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蘇醒(二)

方仲和巴文吉來到薑文冼身旁,見他雖然睡去,那探出被褥的右手卻依舊抓著梅玉茹的手腕不放,而且手上青筋暴露,用力極猛。 巴文吉好不容易才掰開薑文冼的手指,梅玉茹把手掙脫開來,蹙眉看著已被抓紅的手腕。

方仲道:“大陀羅法王曾說人要完全蘇醒最少也要兩三天的時間,想是時辰未到,故而還有些迷糊。”

巴文吉道:“定是如此,且再看他下一次蘇醒時說些什麽。”又對梅玉茹道:“他睡時你別打擾他,在一旁小心看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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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茹道:“好啦,我知道了。”她不敢再去叫醒薑文冼,也學渡危一樣,斜倚在車廂之內假寐起來。

巴文吉和方仲走出車廂,二人盤坐在草地之上商量著接下來的行止。巴文吉道:“薑師兄雖然救了,但一定要好好將養,故此就把他帶到我那山穀之中去。”

方仲道:“巴師叔難道想把薑伯伯一直留在那裏?”

“他神智不清,又能上哪裏去?”

“我不信薑伯伯會一直如此,隻要他醒了,就必定不會留在這裏,他一定會回去東土。”

巴文吉道:“看他能否清醒過來,你再說回去東土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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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說著話,隻聽車廂內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哎喲一聲,車廂一側的木板被一條白色人影撞飛,掉落在數丈開外。方仲和巴文吉連忙站起,隻見那白色身影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一邊揉著自己的左肩,一邊呻吟道:“薑師兄……薑師兄,他打我。”那白色身影正是梅玉茹,她臉上睡意未消,滿臉的幽怨,顯然是在睡夢之中被突然打出車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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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定定的看了好一會,薑文冼的嘴張了張,用幾乎不似人聲的話語問了句:“這是……哪……裏?”

二人回頭看去,隻見敞開的車廂之中,薑文冼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怒睜雙目,雙手緊握,口中呃呃出聲,舉拳頭往四處亂揮,打得車廂內一片狼藉。

渡危也在車廂之中,他不但未出手阻止薑文冼,反而在車廂之中展開身法,不停躲避薑文冼的亂拳,一邊躲還一邊笑道:“打不中,打不中……打呀,再快一些……”

巴文吉氣得鼻子差些歪了,連忙與方仲二人衝入車廂,左右抱住薑文冼的兩隻胳膊,把他按倒在地。薑文冼把眼一閉,再次昏沉沉睡了過去。

渡危笑嘻嘻道:“剛才真是有趣,他把梅師侄打了一拳,你看我,他打來打去打不中,不如你再把他弄醒,我們都站在車廂之中,看誰先被他打中。”

梅玉茹惱道:“你就知道玩,薑師兄要真的恢複不了神智,就讓你整天帶著他,看你半夜裏還睡不睡得著覺。”她剛進入夢鄉,突然就被一拳打出車廂,自然十分生氣,還好薑文冼現在的修為不高,並未造成什麽傷害,但此刻睡意全無,隻得與巴文吉、方仲一起坐在了外麵。

薑文冼這一次居然睡得極香,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都未醒來。

巴文吉繼續趕著車前行,那被打壞的車廂用繩索粗粗的紮了一下,以便遮擋風雪。車子東行數日,已離開度國城所在範圍,重新回到拘屍城地界,這裏已是大無能勝法王管轄之地,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車子正在趕路,車簾一掀,梅玉茹的嬌容探出來,麵帶驚喜地道:“薑師兄醒了。”巴文吉一聽,連忙把馬停下,與方仲二人再次進入車廂。略顯昏暗的車廂內,薑文冼睜著無神的雙眼,默默看著頂棚,既不說話,也不動手,規矩的如同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渡危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見薑文冼的目光呆滯毫無反應,說道:“他定是傻了,等我去捉隻異獸來,挖了內丹,再喂給他吃一顆,把他恢複了原樣吧。”

巴文吉斥道:“師叔又說胡話,薑師兄就算是傻了,也總比做一隻野獸強。”

方仲輕聲喚道:“薑伯伯,薑伯伯。”但薑文冼的目光如同定住了一般,隻是瞧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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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輕舒手掌,一團火光突兀亮起。

手掌之上,那團淡紅色的火焰從小變大,又從大變小,火光發出的光亮投射在薑文冼的眼睛之中,終於有了點神采。

當方仲熄滅掌心火,把手放下來時,薑文冼的眼神從車棚慢慢投向方仲。

二人定定的看了好一會,薑文冼的嘴張了張,用幾乎不似人聲的話語問了句:“這是……哪……裏?”

方仲喜極而泣,一把抓住薑文冼的手臂,說道:“薑伯伯,我是仲兒,我是仲兒啊……”

薑文冼目光在方仲身上轉了轉,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方仲真是他口中的仲兒,隻因與他印象之中的人差距太大,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一個半大孩子,怎麽可能已經長得這麽大?

他又把眼神斜轉,慢慢向巴文吉和梅玉茹看去,他怔怔的望著二人,二人也怔怔看著他。薑文冼的眼神越來越亮,忽的身子一震,脫口而出道:“巴……巴師弟?”

薑文冼居然首先認出了巴文吉,巴文吉除了多長了幾根胡須外,確實與十數年前沒什麽兩樣。

巴文吉也眼眶濕潤道:“薑師兄,你終於醒了。”

薑文冼又向梅玉茹道:“你是三……三師妹。”

梅玉茹笑道:“你還記得我這個三師妹麽?”

薑文冼似乎想笑,但早已不曾笑過的臉連這一點笑容都無法裝扮得出,隻是嘴角牽扯了一下,然後又把目光放在了渡危身上。

渡危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薑文冼果然不認得渡危,巴文吉道:“他是渡師叔,乃是我西昆侖前輩。”

薑文冼點了點頭,最後看向了方仲。方仲心中略感失望,薑文冼認出了巴文吉和梅玉茹,居然就是沒認出來自己,難道那大陀羅法王所說可能會遺忘掉一些記憶,偏偏這麽巧,就忘了自己。

“你說……你是仲兒?”

薑文冼語聲輕柔地道。

“是,薑伯伯不認得我了麽?”

薑文冼把眼睛閉上,似乎在追憶往事,足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當他再睜開眼來時,眼神之中那種迷惑之色已消減了許多,他隻是問了一句:“現在是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