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嗜酒豪情

聽說有人,方仲把酒葫蘆一扔,伸腳去踏柴火。巴文吉道:“別急別急,我去看看是誰?。”迅捷起身,貓腰向來人處走去。

巴文吉隱身於一處矮叢之後,偷眼一看,隻見一個昆侖少年子弟,躡手躡腳的往騎獸棚摸去。待得人走過,巴文吉走到那人身後低低咳嗽一聲。

那個弟子嚇了一跳,急忙轉身。

巴文吉慢條斯理的道:“你是何人?來此何幹?”那弟子結結巴巴道:“弟子……弟子……,是三清殿前學藝弟子周青,恰好路過,不知師叔在此,有失禮數了。”躬身施了一禮。巴文吉眼一瞪:“哼!好路不走,為何偷偷摸摸在此?必是有何見不得人的不軌勾當。”周青麵容更色,急忙跪地道:“弟子不敢,實因是灑掃時間,偷空遊閑,怕師父責罰,這才到這無人之地來,不想……師叔卻在此地,真的……沒有什麽不軌勾當。”巴文吉冷笑道:“好個偷空遊閑,我昆侖戒律森嚴,豈得你來耍滑頭,我必要告訴你師父,好好處罰與你。”見周青癱作一堆,又語氣一轉道:“念你是初犯,今日本師叔賞花觀景,心情又好,權且記過,你日後當要嚴於律己不得有怠,滾!”周青如遭大赦,連連磕頭道:“謝師叔開恩,周青再也不敢了。”爬起來便走,才走兩步,身後忽然有人叫道:“周師兄!”周青一怔,緩了一緩後,隨即加快腳步往前急走。

“周師兄!”

“周師兄!”

方仲連叫兩聲,周青隻是不應。

巴文吉喝道:“喂!你這小子,人家叫你怎麽不應?”周青這才止步轉身,堆笑道:“是方師弟叫我麽?”方仲從矮叢後鑽出,笑吟吟的道:“周師兄,原來是你,你是來看我的嗎?”周青道:“我在殿前無聊,是無意路過。方才已經向這位師叔解釋過了。”拿眼一瞄巴文吉。

巴文吉問方仲道:“你們很熟麽?”

方仲笑道:“他是我周青師兄,熟絡的很,原是一房睡的。”巴文吉哈哈一笑道:“如此最好了,來,來,一起湊個熱鬧。”帶著兩人重回烤火處。

方仲切下一塊肉來,遞給周青。周青目瞪口呆,“你……你們在此……。”巴文吉道:“怎麽!?有我做主怕什麽。”周青見巴文吉那凶悍模樣,忙不迭點頭道:“是,是,師叔在,自有師叔做主。”雖然這樣說,就是不吃。巴文吉見周青如此敷衍,心中不快,把鐵劍往地上一插,就欲發作。方仲道:“周師兄,這是巴師叔,與我薑伯伯最是相熟,為人和善,不拘禮數,你不必拘泥。”周青道:“原來是巴師叔,看得出來,巴師叔是個義氣豪爽之人,既是師叔盛情,弟子無禮了。”淺嚐即止,咬了一口,心神不定,也體會不出什麽味道。

巴文吉把酒葫蘆拿起,遞給方仲。“來一口!”方仲意氣勃發,道:“好!”揭蓋喝了一口,咂嘴道:“好辣!好辣!”又轉交給周青。周青見方仲滿臉殷情,另一旁巴文吉又虎視眈眈,隻好也喝了一口,酒一下肚,立時覺得有如一團烈火從喉中直滾到腹內,難過之極,連聲咳嗽。巴文吉慨然一笑道:“好,這才爽快。”鐵劍一挑,輕輕盈盈,把周青手中的葫蘆挑至空中,伸手一彈,葫蘆口倒轉,飛出酒來,不灑不濺,落在口裏。

方仲讚道:“師叔好本事。”

巴文吉又彈一指,真氣封住葫蘆口,平端鐵劍,正好接住酒葫蘆,笑道:“些小把戲,稱得什麽本事?真本事當是吐氣揚眉,傲立於天地之間!”借著酒興,一手持葫蘆,一手展開一套劍法。

“美酒不多兮,當細品嚐。瓊汁玉漿兮,莫想分藏。”身形展動,帶起一股旋風。

“好景不久兮,當思欣賞。瓊樓玉宇兮,莫蓋華堂。”舞動之中,數股酒水飛出。

“佳人不在兮,叨念芳名。久之不來兮,亂我心房。”風旋水轉,在巴文吉身旁化作千萬點閃亮水滴,看的方仲與周青目馳神怡。

“期待不遙兮,共赴遠鄉。吾之寄望兮,何日得償?”

