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見大法師 九

方仲賴以依仗的除了學自昆侖的劍法、符法之外,唯有少司命傳授的下浮屠鬼道術,不是方仲沒有想過使用役鬼法,而是那羊脂葫蘆根本就不在身邊,沒有役鬼又怎麽可能施展出役鬼法來。俗話說得好,狗急了跳牆,兔急了咬人,當自己麵對危亡時刻,不管有用無用的方法都會施展出來,作拚命一搏。

師的四隻巨手一起用力,便是個鐵人也會被他一撕四瓣。力量到處,方仲怒睜雙目,長聲大叫——啊!但這慘叫聲隨著師再一用力便戈然而止,便聽得嗤啦一聲,方仲終於被師的四隻手強行分了開來!

昊天堂那座龜甲之上,原本靜坐不動的方仲突然之間腰間‘噗’的一聲響,滾滾黑氣從羊脂葫蘆中噴薄而出,瞬間便環繞住方仲。在台下的贏奎、瑤鷹王、莫雩等人被方仲的突然變化吃了一驚,瑤鷹王道:“這是怎麽回事,莫非方公子在昊天鏡中遇見了危險?”一旁的司空諒道:“方公子一定是用了役鬼法,你們看,這分明就是鬼附之象。”

眾人再一看方仲,但見所有黑氣都往方仲體內鑽去,同一時間,方仲的樣貌大變,長發飛舞,眉梢帶俏,儼然化作一位似女非男的多情公子。這樣一位翩翩公子實在過於嫵媚了些,若是睜開眼來向著二八年華的少女丟幾個眼神,什麽都不用做,都能讓那些少女竊竊心喜而輾轉反側。之所以這樣,固然是因為方仲的父母本就是俊俏之人,而他又長得更近其母,施展鬼附之象時,合三為一,便更偏向妖嬈一麵。

變成鬼附之身的方仲並未站起,依舊盤膝坐在那裏,眼簾低垂,一動不動。

那少堂主贏奎沉思片刻,忽然在袖中摸出數根纖細杆子,彎腰插在腳下,同時手中還剩下兩根,分抓在小指與大拇指中間,然後盤腿坐下,單手一掐訣,口中念念有詞的默算了起來。莫雩亦關心方仲安危,但又不好直言相詢,隻得向先前領路的媯大哥問道:“少堂主這是在做什麽?”

媯大哥道:“這是卜筮的一種,求問吉凶禍福。那纖細杆子又名蓍草,生長在太昊伏羲陵裏,相傳乃伏羲氏所留的神草。此草頗有靈驗,非靈氣充盈之地不生,一百年才生四十九根莖葉,對承天地之數。五百年形漸幹實,葉茂根深,才能謂之長成。七百年枝葉盡落,隻留草杆。九百年後,所留蓍草杆色紫如鐵色,一千歲後杆生紫氣,蓍草成靈,通天時變化,有靈龍神龜避劫而伏於下。少堂主手中所抓的蓍草杆,當有七百年的蓍草所做,卜算起來如虎添翼。”

莫雩道:“想不到這卜筮一道也有如此講究,一根算籌都不是等閑之物。”

媯大哥笑道:“這算不得什麽,有此神草不過多了幾份把握,少付一些代價而已。但若所卜筮之物十分重要時,這蓍草便不經用了,還需另外用東西做抵才可。”

莫雩奇道:“用何物做抵?”

媯大哥輕輕一笑,向自己的臉麵指了指道:“我用這身皮肉作抵,祈求天機一泄,如此,才不會另降災殃於我。”

那媯大哥的外貌莫雩早已見過,聽了他現在所說的話頓時便明白了這恐怖麵容是怎麽來的了。莫雩輕咬貝齒,又問道:“若不用皮肉作抵,還可用何物可以替代?”

媯大哥道:“除了皮肉之外,當然還有陽壽,如倉堂主所擺這釘頭七箭書的禁術,便是用施法者的陽壽作抵,萬一失敗,立時陽壽耗盡。”

莫雩越聽越是心驚,變色道:“用陽壽作抵,實在過於慘烈。”

媯大哥笑道:“莫姑娘你如今還不是昊天堂的人,所以不知,這用陽壽作抵也不過才排第二,這最最慘烈的,莫過於甘遭天譴,以燃燒畢生的代價求得一簽之必中,我們稱之為死簽!”

莫雩臉色發白,已不敢再問。

贏奎掐指籌算,不過片刻,麵前的一根蓍草杆哢嚓一聲,折為兩斷,他迅速拿起這根斷掉的蓍草一看,麵上忽喜忽憂。那媯大哥道:“少堂主,你可算出什麽來?”

贏奎道:“此簽雖然不是什麽下簽,卻也未見好到哪裏去。我依卦象一算,老堂主的確不該有性命之憂,但生機亦同樣渺茫,就算從昊天鏡裏安然而出,恐怕也活不長久。至於這位方兄弟,則更是奇怪,明明是大凶之兆,但卻起死回生,反比進去時更添吉相。我奇怪的倒不是倉堂主性命能否保全,而是這方兄弟陽陽幹支之中,陽遁局是為大凶,而陰遁局卻是大吉!”

媯大哥道:“陰遁局不是為亡人卜算來世吉凶的麽,怎麽會在他這一個活人身上反而算出來是大吉之相呢,少堂主你有沒有算錯?”

贏奎不悅道:“若信不過我,你大可自己卜算一次,隻不過我隻是損失了一根七百年蓍草,而你卻又要在身上多一個窟窿了。”

一聽自己的身上又要生一個大爛瘡,媯大哥連連搖頭道:“不算了,不算了,少堂主說怎樣就怎樣。”

一旁的莫雩和司空諒等人雖然聽見二人說話,但並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司空諒道:“我說這位少堂主,方公子可是被你們老堂主帶進去的,你算來算去,又是凶又是吉的,總該和我們說一說吧。”

贏奎冷哼一聲道:“我隻是測算他們吉凶,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何事。若想知道的再詳細些,也不是不成,你若願意拿出一半的陽壽給我,再為你卜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司空諒怒道:“求你卜筮一次便要人一半的陽壽,剪徑的強盜連人家褲衩都剝,都沒有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