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九黎之主

一陣焦臭之氣飄出,被火燒著了頭發的總算熄滅。此人從汙水中拔出沾滿泥汙的腦袋,麵具也掉了,反倒露出真實麵貌。此人長得雖然凶悍,卻不像是蠻荒之地跑出來的土人,若不是麵具畫得醜惡凶狠,實與普通人無異。另一人見同伴失手,雖見何盈貌美如花,卻也不敢小瞧了,尤其擔心那隻小獸會噴火,先把一麵畫著狼頭的蠻牌攔在身前,又覺得方仲好欺負一些,衝著方仲叫道:“敢傷我九黎之人,要你等不得好死。”方仲奇道:“九黎?不是早就消失了麽。我看二位更像是攔路打劫的惡人。”那人道:“胡說八道,我等豈是這種小人。”掄起手中的大砍刀就劈。方仲閃身避過,伸掌拍去,正好打在他那麵蠻牌之上。此人的蠻牌是鐵做的,方仲暗含一道雷咒在手,拍上去時已然激發,雷光一閃,那持蠻牌之人頓時手腳酸麻,被方仲腳下一勾,撲地便倒。等得他想翻身起來時,飛岩劍已橫在了脖子上。

先前被望天犼燒了頭毛的那人見方仲輕易取勝,就知欺人欺錯了對象,這一對少年男女敢出現在荒郊野外,定然是有些來頭的,不然也不會如此大膽,會不會也是大王請來的異人,忙道:“小壯士饒命,小壯士饒命。”方仲根本就不想殺人,隻是好奇之下多問兩句,說道:“你有何話要講?”那人道:“兩位可是受人之邀到此地來的?”方仲想說不是,一旁的何盈卻平靜的道:“不錯,我們是受命而來。”何盈的意思是奉了師命到這裏取劍的,隻是說得模棱兩可,故意引此人入套。那人鬆了口氣。說道:“那就不會錯了,兩位一定也是九黎後人了,不然不會到這荒山野嶺來,就不知是哪一部的?”這個問題卻不好回答,何盈隻知有九黎,卻不知九黎的來源,索性不答他這個問題,反問道:“你家大王請來的人都需盤問的仔仔細細麽?”那人惶恐道:“不是不是,隻是想問明白了好迎接二位,我兩個隻是奉大王之命出來捉兩個祭奠之物,哪裏敢盤問人。”何盈先前聽得他說是什麽祭祖之日,既然自稱九黎後人,那祭祖豈不是祭蚩尤。心中微感驚訝,淡淡道:“既然如此,便繞過你二人。”方仲收了劍讓地上那人起來,二人不複剛才之勇,低著頭道:“蚩渾大人就在裏麵的遠古祭台之上,九黎各部有來的,也有不來的。但有不來的,蚩渾大人說他們都是叛徒,日後定要讓他們後悔莫及。二位能來,真是識時務。”何盈道:“是嗎?那更要去見識見識。二位要捉祭品也不一定非要拿人,捉個野雞野兔什麽的也就夠了。”二人點頭稱是,心裏卻大不以為然,祭祀魔神豈能用這些小物,原本想圖個方便,就近捉兩個活人回去交差,現在隻好跑遠一些了。二人垂頭喪氣,往遠處走去。