巴文吉鐵劍一陣急劃,連拍數掌,順勢後退收招,再看身前,酒霧緩緩落下,似天工自然,酒氣幻出一個窈窕女子形狀,腳踩雲霧,栩栩如生,片刻之後複又模糊,溶入酒霧後緩緩落地。

這一手令方仲與周青佩服的五體投地。

巴文吉仰頭把葫蘆內的剩酒喝盡,長歎一聲道:“人生盡多不如意事,空有滿腔祈願,卻是有心無力。”周青道:“師叔這般好本事,若是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有此造詣?”方仲亦道:“我若有師叔的本事就好了。”巴文吉道:“這算什麽?天下之大,也隻有你們這等窮居山穀的後生小輩才說出這樣話來。再說,空有一身本事,又能怎樣?”周青道:“本事大了豈能沒用?弟子隻恨自己無藝可學無技可施。”方仲附和道“周師兄說得沒錯。”

巴文吉笑道:“那你們說說,若是自己本事大了,又欲如何?”

方仲與周青對視一眼,周青道:“方師弟先說。”方仲摸了摸頭,堅定的道:“我若是本事大了,當要……,當要頂天立地,做個敢作敢為的大丈夫,更不能讓人欺淩,還要找到薑伯伯,讓父母起死回生!”巴文吉道:“誌氣不小,隻是狹隘了些。”方仲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推周青,道:“周師兄,你說呢?”周青道:“天下不平,身為昆侖弟子,當要懲奸除惡除暴安良,弘道家正氣,揚昆侖聲威。弟子必定身體力行,以為己任。”方仲讚道:“周師兄果然要比我有誌向。”

巴文吉聽了周青之言,不置可否。

周青道:“弟子雖有此誌向,怎耐天資不佳,更無名師傳授,隻怕連一場考校都不能過,命裏注定,隻能做個火頭道人了。”方仲道:“什麽火頭道人?”“便是燒火做飯奉茶掃地的道士。”方仲也知有考校之事,平時不放在心上,這次聽周青一說,不禁也皺起了眉頭,想自己圍著一群畜生打轉,哪裏學什麽本事去,又如何能夠通過考校。方仲歎氣道:“若是這樣,我也是通不過了。”

巴文吉道:“隻要不是天殘地缺之輩,通過考校又有何難?”周青兩眼放光,激動的道:“巴師叔有辦法麽?求師叔念弟子虔心向道,為公為民,救撥一下弟子。”雙膝跪地,向巴文吉拜了下去。

巴文吉一愣之下,臉上浮起一絲不悅,“同門較藝,優勝劣汰,乃是各人功夫,豈有捷徑可走。”

周青道:“弟子原也是這樣想,隻是有些事,弟子實在不敢說。”巴文吉道:“什麽事?”周青猶豫片刻,方道:“若是學無所差一視同仁,自然是各人功夫,可是,三清殿多少弟子,親疏貧富各有不同,陸文甫師父秉持不公,對待門下弟子多有遠近之分,親者悉心傳授,疏者語焉不詳,弟子又非聰明伶俐舉一反三之輩,怎能事事洞悉,故此,空有學道之心卻不得要領,技藝怎能勝得過他人。”巴文吉一想陸文甫為人,確有此種可能。周青又道:“方師弟不過剛來弟子,便被派到騎獸棚來,哪裏學得什麽道法?分明是假公報怨,故意這樣安排,又怎能通得過來年考校?”

巴文吉長身而起,酒壺拋地,憤然道:“不用說了。我倒要看看,陸文甫有什麽本事,**些什麽弟子出來?自今日後,或三五日,或六七天,我便至此地指點你們一二。”此言一出,方仲、周青喜出望外。巴文吉又道:“有言在先,昆侖規矩不能廢,我不過看不慣陸師兄所為,傳你們的也隻限於一些微末功夫,真正本事,還待你等正式入門後自己鑽研。”二人齊聲道:“弟子曉得。”巴文吉道:“此事隻我等知曉,切莫給他人知道了。”氣衝衝拎了剩下的半條馬腿獨自去了。

待巴文吉走遠,周青摟住方仲,喜形於色,笑道:“方師弟,你我遇到貴人了,隻要巴師叔肯誠心傳授,你我何愁不能過那考校之檻。哈……哈……哈……,你我就要是昆侖正式弟子了,到那時,看還有何人看不起我。哈……哈……。”方仲也是陪著周青傻笑幾聲。

周青突然止笑,道:“不對!”

方仲問:“什麽不對?”

“巴師叔隻是說或三五日,或六七天,並未定個準時,我如何知道他哪時哪刻來,不行不行,你無時無刻都在此間,我哪裏像你這般容易脫得開身,怎麽辦?怎麽辦?”急得團團打轉。

方仲笑道:“這個容易,若是巴師叔來了你不在,他傳我什麽,等你來了,我再轉教給你便是了。”

周青看看方仲,微微搖頭道:“若是你學得不全,豈不是我也學不全,更是永遠在你之後了。不行,不行……”思索片刻,拍腿道:“有了,我把被褥搬來,與你一起睡,你我吃住一起,更好照應。”方仲喜道:“果然好方法。”周青道:“我這就去收拾,傍晚過來。”丟下方仲,一溜小跑,返回三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