟子在,不知師兄找我何事?”

門外一閃身,出來兩個陌生麵孔,看樣子也是玉虛宮弟子,隻是年歲較大,方仲並不熟悉,一個道:“奉掌教真人法旨,方仲奉命下山卻不尊號令,還擅交邪道,雖未犯下大錯,但處罰不可免,為警示諸弟子勿要再犯,以此為戒,著方仲即刻上後山幽閉思過,三月為期,不得有誤。”

方仲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也沒想到處罰來的這麽快,看來那陸文甫的口舌還當真厲害,一個告狀自己就要去幽閉思過,這心裏對他更是忿恨不已。其實這次雖然是陸文甫告的狀,但處罰不處罰跟他無關,方仲還真冤枉了他一次,陸文甫可沒這麽大的本事想讓他去思過,真正下決斷的自然隻有那懸天真人。

“你還磨蹭什麽,還不快走,我們也好回去複命。”另一個弟子見方仲發呆,不由得催促道。

“現在就要去嗎?”

“當

然了,又不是請你去吃飯,還要梳洗打扮。快走吧!”

“弟子知道,請二位師兄稍等,我去和師父說一聲。”方仲想再上樓和錢文義說一下,卻聽不遠處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不必了,你跟著他們去吧,文義那裏自有老夫去跟他說。”

方仲循著聲音一看,隻見盧公禮麵色平靜的站在不遠處,剛才自然是他在說話了。方仲無奈,隻得什麽東西都沒來得及拿就被這兩個弟子一前一後押著,往後山去了。除了腰間的葫蘆沒來得及解下來之外,連那柄劍都沒帶,更不要說換洗的衣服了,當真是走的無比匆忙。

盧公禮目送著方仲和那兩個弟子走遠,這才慢悠悠的進樓去找錢文義。不久,錢文義亦心急火燎的往玉虛宮去了。

方仲隨著那二人從八寶天光樓旁走過,一路向上,路麵越來越是崎嶇,風也是越來越大,隱隱間飄下雪花來。方仲問道:“這是要去哪裏?”一人道:“自然是後山了,你不見離著主殿越來越遠嗎。這裏是玉虛峰最挺拔之處,寒風凜冽,飄些雪花不足為奇,你以後就要在這上麵好好想想自己的過錯了。其實也不一定就是吃苦,曆代先賢也有犯錯之後被貶來此地的,在這上麵無人打擾,清心寡欲之後一番大徹大悟,從此潛心進修而成大道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你也不用沮喪或者心生怨恨,一切還要看機緣。”

方仲道:“謝師兄開導,弟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好啦,再往前走就是那思過之地了,你不要想偷偷溜走,在你進去之前,要在你身上留個記號,隻要一出了這個後山範圍,我們自然就知道你跑了。”那個玉虛宮弟子一邊說著話,一邊拿出一個玉牌來,對著方仲一晃,一道印跡從玉牌飛出,打在了方仲身上。方仲並未覺得有什麽異樣,估計是某種禁製,隻要自己出了這個範圍就會被玉牌感應到。果然那個人解釋道:“這後山雖廣,但也是下了禁製的,剛才打你身上的就是一個觸發此禁製的記號,你老老實實的呆著就沒事,直到我再用這玉牌替你解了,你才不會有事。”

方仲道:“三個月而已,弟子耐得住,那就等師兄再來替我解了。”

那弟子道:“進去之前,我們可要搜一搜你身上有沒什麽違禁之物?”

方仲道:“我走的匆忙,有什麽違禁之物。”

“這誰曉得,也許你帶個什麽藥丸之類的東西上去,吃了之後三個月不醒,到時候放你出來,不過是睡了一個好覺而已,當然算不得思過了。你要沒什麽顧忌,盡管讓我們搜一搜便是。”

方仲心道他都這麽說了,還能拒絕不成,隻得讓二人搜了一遍,當然什麽東西都沒有搜到,除了那個葫蘆之外。方仲怕他們以為這是酒葫蘆要收了去,自己把它打開當著他們的麵倒了倒,什麽東西都沒有,這才作罷。“帶個空葫蘆幹什麽?一定是裝酒的喝光了,你要帶著就帶著吧,上去之後可以放些雪進去,化了水喝。”見沒有什麽其他東西,二人也沒堅持,打趣了幾句後,督促方仲上去。

方仲在二人的注視之下,踏著積雪的山路,往上走了沒幾步,就覺得身上一震,那個玉牌打出的印跡已被激活。後麵的二人見手中玉牌光華一閃,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回去複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