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已經吵鬧半天,商稚原本就剛醒,此時隻覺得腦袋嗡嗡地疼。

長呼一口氣,商稚轉眸望向門口的鬧劇。

半晌,商稚開口。

“思念。”

聽到商稚聲音,陳思念一改剛剛的強勢樣子,快步走到商稚身側,眉眼間滿是心疼。

“我在。”

望著麵前陳思念一張小臉,商稚隻覺得眼眶有些溫熱。

自從家中出事之後,所有的痛苦商稚都要一個人扛著。

但是從陳思念回來之後,商稚的這種人生似乎就被更改了。

商稚也有人開始心疼她,也會有人維護她。

至此,商稚已經覺得很好了。

陳思念是大小姐,沒必要對著那兩個人這樣自降身價。

商稚拍了拍陳思念的手背。

“你們出去吧,我想要陸妄單獨說兩句話。”

聞聲,陳思念似乎想要阻止。

但是兩人對視著,最後她又被商稚眸中的堅持給說服。

商稚此時的眼神看上去,堅定的沒有一點退讓。

陳思念起身,轉身衝著門口的方向就去了。

她語氣還是如剛剛一般凶。

“如果不是小稚要和你說兩句話,你現在恐怕已經被我趕出去了。”

麵對陳思念的氣勢洶洶,陸妄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啊看著。

途徑唐瓷,陳思念瞧見對方沒有任何動作。

於是她眯了眯眸子。

“沒聽見嗎?我們家小稚都說了,要單獨和陸妄說兩句。”

聞言,唐瓷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小手下意識攥住陸妄的袖子。

看著對方這副模樣,陳思念就覺得腸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大家都是女生,誰還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隻見陳思念伸出手,拽住唐瓷的袖子。

“媚男姐,我姐都說了,要單獨聊聊,你是聽不懂單獨兩個字嗎?”

說完,陳思念微微一笑,“還是說你有娘生沒娘養,所以要我再教你一遍?”

陳思念雖然毒舌,但是從來不會從別人的痛苦小下手,更不會加深別人的痛苦。

但是此時,陳思念一句比一句難聽。

在陳思念看來,唐瓷就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壓根就不值得自己好好對待。

唐瓷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的,但是陳思念手勁兒極大,輕而易舉就將人拉開。

被拉出房間時,唐瓷一雙眼睛還在直勾勾盯著陸妄,似乎是想要陸妄能替自己說兩句話。

但是直到唐瓷被拉出房間,陸妄都沒有說些什麽。

單伯棟和紀春風都有眼力見,既然商稚這麽說了,那麽就跟著出去。

隻不過路過陸妄時,眉眼間的殺意根本就擋不住。

“砰——”

病房門被人關上,雖然禁閉,但是外麵的聲音根本就遮擋不住。

“放開我,我要進去和阿妄哥哥待在一起,你為人凶狠,我不願意和你待在一起。”

“你說我凶狠?你要是敢進去,我倒要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凶狠!”

陳思念一字一句,字裏行間滿滿當當盡是威脅和警告。

唐瓷哭了兩聲,就不敢繼續再講了。

緊接著,外麵安靜了。

病房也跟著安靜下來。

偌大的房間,此時便隻有商稚和陸妄兩個人。

極安靜的房間內,陸妄不緊不慢走到商稚身側。

他落座,看了眼商稚的雙腿。

此時商稚的膝蓋已經被一層層包紮。

注意到對方的視線,商稚抬手,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她側目看著,“陸先生,今天來找我,隻是因為唐小姐想要給我道歉?”

陸妄沒說話。

於是商稚繼續道,“我和唐小姐不熟,今天的事情和唐小姐也沒什麽關係,你代替她道歉兩句,這件事情就這樣吧。”

說完,商稚便沒再開口。

半晌,兩人都沒再開口。

估摸著過了一會兒,陸妄才盯著商稚,悠悠開口。

“你恨我嗎。”

淡淡的四個字落入耳朵,商稚一時間隻覺得很想笑。

陸妄和自己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

“陸總,你這話說的真是莫名其妙。”

“今天晚上的事情,讓你恨我了,是嗎。”

剛剛陸妄才進病房的時候,並非是因為陳思念的氣勢洶洶而沉寂,而是因為商稚小臉上的神情。

商稚表情淡淡的,看上去似乎對什麽都不在乎了一樣。

她整個人更是單薄的像是紙一樣,原本就瘦弱的人,此時竟然是看上去一碰就碎。

想起今晚的種種,陸妄心中百般愧疚。

唐瓷的身體是身體,商稚的身體……難道就不算身體了嗎。

愧疚像是一團風,呼嘯著在陸妄左胸口的位置橫衝直撞。

望著眼前人,陸妄想要道歉。

但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竟然變了腔調。

“今晚的事情,你也知道,小瓷身體不好,受不了什麽刺激,我擔心要是讓她看到你,會產生過激反應。”

意識到自己言辭不對,陸妄頓了下,“你或許能理解我……”

理解?

有笑意從商稚嘴角彌漫開來。

商稚覺得,陸妄今日來,不像是道歉的,像是來給商稚傷口撒鹽的。

誰都可以在商稚麵前說理解兩個字,唯獨陸妄不可以。

過去和陸妄婚姻的那幾年,自己給陸妄的理解,難道還不夠嗎。

第一次陸妄因為大雨離開房間的時候,商稚選擇理解,她覺得自己從小就不怕風雨,唐瓷膽子小,就讓陸妄去吧。

第一次陸妄從聚會離開,整整一晚都沒回家,朋友圈卻發了一張蛋糕照片的時候,商稚安慰自己,理解一下吧,畢竟唐瓷和陸妄是一起長大的,陪同唐瓷過生日,已經變成了陸妄的習慣。

還有好多個好多個難過的瞬間。

有多少個難過的瞬間,就有多少個理解的瞬間。

直到後來,高燒的商稚躺在**,嘶啞著嗓子懇求陸妄不要走。

商稚才第一次,沒有理解陸妄。

但是第二天,陸妄不過是帶了份早餐回來,商稚就原諒了一切。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商稚就必須是理解別人的那個人。

唐瓷無論做什麽,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憑什麽?

從前商稚願意理解,是因為喜歡陸妄,想要和陸妄一直一直在一起。

但事到如今,時過境遷,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