方仲悄聲問道:“真的要去看?”何盈笑道:“為什麽不去?我隻道九黎後人早已消失,居然又有人冒出來自稱是其後人,當然要一探究竟。你陪不陪我去?”方仲道:“隻怕有些風險。”何盈道:“那你就別去了。”說罷,便往殘垣斷壁深處走去。方仲呆了一呆,還是閃身跟了去。這九黎城早就荒廢日久,也不知那祭台在何處,何盈一路尋找,因知此地有人,行走之時便小心萬分。果然走了沒多時,便遇見好幾波與剛才二人一樣打扮的人。越往裏走,出現的人物也越多,有些戴了鬼麵,有些戴個古怪獸頭,可知不是同一群人,如方仲和何盈打扮之人偶有所見,卻是極少。何盈擔心被人盤問露出馬腳,在各處殘垣中藏匿身形。匯聚的人越來越多,不久便見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座數丈高台,台下都是人影。高台已十分陳舊,許多地方都已出現隙縫,更有一些凸起處被風吹日曬已風化,隻是規模倒還宏偉,台上一連排著九根雕花石柱,在石柱前生了一個火爐,正在熊熊燃燒。那些奇形怪狀之人便都是匯聚此處,並在台下安安靜靜守候。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台下鼓聲大作,敲了一通牛皮鼓之後,高台上爐火大旺,一人瞬間出現在高台之上。此人身形高大,赤著雙足,一身黑衣之上都是古怪圖案,豹頭環眼,兩耳更是掛著一對金環,腰插彎刀。台下一個戴著巨型鬼麵,手舉一根法杖的男巫大聲道:“九黎重聚之日已至,各位還不快快參見新任大王。”隨著話聲落下,台下首先走出三個脖懸獸骨,腰掛彎刀的偏疆苗裔之人,其中一人大聲道:“我東夷三苗願聽蚩渾大人差遣,萬死不辭,重振九黎聲威。”台上之人點頭道:“好,三苗重回九黎,我一定重重有賞。上來罷。”台下三人一縱身,跳至高台,站到蚩渾身後。

在這三人之後台下又有一人站了出來,此人手中拿著一根粗粗的鐵棍,渾身都是獸皮,隻在頭上頂了個鐵盔,大聲道:“我熊人氏不服,為何九黎之主要你蚩渾來當?你也是九黎一部,小小蟄蛤氏尚且不如玄甲氏、遂人氏,要輪也輪不到你。”此人身後也有人鼓噪道:“正是正是,你邀了我們來,說要當九黎之主,要重振王霸之業,我等就一口答應,也無這樣好事。”那戴鬼麵的男巫道:“肅靜!蚩渾大王自然是有所依仗,才開金口,許下這等大業。”台上的蚩渾哈哈大笑道:“你熊人氏不服,可是想跟我較量一番麽?”台下那人搖頭道:“我打不過你,可是未見得你做了九黎之主就打得過別人,要我等聽命前去送死,豈不重蹈千年前蚩尤大王覆轍,萬一敗亡,九黎又要東躲西藏,這種日子何時是個盡頭。”蚩渾笑道:“原來你是擔心以後之事,今時不比往日,我九黎得一力助,隻要有他們支持,成功指日可望。”

那熊人氏的人道:“誰能有如此能耐,助我九黎重回故地得中原天下?”蚩渾道:“這個我現在還不能說,你若是誠心歸附於我,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當相告。”那有熊氏的頭領頓時猶豫不決。此時另一處有人漫步而出,穿著與這些茹毛飲血之人大大不同,身披藏青道袍,年紀半老,須發灰白,但雙眼炯炯有神,背插寶劍,竟然是個修道之士。此人淡淡道:“蚩渾頭領,你所說的依仗可是那魔教。”蚩渾一愣,隨即搖頭道:“什麽魔教?是大德興善教!”那人道:“還不是一樣,在下雖然也是九黎後人,不過卻混跡於塵世之間,對天下事還知道那麽一點。那魔教正與道家第一大派昆侖打成一團,自顧尚且不暇,豈能抽出手來助你?”蚩渾笑道:“青狼道長,你隻是散修一個,知道的事到底不多。實話告訴你,本人雖然加入神教,卻不是當一個小小頭目,而是另有重任,並且馬上就會手握重權。那馭獸堂的老堂主已經見了閻王,神教護教大法師答允在下,這馭獸堂新的堂主便是我蚩渾,什麽飛虎、狂獅、天鷹、鬼狐,統統都得聽我的吩咐!甚至於隻要我求肯一句,便是神教為我掃平天下,剿滅那些炎黃後裔也不是什麽難事,我不過是念及同胞舊人,這才給你們指一條明路,可不要錯過了如此盛會。”聽完蚩渾這番話,那被稱作青狼道長的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