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投 蜀

金**後悔不迭地道:“這老滑頭,本姑娘以為他受傷頗重,動彈不了了,誰知逃起命來倒機靈。你們愣在那裏作甚,快去捉他回來。”

被金**一言提醒,鄭元洪等人慌忙招呼著準備追趕。其實不是他們想不到去追,而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戰給殺怕了,原本能夠保命已是不錯,何曾想過還要倒過來去追殺,在心裏頭巴不得敵人自己走個精光最好。如今反敗為勝,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已不敢奢求太多,故此見到司馬明空借水遁逃走時,根本就不想去追。

眾人正要散開去追時,錢文義勸阻道:“別去了。”

金**奇道:“為什麽不追?就這樣任憑他逃走?”

錢文義歎道:“你們能把今日殺來的那些人一個不剩全部殺光麽?如果不能,隻要走了一個,今日之事便會傳聞天下,到時將不容於正道,天下漫漫,你我又該何去何從?就算抓住了司馬明空,我們也殺不得!”

鄭元洪道:“他殺我們便殺得,怎麽我們就殺不得他?”

錢文義苦澀一笑道:“鄭門主,司馬明空是受命而來,非是他個人的主意,你若殺他,便不是個人恩怨,而是與他身後的道門為敵。為私,確實該殺,為公,便需忍下這口氣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徹底的撕破臉來,以免鑄成大錯無可挽回。”

一旁的江誠子道:“錢道友所說不錯,我們打他一頓出氣可以,卻真的不能取他性命。”

鄭元洪道:“你們怎麽說便怎麽說吧,我是不懂的,隻是咽不下這口氣來。”

錢文義道:“我想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等尋一個安穩之處時在下願意親自往昆侖走一趟,向掌教真人說明原委。”眾人點頭稱是,隻有瑤鷹王在遠處冷笑一聲,自顧回到所駕的馬車上去。錢文義推開金**,麵色又轉陰沉,提了長劍往方仲大步而來,人尚未到便喝道:“孽徒,看你做的好事!”

方仲已站起身來,猙獰獸坐在旁邊已不似方才那樣暴躁,小蘭才得以靠近。聽錢文義大聲嗬斥,小蘭道:“錢前輩,仲哥哥做錯什麽事了?”她可不像金**般隨口叫錢文義一聲大哥,畢竟是方仲名義上的恩師,小蘭與方仲年紀相當,自然要稱呼一句前輩了。

錢文義怒道:“做錯什麽事了?這事他自己知道,我都恥於出口相詢!我問你,你與司馬穀主相鬥之時用的什麽道法?”

方仲麵色慘白,當錢文義怒氣衝衝而來時,他便知不妙。役鬼法之事本就不能為旁人所容,倒不是此法見不得人,而是被役鬼堂的人弄得聲名狼藉了,人人都知此法歹毒自私,吸取活人精血為己用,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自己突然使出來這等法術,焉有不被問責之理。隻是這次役鬼法的使用也是迫不得已,先是被司馬明空刺了一劍,直接引動了役鬼現身,憑著本身的修為又不是司馬明空的對手,這才使用役鬼法相鬥。總不能因為怕被旁人知道,寧可被打死也不使用。方仲垂頭道:“弟子知錯。”

錢文義怒氣勃發地道:“你不是我弟子,我也不是你師父,昆侖派更沒有使用役鬼法的門人。”

金**勸道:“話不可說得這麽絕,若無方小哥出力,你也不知死過幾回,怎麽一轉臉來又抱怨旁人的不是。本姑娘覺得方小哥無錯,你們說方仲他有沒有錯?”金**轉頭向著鄭元洪、侯鑫等人詢問。這些人與方仲相處慣了,豈能不為他說好話,再說了役鬼法什麽的又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雖然聲名不佳,但若與性命比起來,就算再是臭名昭著的邪法,隻要能夠危急時刻救命,那都是絕妙

