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假 傷

雷鵬喝道:“那就得罪了!”得罪之聲一了,整個人駕著黑虎如風滾到,輪起蟒鞭劈頭一下打來。

鞭子是軟兵刃,極難招架,除非是遮擋全身的盾牌又或寶物,隻靠兵刃去攔,那鞭梢彎下來照樣打人。嶽光祖隻在墨麒麟的鞍橋兩旁掛著一對陰陽雙劍,不慌不忙抽出。眼見雷鵬的蟒鞭到了頭頂,他也不躲,就在旁人一陣驚呼聲中,雙劍一舉,一黑一白兩道劍光一閃,黑劍攔在頭頂,那鞭身受阻之後鞭梢往下一落,就要打在他背上。嶽光祖另一柄白劍往身後一背,險之又險的把那彎下來的鞭梢彈了出去。

雷鵬手腕一抖,蟒鞭收回,右手上鐵虎爪往前猛刺,五根閃亮的尖爪迅速『插』到嶽光祖身前。嶽光祖又是不急不緩的黑劍招架,另一柄白劍卻輕輕往下一撩,並非是刺雷鵬,而是去紮他座下的黑虎。雷鵬慌忙駕著坐騎閃開,同時蟒鞭橫掃。嶽光祖又是黑劍招架,白劍斜挑,把攻勢解了。

二人反反複複鞭來劍往,隻要雷鵬一近身,那嶽光祖雙劍必有其一來傷他那隻黑虎坐騎。同樣是兩般兵刃,雷鵬一長一短,攻守時隻能選其一,蟒鞭遠處傷人時鐵虎爪護身,鐵虎爪靠近了傷人時蟒鞭用來護身,可謂相得益彰。但嶽光祖的雙劍同攻同防,有如兩個持劍的高人同時出招,互補互依,比雷鵬的攻守兼顧高了一籌。又鬥七八合,嶽光祖白劍下劈,雷鵬躲閃不及,那匹黑虎右項皮『毛』被掃落一片。那黑虎受此一激,頓時大怒,虎嘯聲中,虎尾也如雷鵬手中的蟒鞭相似,往嶽光祖身下的墨麒麟掃去。

嶽光祖目中精光一閃,一劍攻向雷鵬,另一劍便來削虎尾。雷鵬擔心愛虎受傷,蟒鞭急甩,去纏嶽光祖的白劍。

嶽光祖低喝道:“來得好!”白劍任由雷鵬纏住,手中黑劍卻連連進擊,雷鵬用鐵虎爪招架之時,啪的一聲響,那虎尾已一下抽在嶽光祖的墨麒麟頭上。墨麒麟渾身鱗甲,被打這一下並未傷筋動骨,隻是晃了晃腦袋,也發出一聲怒吼,嘴巴一張,一股水氣噴出。

這股水氣一出來後,便往四周擴散而開。雷鵬蟒鞭尚與嶽光祖糾纏,手中鐵虎爪又自抵禦黑劍,閃躲不得,被這股水氣一侵,渾身冰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連手中招式都凍得慢了。這水氣也漫到嶽光祖身前,但他卻如無事人一般,黑劍劍氣縱橫,壓得雷鵬幾無還手之力。

嶽光祖雙劍又叫陰陽避水劍,本就是配合這墨麒麟的冰寒之術所用,他本門的道法精於土行,猶克水係法術,對旁人有害的東西在他反而如魚得水。

雷鵬心知不妙,他本人倒還忍耐得主,座下那匹黑虎卻被水氣一侵,黑『色』的皮『毛』上凝結了一層寒霜,且有越來越重的趨勢。照此下去,再挨得片刻,那黑虎非凍傷了不可。雷鵬大喝一聲,那纏住白劍的蟒鞭突然變化,鞭梢化作一個蛇頭,蛇信吞吐,一口向嶽光祖咬去。嶽光祖慌忙收了黑劍,當一聲,蛇口咬在了劍刃之上。雷鵬手中再一抖,那蟒鞭又化為原形收回,雙腿一夾虎腹,往後縱去。

嶽光祖也不追擊,雙劍橫架鞍前,笑『吟』『吟』道:“雷莊主,你若隻有這點本事,恐怕讓本座失望了。”

