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親(六)

越是林木掩映的地方,越容易藏身。 方仲在其間閃展騰挪,往那座最大的宮殿摸去。

一路潛行,方仲發覺這寺院的人並不多,或許是過於廣大的緣故,許多庭院都空無一人,偶爾遇見的幾個僧人或侍女也都心不在焉,各忙各的,似乎在整理雜物和打掃房間。

方仲離著那建在緩坡之上的宮殿已不遠了,離得越近,越覺宮殿宏偉。

方仲逐漸摸到了外牆邊上,見周圍無人,腳尖一點,已踩著牆麵往上而去。在外牆離地十來丈高的地方,是一處黑洞洞的窗戶,正好可供出入。他伸手抓住窗框,一翻身已落入房間之內。

方仲身形一落地,便伏地了身子屏聲靜氣側耳傾聽,黑暗的房間內空無一人,舉目一看,隻在房內蛛網遍布,立著許多陳舊架子,堆放著長短不一許多褪色的木料,這裏應該隻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庫房。方仲走到門口,輕輕拉開木門一看,外麵是一條走廊,而走廊遠處是一處連通上下的石階。方仲躡足走到近處一看,見往上是到上麵一層的大殿去的,而往下卻陰暗非常,應該是到這宮殿的底部。方仲幾乎沒有猶豫便往上麵走去。

一路之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方仲驚奇的發現這宮殿十分沉寂,甚至有一種陰冷的感覺。一路七彎八拐,所見大都是些廂房之類的地方,連續走了三四層之後,方仲終於看到了一座空曠的大殿。

這大殿十分陰暗,似乎終日不見陽光,隻有燭火的光亮在裏麵晃動,而且裏麵還有窸窸窣窣之聲,似乎有人在擦拭什麽東西。方仲閃身入內,躲在一根立柱之後偷眼一看,隻見一個女子正蹲在一座高台的台階之下,仔細的擦拭著下方的灰塵。她似乎已幹了很長時間,這高台的上方已被她擦得很幹淨,露出白玉色的光澤。

方仲又向周圍看去,除了這一位侍女外再無外人。畢竟這間大殿也不是很大,而且四周都掛著厚厚的帷帳,遮擋住了外麵的光亮,隻能靠著裏麵點著的巨大紅燭在照明。殿內的高台十分古怪,如同一張巨床,有床幔掛著,看不清上麵到底是什麽。

這殿內極陰冷,而侍女身上穿著的並不多,使得她的身形曲線看上去很動人。她擦拭了一會兒後,便把雙手放在胸前取暖,在跺了跺足,暖了暖手之後,便又在一隻盛著清水的銅盆之中拿起抹布,擰去積水,蹲下身子慢慢擦拭地麵。

這侍女修為很低,一個隻負責灑掃的侍女,肯定不會有很好的本事。方仲慢慢來到她身後,輕聲問道:“姑娘,你在這裏做什麽?”這話問得很輕很柔,雖然有些突兀,也不至於把人給嚇得大叫大嚷。而且就算這位侍女想叫,方仲也有把握在她張開小口之前讓她閉嘴。

那侍女聽到身後有人詢問,果然嚇了一跳,但並未回頭,反而蹲下身子賣力的擦拭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的擦過,生怕腳下有一點灰塵。

方仲忽地明白過來,那侍女或許是把自己當著了一位監視她幹活的人,這才如此這的賣力。方仲索性走到她前麵,那侍女見到一雙被黃袍遮掩的腳,身子一顫,終於停下了手中的活,並把頭抬了起來。

她頭上盤坐許多小辮,隨意的垂在麵頰兩旁,雖然顏容頗有姿色,但有些憔悴,似乎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她的眼睛有些驚慌地看了方仲一眼,發覺這是一位十分年輕的陌生法師時,微微鬆了口氣。方仲身上還穿著那套黃色法袍,而且頭發已落,確實像一位法師。

方仲點了點頭,裝著十分隨意的問道:“這周圍都擦幹淨了嗎?”

那侍女低頭道:“靈殿已打掃的差不多了,隻靈台還沒有擦完。”

方仲道:“本法師隻是隨意看看,你做你的吧。”方仲已沒有再動手的打算,隻要這侍女安安分分地留在這裏,沒必要去加害一位也淪落在底層的人。方仲站在這大殿內向四處一看,發覺這寒氣就是從那座高台上散發而來的。他邁步向這高台走去,想看一個究竟。

就在此時,那侍女卻放下抹布,向方仲道:“法師是新來的?”

方仲道:“是,所以你不認得我。”

一聽此言,那侍女麵上露出喜色,說道:“法師還需要人伺候嗎?”

“你想做什麽?”方仲有些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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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雙眼放光,似乎一瞬間就年輕了許多,而其實她的確年紀不大,隻是受慣了委屈,才讓她消沉起來。侍女道:“如果我好好伺候你,你願意把我留下來嗎?”她說完之後,努力的擠出了一點笑容,希望自己的姿色可以打動這位看上去還很年輕的法師。她除了賣弄自己的本錢之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方仲搖頭道:“我不需要人伺候。”

那侍女臉上剛剛綻放的光彩很快就暗淡了下來,低下頭去,重新拿起抹布慢慢擦拭。

方仲緩緩走上那座高台,發覺高台之上很大,那上麵果然是一張鋪設華麗的靈床,可以看見床幔之中躺著一個人。方仲不動聲色的走到靈床之前,輕輕伸手挑開床幔,凝神打量,發現裏麵躺著的是一具衣著華麗的女屍,容顏端麗,栩栩如生。但這隻是麵容如此,而她的手足卻俱都枯萎如幹柴,露在外麵的手指幾如白骨。這生與死、美麗與醜陋交織在一起的樣子,讓方仲感覺到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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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屍的嘴巴微張,隱見一絲珠光從裏麵射出,似乎含著一件十分貴重的珠寶。

方仲放下床幔正想下台,遠處又有腳步之聲傳來,聲音噪雜,不止一人。

那侍女一聽,似乎已知道有誰要來,竟然端起水盆往另一麵走去,想躲在大殿懸掛的布幔之中。可惜她的手腳實在太慢了,才走了沒有幾步,便被接踵而至的兩位黃袍僧人給看見,然後加快腳步,轉眼就攔在她的身前,兩位僧人一前一後把她圍住,其中一個笑道:“你到哪裏去,還不來陪著本法師共赴極樂。”

兩個僧人動手動腳,先把那侍女的水盆給打翻,汙水流了一地,然後按倒在地就剝衣衫。那侍女初時還掙紮了兩下,把目光向台上的方仲看來,卻發現台上半個人影也無,這位陌生的黃袍法師竟然已不告而辭了。一位僧人道:“你若伺候得我等佛法大進,入欲不迷,自然有你的好處。聖女宮不日重開,本法師有朝一日得位上師,就封你做香瑪佛,從此再也不用做洗衣擦地的下賤活。”

那侍女自知抗爭無用,又是夜深人靜的晚上,誰會來管此事,便認命似的雙目一閉,任二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