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想起來很多很多之前的時刻。
從前自己和商稚在一起的時候,商稚似乎總是貼心的,細心的。
那時候陸妄因為自己是個工作狂的原因,很多時候其實不太會照顧自己。
在很多個身體不支的瞬間,其實都是商稚為自己操持的一些事。
那時候商稚做的很多,但是說的很少,她說過的最多的話就是。
“累不累呀,開不開心,今晚想吃什麽。”
分明全世界都在指責他是個小白臉,隻有商稚非常溫柔地對待她,甚至想方設法動用自己手上能夠用到的資源,幫助陸妄。
可是那時候的陸妄,卻隻知道責備,責備是商稚奪走了他,責備是商稚讓他和唐瓷沒辦法好好在一起。
在陸妄每一次大發雷霆的時候,商稚似乎都隻是安安靜靜聽著,然後在他情緒消失之後,非常體貼地關心她。
那時候,陸妄看著商稚哪裏哪裏都不順眼。
可是後來,他產生了很多從前沒有過的情緒。
第一次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是什麽時候呢,大概是那時候自己剛剛接手現在的公司,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很晚。
因為日積月累的作息不規律加上不好好吃飯,陸妄的腸胃其實有很大的問題。當時吃到家裏傭人準備的飯菜之後,一種被刀子割傷的疼痛感覺便從腸胃中傳來。
在身體裏麵翻江倒海的時候,陸妄這才猛地回憶起來,似乎之前,一直都是商稚在給自己準備夜宵。
恰逢其時。
一股麵香味傳入鼻尖。
陸妄眸子微微一動,抬頭間便瞧見廚房門口出現的小小身影。
視線盡頭,人兒小心翼翼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和記憶中的某一片身影緩緩交疊。
一種不可言喻的心情再次浮上心頭。
商稚將碗輕輕放到桌上。
她開口,“請用吧。”
商稚聲音冷冰冰的,但是這絲毫不影響陸妄將麵前的一切和過去掛鉤。
陸妄拿起筷子,抬起頭來。
麵前。
昏黃的燈光暖暖灑下來,照耀在人的小臉上。
這一刻,陸妄被拉進時空隧道。
他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個雨夜,穿著柔軟睡衣的人兒睡眼朦朧,趴在桌子一側問他,“回來的時候有沒有淋濕呀,等會洗個熱水澡吧,被感冒了,麵的味道還行嗎,多喝點水。”
至於被那少女關心的男人,此時正麵色冰冷的,低頭吃著東西,一句話也沒應答。
可即便這樣,那少女也是不厭其煩地笑著,絲毫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窘迫。
這一瞬間,陸妄感覺心頭被攥住一樣難受。
“陸總。”
忽的,陸妄麵前的世界被撕出一道口子。
陸妄的思緒歸於眼前。
他看著麵前人,對方正抱著雙臂,站在一側,眉眼間沒半分情緒。
分明是一臉的麵龐,可是她看上去,和過去的那個少女,判若兩人。
商稚顯然有些不耐,她直言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吃完趕緊走吧,別人也要休息。”
說完,商稚沒有如從前一般趴在桌子邊上,而是順手從一側拿起一本書來,走到一側。
她將自己丟進柔軟的沙發,漂亮的小臉雖然沒有表情,但是看上去卻很是愜意。
安靜的房子裏,隻有商稚一頁頁的翻書聲。
陸妄低眼看著自己麵前的碗,有些舍不得吃。
仿佛這碗麵就是時間門的鑰匙,隻要自己不吃,時間的門鎖就不會轉動,自己就能和商稚永遠待在這樣的空間裏麵。
但是很顯然,這隻是陸妄的臆想。
於是他隻能盡可能吃的慢一點。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客廳內安靜到極點。
半晌,悶沉的男聲突然響起。
“你真的,離開公司了?”
沙發上的人好似沒聽見,於是陸妄將眼神轉過去。
視線中,少女的雙眼已經閉上。
看上去,她已經睡很久了。
陸妄原本幹脆的動作,在這一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他緩緩起身,走到商稚身側。
生怕將對方吵醒,於是陸妄所有動作都做的極其小心。
他貼著商稚緩緩坐下,柔軟的沙發陷下去一小片。
今晚月色很美,很安靜,有柔和皎潔的顏色從窗戶的方向照耀進來。
陸妄就這樣靜靜看著商稚,用眼神緩緩描摹她身上的每一寸。
“呼啦啦——”
因為窗戶沒關緊的原因,有冷風從窗戶吹進來,與此同時,客廳茶幾桌麵上的一個小本子,也被輕輕地吹開。
陸妄側目看去,隻見本子上密密麻麻寫著什麽。
陸妄伸手去拿,在看到上麵具體寫了什麽時,陸妄的眉頭下意識皺起。
這是商稚的行程本。
隻要是能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排滿了行程。
如今的商稚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更確切的說,商稚像是一個機器,一個根本不需要加油,就可以無限運作的機器。
隨後,陸妄開始往前翻。
雖然陸妄是圈內有名的工作狂,但是在看到商稚行程表的這一刻,陸妄感覺自己自愧不如。
在這一刻,陸妄明白了為什麽商稚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可以做好那麽多事情,也明白了為什麽當初看上去什麽都不是的女孩子,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麵,不管是到哪個公司,都能把事情做得那麽漂亮。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裏,商稚當真是做了很多很多。
陸妄心情複雜,眸色晦暗合上了麵前的本子。
怪不得,在這樣的環境裏,她隻是躺在沙發上,都能這樣毫無防備的睡著。
她實在太累了。
陸妄此時心中五味雜陳,已經完全沒有了繼續吃飯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將商稚非常小心抱進懷中。
再之後,陸妄輕手輕腳,走進最中間的走廊。
在看到麵前房間模樣的一瞬間,陸妄感覺有什麽東西,似乎非常猛烈撞擊了一下自己的心髒。
他壓下心中情緒,非常容易找到了商稚的房間。
陸妄的每一步湊非常小心,終於,他將人兒放到柔軟的**。
在這樣夜深人靜的隱秘房間內,在外人眼裏一向高高在上的年輕總裁,細致照顧著麵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