剛才交手,雷鵬已然吃了一點小虧,對他多了幾分忌憚,雷鵬道:“嶽真人徒仗靈獸之力,算什麽本事。”

嶽光祖搖頭道:“雷莊主這話可就不對了,你我都有坐騎,既然借助其力,戰陣之上交手,免不了有所死傷。你適才還殺杜道友的一匹斑點駒,他可有說你是仗了靈獸之力麽?本座若隻是這樣勝你,諒你不服,那便讓你看看我華陽門真正的本事,明年今日便是你忌日。”

雷鵬暗自警戒,那嶽光祖把白劍一舉,輕喝一聲起,一道光華直飛上天,在空中一個轉折便往雷鵬頭頂落下。

此刻那白劍變得碩大無比,下落之勢疾如星火,讓人難挫其峰。雷鵬不願硬接,往旁跳躍而開,那劍並無一分靈動,直『插』入地下去了。同時,嶽光祖終於一催麒麟獸,長袍飄飄,在水氣包裹中騰雲駕霧般往雷鵬殺來。這是動手到現在,嶽光祖第一次移動身形,其要麽靜如山嶽,要麽便是氣象萬千,的確是豪門大派之主的氣概。

雷鵬身後掠陣的蕭慶喝道:“小心地下!”雷鵬也聽說過地裂劍的威名,但看腳底下並無異樣,隻有先對付嶽光祖本人再說。雷鵬心忖此人失了一劍,那攻守之間定有破綻,不管他想施展何等厲害的法術,隻要在此之前打敗又或殺了他,空有其術也無用。嶽光祖又是一劍輕點,麒麟獸噴出的水氣更是往雷鵬周身罩下。雷鵬喝道:“非是本人殺心重,是你道門欺人太甚!”蟒鞭又化作蟒精模樣,蟒頭張開,奔著嶽光祖麵門就咬。嶽光祖回劍反削,雷鵬順勢一抖,那蟒鞭數個纏繞,已把那黑劍纏住,鞭梢蟒頭更是一口咬住劍身,防嶽光祖把劍抽出。雷鵬右手上四道寒光一閃,一齊往嶽光祖胸前刺去!

雷鵬用鞭打他是假,牽扯住劍是真,四根爪牙飛去,嶽光祖還有什麽可以抵擋?剩下的一個爪牙雖然留在鐵虎爪上,不過是以防萬一。

周公望在後麵見嶽光祖劣勢盡顯,忙催前幾步準備相救,卻聽嶽光祖一聲長笑,劍指一掐,麵前地上星光一閃,四道劍光飛出,打在四根爪牙之上,把這致命一擊化解。不止如此,嶽光祖劍指連點,雷鵬腳下星光相續閃現,更有一道白光破地而出,直『插』虎腹。辛虧雷鵬有備,危急之下把這最後一支爪牙往下飛出,當的一聲響,劍光消去,那支爪牙也遠遠的『**』了開去。

有此一緩,雷鵬已縱虎往前飛竄,身後劍光閃耀,隻要再慢的片刻,就是萬劍穿心的下場。

嶽光祖冷笑道:“哪裏走!”隨手指點,雷鵬所到之處,都是星光浮動,也不知那地裂劍可以幻化成多少劍光飛出。雷鵬來不及收回散落的爪牙,而蟒鞭還纏在嶽光祖劍上,初時怕咬得不緊,現在卻嫌急脫不開,又不想撒鞭逃走,隻能繞著嶽光祖轉圈,一邊躲避腳下劍光,一邊苦思脫身之策。

那麒麟獸散發的水氣初時還不覺得如何厲害,但這一奔跑才駭然發覺座下黑虎的速度已大不如前。那點點寒霜雖然不能致命,確可讓人手足僵硬,舉動不靈,在這生死關頭更是要緊。雷鵬才轉了半圈,身後劍光便已追到虎尾。雷鵬心中一涼,已知自己不能幸免。人之將死,所想的非是報仇雪恨,而是想:我若死了,那些托庇與自己的男女『婦』孺該怎麽辦,其中一人更是牽掛。自己一直以公事為重,少有思及終身大事,沒想到真如那莫堂主所言,錯過了身邊人才是最大憾事,一切大義都是空的。