的仙法了。

鄭元洪道:“方老弟有什麽錯?要不是他,司馬明空怎麽會敗,他若不敗,我們一個個人頭落地,難道那時候反而對了。”

錢文義道:“鄭門主,話不是這麽說,君子身可殘誌不可屈,豈能和不擇手段的小人相比。”

侯鑫道:“司馬明空不是君子,方兄弟也不是小人,不在乎用什麽手段取勝,而要看使用的人是否為惡。役鬼法雖然不中聽,貧道也不了解其中竅要,落在惡人手中自然容易為惡,但落在善人手中未始不能行善。便如刀劍一般,有人拿它行俠仗義,有人拿它殺人放火,總不能說拿刀拿劍的便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吧。”

錢文義道:“方仲雖然不是有心為惡,可那役鬼法有違天和,懷之就是不善,以不善之物常懷己身,總有墜入惡障之虞。我不忍見真有那一天,這才早日棒喝於他。”

江誠子咳嗽一聲,慢條斯理地道:“貧道愚見,錢道友也是一片好心,所謂關心則亂,為了方兄弟的將來,所以說了些過頭的話也情有可原。方兄弟真有役鬼之法,那也是他的機緣造化,貧道自識得他以來從未見他做出任何損人利己的事情,可見他心中有善,又怎會輕易墜入惡障之中。隻是方兄弟身具此法而不告之,確實有違師道,不如就這裏向錢道友道個歉,折過了罷。”他向方仲使個眼色,方仲慌忙跪倒在錢文義跟前,向錢文義道:“弟子知錯了,求師父原諒。”

三人都為方仲說話,錢文義反而說他不過,不由得慘然一笑道:“求我又有何用,若旁人都這般諒解你,我又何必多事。”

金**在一旁罵道:“錢大哥你也忒迂腐,你的弟子卻要讓旁人諒解你才甘心,真不知你是為旁人教導弟子還是為你自己教導弟子。看你過得這般不痛快,有一句話本姑娘早就想說了,你到底是為誰而活?能不能為自己好好活一次?小女子沒看過那麽多的經史子集,沒有那麽多的胸懷去關心天下之人,隻想這天下是人人之天下,天下大同,人間極樂,自該是人人之福祉,若你我快樂之時,不就是為這人間極樂添加了一份麽,若人人如此,不就是天下大同了麽。倒是有那些個庸人,口稱造福於天下之人,為求大同,卻反要天下之人犧牲福祉,當真荒謬之極。”

錢文義被金**說得目瞪口呆,當著眾人之麵又不好發作,悶哼一聲道:“強詞奪理。”甩袖便走。金**道:“你上哪裏去?”

錢文義道:“我自回車裏去,不與你等浪費口舌。”

金**轉身扶起方仲,柔聲道:“方小哥不用擔心,你師父刀子嘴豆腐心,等他消了氣再好好說一說便無事了。”

方仲道:“多謝金姑娘。”

金**道:“別謝我,你該當好好謝謝小蘭才是。”

方仲道:“小蘭做了什麽?”

一旁的小蘭微微一笑道:“金姐姐開了玩笑,仲哥哥莫當真了,若無金姐姐援手,隻怕莫沒那麽容易勝過了司馬明空。仲哥哥快別多說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這次遇襲損傷的三門弟子極多,幾乎占了總人數的三成,是自會盟以來出師之後所遭到的最大傷亡。鄭元洪等人自然免不了大罵一通,從司馬明空的老母罵起直到他十八輩的祖宗,接著又罵嶽光祖,甚至連懸天真人也罵了進去,若不是錢文義與方仲也在這裏,隻怕懸天真人的祖宗牌位也不大安穩了。

眾人把傷亡的弟子埋葬之後,商量接下來的行止,那昆侖山方向是不敢去了,洛水城更是回不得,想來想去還是蜀地安全,於是連夜啟程,直奔蜀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