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永別(一)

既然張道陵無所謂勝敗得失,又不想假他人之手幫忙,方仲隻得閉嘴。

張道陵接著道:“王長向我說你從雪域取了菩提樹,要送給古墓之中的她,是也不是?”他沒有說少司命之名,而是隻以她字代替,反正方仲知道所指是誰。王長和趙升互看一眼,雖然心中驚疑,卻誰也沒有說話。

方仲點頭道:“正是,婆婆在數年之前就已有此打算,她已感到不可能再等下去,又沒有把握能夠渡過此劫,便央晚輩限期取一截菩提樹回來,晚輩不辱使命,終於把菩提樹帶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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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陵動容道:“可否給鄙人一觀?”

方仲抱歉道:“我把菩提樹留在了徳濟寺,此次是空手而來,若得天師準許,我明日去古墓之時順便把菩提樹帶來。”

張道陵沉吟道:“明日?若是這菩提樹送交她手中,是不是她即刻就要渡劫?”

“這個晚輩便不知道了,婆婆說最晚不過十年。”

“十年?她待在那裏麵隻怕已經快兩百年了吧,十年對她來說的確很短。”

方仲心中奇怪,張道陵既然不領少司命恩情,怎麽又關心起她來了。方仲道:“十年是很短,隻因不用十年,一旦渡劫,我等就再也見不到她的麵了。”

渡過了,人已在九天之外。

渡不過,一切煙消雲散。

張道陵沉默了片刻,說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方仲愕然道:“天師也去?”不要怪方仲驚訝,要知張道陵根本就是個無心私情的人,甚至在重鑄肉身之後前事盡忘,反而把少司命當作仇人看待,就算後來解釋了其中冤孽,也不過證明了前世的張順根本無意與和少司命雙宿雙棲,完全是她的一廂情願。如今張道陵居然說要去看她,自然讓方仲感到奇怪,難道張道陵並非人相像的那麽無情,還想見少司命最後一麵。

張道陵並沒有說要去的原因,方仲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二人商定明日一起去古墓。

方仲沒有急著去見普玄和鷂鷹王,而是想在明日給他們一個驚喜,同時他還在思考著另外一件事。

當方仲返從天師道返回徳濟寺時,天色已黑,隻見小蘭和何盈各自的屋中都點著燭光。各有一個人影印在窗紙之上,一個以手支頤,似在稍歇,另一個身影盤坐,似在練功。方仲推門進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二人定然聽到了,卻誰也沒有動。

方仲向何盈的房間走去,但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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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再走下去,於是又經過小蘭的窗前,同樣駐足看了片刻,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自己房間走去。

等方仲的關門之聲響起,印在窗紙上的兩條人影卻都動了。

小蘭的身影迅速直起,剛才的慵懶樣子一掃而光。

何盈的身影卻雙肩一軟,抬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這樣有趣的一幕三人都見不到,以為隔著牆無人看見,可是燈光可以倒映身影,而身影的動作卻可以出賣內心。小蘭假睡,其實精神抖擻,何盈看似認真練功,卻有些心不在焉。

方仲進房之後,正要解衣安寢,那葫蘆之中卻又傳出陰長生的聲音道:“你取菩提樹原來是為人渡劫,何人竟有這麽高的修為?”

方仲從來沒向陰長生說起少司命之事,現在他問起,這才道:“你既然是巫鬼道的鬼帥,應該認識的。”

“你是說那將要渡劫之人也是我巫鬼道的人,是鬼王麽?神宮淪陷時十大鬼王死的死,逃的逃,如今留下的隻有化鬼王一個,還會有誰?”

方仲道:“連大司命你都記得一清二楚,怎麽就不認識少司命了?”

陰長生吃驚道:“你口中的婆婆竟然是我巫鬼道的少司命?她……她……竟然走到這一步了,我見過她時,她還隻是個女孩兒。”

“明日我便去拜見她,到時你就又可見到她了,看看她如今長大的樣子。”

“不不不,本帥不去見她,一個老太婆有什麽好見的,你明天自己去,把葫蘆留在這裏罷了。”陰長生難得的露出一絲畏懼之意。一想到自己要見一位即將渡劫的少司命,作為讓巫鬼道第一次實力大損的罪魁禍首,陰長生很有自知之明的選擇了避而不見。誰知那少司命會不會記得舊仇,把自己煉化了那可糟糕透頂。

方仲笑道:“你這麽知她必是老太婆,少司命的肉身已毀,她如今和你一般都是鬼身,還保留著二百年前的模樣,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子。”

陰長生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見。”

“你躲在葫蘆之中,她不一定會發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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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似她這樣的人,隻怕比那大司命還要厲害,豈能瞞得住她,你快把葫蘆留在這裏,本帥斷然不陪你去。”

想讓方仲放下葫蘆根本不可能,那是他父母魂魄寄居之物,任憑陰長生怎麽詛咒發誓,方仲都無動於衷。陰長生沒有辦法,隻得恨恨道:“臭小子,你想看著我死是不是?”

方仲道:“就算少司命想對付你,我也會為你求情的。不管怎麽說,取菩提樹的功勞更有你一份,沒有你一路之上幫忙,我活不到今天。”

陰長生道:“你知道便好。這裏離豐都神宮已不遠了,不如你連夜趕去,把我放出來,從此你我各奔東西,再也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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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道:“如今已是深夜,明日一早我便要去見婆婆,怎麽來得及趕回。陰前輩,我答應你不讓少司命殺你,定然做到,你不必擔心。”方仲合衣睡在**,不理陰長生不停嘮叨,摸出兩張符紙塞在耳朵之中,然後把眼一閉沉沉睡去。

一夜無事,天光一亮,方仲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之聲,方仲初時不覺,等看到房門被推開,才醒悟自己耳朵之中塞了符紙,連忙掏出來,然後一骨碌起身,隻見門外站立著的何盈。何盈肩頭蹲著那隻望天犼,沉著臉道:“修行之人也像你這麽好睡、這麽無知無覺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