雷鵬不由自主回頭朝後方望了一眼,輕歎一聲,靜等劍光及體。

就在雷鵬準備等死時,一聲獅吼傳來,那站在身後掠陣的蕭慶舞動著兩柄開山斧趕來急救。二人原本差著十來丈遠,就算追到跟前也來不及,但他手中的開山斧十分巨大,輪起來如一個磨盤相似,隻聽他大叫道:“快跳我斧上來!”隨即一柄開山斧脫手,平躺著滾將過來。

雷鵬一提虎韁,黑虎往上一躍,那柄開山斧正好到了腳下。如果稍早一些,不免被自己人把四足砍了,稍慢一些,地裂劍展開,也來不及救。那冒出的劍光正好打在斧頭之上,斧頭背厚力沉,又是上等玄鐵打造,劍光穿不透。雷鵬借著斧頭一隔,終於躲過一劫。蕭慶舉著獨斧如天神下凡一般,大吼一聲,惡狠狠往地上一劈,一道粗大斧影從塵土飛揚中貼地飛出,奔著嶽光祖打去。嶽光祖麵沉似水,劍指連動,無數劍光擋在那道斧影之前。

周公望喝道:“二打一麽?”催動白澤趕來助陣。

斧影消散,嶽光祖手中黑劍一振,縛住劍身的蟒鞭頓時散了,雷鵬正要收回,嶽光祖舉劍一劈,那柄黑劍幻化作巨大劍影,綴在蟒鞭之後,快速無倫的在雷鵬胸前掃過,雷鵬無物可擋,悶哼一聲,從虎身上載了下來。那黑『色』劍影並不停留,又往蕭慶劈去。蕭慶舉斧招架,卻未注意腳下已然有劍光浮動,不過轉瞬,數道劍光穿出,打在蕭慶的盔甲之上。蕭慶怒吼一聲,身上血光一閃,已然受傷。好在他的掩心鐵甲防護周全,並未傷及要害,兀自回手還了一個飛斧,這才趴在獅身上往後退去。

這一下飛斧不過是防嶽光祖追來,並不指望能傷他,誰知嶽光祖卻啊的一聲輕呼,在墨麒麟上晃了數晃。

周公望已然趕到,忙問道:“嶽真人受傷了?”

嶽光祖皺眉不語,單手一招,那飛上空中重又凝聚一體的白劍落入手中,這才道:“這些魔教妖人就會倚多為勝,暗箭傷人。本座一時不備,被那光頭震岔了真氣,如今脫力難鬥,一切指望周高賢了。”周公望道:“嶽真人以一敵二,尚且傷了對方,已然是大獲全勝,這就回陣歇息去罷,剩下的交給老夫便是。”嶽光祖道:“那我暫且回去,等得周高賢大勝幾場時,再出來尋這些妖人的晦氣。”兜轉墨麒麟,慢慢回歸本陣。

嶽光祖連敗雷鵬與蕭慶二人,在眾人之前已然賺足了臉麵,一眾道門中人竊竊私語,都覺華陽門能有如此威名,果然不可小覷。一些平時對華陽門不怎麽佩服的人,當此時候也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飛虎衛中跑出數騎,把雷鵬和那匹黑虎都接了回去,連蕭慶那柄開山斧都不曾拉下。周公望站在陣前,冷笑道:“鼠輩,還有何人能夠出來一戰,若無人應戰,便早些自裁,免得我等動手!”

左邊的飛虎衛與右邊的戰獅衛都無人應聲,顯然除了領頭的二人之外,也派不出能和昆侖眾道門相匹敵的人手來。周公望哈哈大笑,正要下令掩殺過去,卻見那馭獸堂兩衛人馬又往左右一分,在他們身後不知何時又有大眾人馬殺出,其中一麵鬼字大旗迎風招展,旗下站著兩人。一人頭帶金箍,身背一隻大紅葫蘆,手中一柄奪命鉤鐮刀比蕭慶的開山斧還要碩大,座下一匹烏灰『色』的異獸。另一人腰『插』彎刀,耳環垂肩,頭上帶了一個花俏的皮帽,赤著雙足,並無坐騎,卻有四個身披獸皮的蠻人用竹椅抬著。在二人身後,無數人馬踴躍而來,比之二衛的人何止多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