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律一再堅持下,商稚最後選擇緘默不許。

臨行前,陳律再一囑咐。

“別再去找他,一切交給我。”

可當黑夜降臨,偌大的房間內,所有光亮被沒收。

空氣中又滿是冷意時。

在沙發上裹著小毯子看電視的商稚,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了。

眼前的屏幕上,分明是久別重逢的偶像劇片段,在那一片片光影中,商稚卻隻能看到血肉橫飛的車禍現場。

她唇角緊緊抿著,一張小臉顏色看上去鐵青鐵青的。

終於,商稚坐不住了。

隻見商稚將麵前的被子掀開,穿鞋直奔臥室。

片時,穿著寬鬆大衣的女人走出,直奔樓下。

……

是夜。

商稚靜候在某會所門口。

此時正是星光燦爛,眨眼間烏雲卻緊趕慢趕地來了。

商稚抬眸,緩緩伸出手去。

幾日在家靜養,煩心事一直纏著,此時的商稚看上去越發單薄病態。

那雙白嫩小手在黑夜下,顯得有些突兀。

忽的,一側有烏泱泱的人聲出現。

商稚側身,一眼便看見走在最中間的男人。

視線中,對方今日並非一貫的西裝革履。

柔和燈光下,他身上的乳白色毛衣顯得高級寬鬆,若隱若現間勾出裏麵的傲人身姿。

男人雖沒有開口,一眼望過去卻教人覺得他就是主角。

是了,麵前這個人,就是陸妄。

商稚盯著他,眉眼間帶著幾分欲言又止的味道。

就在商稚尋思著怎麽上去顯得沒那麽突兀時,對方再一秒便看見了她。

片時,陸妄腳步一頓。

起初陸妄隻是淡淡看了商稚一眼,便迅速將視線挪開。

大概是想起之前商稚曾經和自己講過的,再見麵時就假裝不認識,如果兩個人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就沒必要講話。

何況,前幾天商稚還在醫院裏麵給了陸妄,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臨進入會所,陸妄又用餘光看了商稚一眼。

在確認商稚是在看自己之後,這才完全頓住腳步。

隻見陸妄和身邊人說了幾句,隨後便衝著商稚來了。

那群人進去前,視線掃了掃商稚。

對於這種視線,商稚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陸妄身邊的人,總是喜歡隨便打量別人。

敏銳如商稚,她自然知道此時的陸妄是衝著自己而來。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對於彼此的距離心照不宣。

商稚轉身,找了個人少的拐角停住。

陸妄則是在商稚身後跟著。

終於。

兩人麵對麵,距離不過一米。

他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安迪的事情,你知道嗎。”

聽到這話,陸妄眉眼間並無意外。

很顯然,他已經想到商稚會說什麽。

“你是說什麽。”

“安迪現在躺在醫院裏麵,醒不過來的事情。”

“我請了最好的護工和醫生。”

輕飄飄的一句話,陸妄聽上去恍若一個外人。

他似乎不是安迪的未婚夫,隻是安迪的頂頭上司。

此時躺在醫院裏麵的安迪,仿佛也隻是受了很小很小的傷,畢竟陸妄的語氣那樣輕。

他無比冷靜在處理著安迪的事情。

所以,陸妄這人真的沒什麽感情。

商稚扯著唇角自嘲一笑。

但很快,商稚又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陸妄不就是這樣的嗎。

從兩個人認識開始,陸妄就永遠都是冷冰冰的,身上滿是冷冰冰的味道,講話腔調也是冷冰冰的。

婚後生活,陸妄就像是個永遠都捂不熱的大冰塊,無論商稚做什麽,付出多少,都融化不得半分。

眼下安迪出事,陸妄會這樣,商稚並不意外。

她平靜看著陸妄。

“有點關於安迪的事情,我想問問你。”

陸妄示意商稚說下去。

“你知道,唐瓷是假裝失憶的?”

聞聲,陸妄頓了下。

接觸這麽久,商稚自然能讀懂陸妄眉眼間的意思。

很明顯,陸妄並不知道。

得到這一點的商稚欣喜若狂。

事實果真如商稚猜測的一般,陸妄並不知道。

“所以安迪出事的那天下午,唐瓷和你待在一起,對不對?”

從前對於在自己胡蹦亂跳的唐瓷,商稚之所以沒采取什麽手段,是因為商稚不屑於欺負唐瓷。

可是如今,唐瓷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觸碰商稚底線的事情。

商稚很難忍受。

她太清楚唐瓷在乎的是什麽了。

名利還有陸妄,如果唐瓷失去陸妄,名利也會一起跟著失去。

就在商稚準備繼續勸說時,陸妄卻突然點了頭。

“我知道唐瓷是假裝失憶。”

一句話,商稚唇角的弧度頓住,眉眼間的勝券在握也瞬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當當的不可置信。

她擰眉看著陸妄,字裏行間盡是訝異。

“陸妄,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空氣變得微妙,兩人之間的氛圍也變得奇怪微妙起來。

陸妄似乎在猶豫著什麽,最後道,“我當然清楚,我在說什麽。”

“安迪出事,和唐瓷有關,你就準備這麽袖手旁觀?”

“所以,你有什麽證據。”

一句話,商稚說不出話來了。

確實,商稚確實是沒有什麽證據。

她總不能拍著胸脯跟陸妄說,這是她的直覺。

陸妄一個分明不知道唐瓷是在假裝失憶,但是得知真相後,又迅速為唐瓷辯解的人,怎麽會願意相信商稚的一麵之詞。

今天之前,商稚還覺得,陸妄之所以會這麽對待唐瓷,是因為愧疚,是因為虧欠。

但是這一刻,商稚覺得,陸妄對唐瓷就是有感情的。

這些年,陸妄看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從不失常,真是爛的可以。

“確實沒有,但是我會找到的。”

“那麽就請你找到證據之後,再和我說這些話。”

“當然可以。”

商稚點點頭,看向陸妄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冷然又陌生。

她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也仿佛在看積怨已久的仇人。

“陸妄。”

商稚緩緩開口。

“我原本以為,這麽長時間過去,你應該有所改變,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些年之後,你還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你永遠都在為自己莫須有的感情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