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年（十四）
十四
３月２８日，２００９年中甲聯賽正式開鑼，十四支球隊捉對廝殺，開始了新一年的衝超之路。
重新整合過的黑龍建業，陣容整齊、實力強大，衝超成了球隊唯一的目標。
蘇衛東今年一次性引進了三名外援，鋒線上引進了兩名葡萄牙前鋒，中場引進了一名阿根廷前腰，一共花費了三千五百萬人民幣打造出了黑龍建業前場三叉戟，在首場比賽便大發利市，聯手奉獻了三粒進球，主場以３：０的比分大勝遼寧宏運。
可阿根廷前腰希格諾在終場前利用技術連續帶球戲弄對方後防線之後，終被遼寧宏運的後衛一腳蹬在了正腳背上，直接被擔架抬下了場。
坐在電視機前觀看比賽的石軍立刻罵道：“傻逼！這希格諾就是一傻逼啊！你技術好就能這麽戲耍對手了？說到底你也隻是剛來中國踢球的新人，技術優勢是不是讓他腦袋發熱了啊！”
萬國強沒說什麽，心下著實惋惜，這希格諾今年二十五歲，在技術、意識方麵比起中國球員來強出老大一截，他這一受傷，必定會對黑龍建業的攻擊力造成極大影響。
看看電視畫麵裏蘇衛東黑著的那張臉，想必他心裏也正在罵希格諾呢。
果然，賽後檢查結果，希格諾的傷勢相當嚴重，腳部骨頭出現了不隻一處裂縫，至少需要休戰三個月，以兩百萬美金轉會而來的阿根廷中場，僅僅為黑龍建業踢了一場球，奉獻了一個進球一次助攻，便進了傷兵營。
４月４日中甲聯賽第二輪，沒有了阿根廷前腰輸送炮彈的葡萄牙雙槍，齊齊啞火，黑龍建業最終憑著上兩個賽季練就的防守體係，艱難的在客場０：０逼平了沈陽東進，在積分榜上以一勝一平落到了第四位。
４月１１日中甲聯賽第三輪，黑龍建業主場０：２不敵北京燕捷勝，葡萄牙前鋒索斯塔在頭球攻門時肩膀撞在了門柱上，鎖骨骨折後需要休息至少四個月。
至此，蘇衛東依靠外援打造的進攻三叉戟已經折斷兩根，黑龍建業不得不以上賽季的陣容來征戰接下來的中甲聯賽，積分榜上掉到第七之後，衝超之路已經變得迷茫起來，賽季前的引援雖然是成功的，可衝超的目標眼下卻看似已經失敗。
這個時候，萬國強接到了董事長劉樹林打來的電話。
“小萬啊，最近工作忙不忙啊？有日子沒回家看看了吧？”
董事長的話，讓萬國強感到了一絲特別，沒理由董事長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關心自己的生活吧？
萬國強心下想著，嘴上卻已經開始匯報工作了，將兩支青年隊的現狀在十幾分鍾內簡單說了一遍，劉樹林在電話另一邊也很耐心的聽完了，然後對萬國強說了一番耐人尋味的話。
“小萬啊，你在青年隊取得的成績，我們董事會一向看在眼裏，你的工作能力，董事會也是一向看好的！不過，能者多勞啊，你要有肩負起更多擔子的準備啊！青年隊的工作，你將它扶上軌道就好，總不能讓兩支青年隊就把你拴住啊！恩，有空的時候，你也該回家來看看了！好了，就這樣吧！”
直到手機裏沒了任何動靜，萬國強卻還在琢磨著董事長剛剛跟自己說的那番話。
讓自己肩負更多的擔子？
不讓青年隊拴住自己？
有空的時候，回家看看？
萬國強越想，就越是肯定自己心中一個不敢想像的念頭，深知自己在為人處世方麵是弱項，說不得便立刻將石軍喊了來，遞煙端茶後，將董事長剛剛跟自己說的那番話重述了一邊，請石軍幫忙分析一番。
聽完萬國強的話，石軍嗬嗬笑了：“老萬啊，你老兄心裏頭不是已經有了想法麽？兄弟我在這要提前恭喜你咯！”
萬國強驚喜道：“小石子，你是說………”
石軍笑著搖了搖頭：“你呀，怎麽的？還非得做兄弟的把話說白了啊？董事長這是要你提前做好接手一線隊的準備呢！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接下來的中甲聯賽裏，如果蘇衛東不能交出一份讓董事會滿意的答卷，那他在黑龍建業的日子就屈指可數了！”
“真的…………會是這樣麽？”萬國強臉色有些忐忑，日思夜盼的願望即將實現的時候，他倒是有些迷惘了。
石軍點了點頭，正容說道：“老萬啊，眼下咱們管著的這兩支青年隊可說是你的子弟兵，這幾年都是你一手在帶的，現在青年隊也已經上了軌道，不需要你再花費太多的心思了，我看你最近不如先做做準備工作吧！”
對石軍的話有些不解，萬國強愕然反問道：“準備工作？”
“當然！你想啊，蘇衛東在咱們俱樂部幹了有三年了，一線隊的那些球員基本都是他一手拉扯上來的，你就算接手成了一線隊的主教練，這工作也不好展開啊！所以你現在必須要對一線隊的情況多做了解，甚至你都不應該先頂著一線隊主教練的名頭，更要表現出對蘇衛東的尊敬來，這樣才好讓那些球員接受你，方便你展開工作啊！”
萬國強聽得連連點頭：“沒錯沒錯，你小子腦瓜就是靈活啊！”
石軍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麽的，我曾經做過球員，對球員的心理還是了解一些的。另外，當兄弟的還要告訴你個事，青年隊這些小子，你也得琢磨琢磨哪些人可堪大用，等你成了一線隊主教練，如果沒有幾個自己的子弟兵，能有幾個人肯真的為你賣命啊？不能讓球隊真的屬於自己，你的戰術意圖怎麽能百分之百的被執行？你的能力又怎能全部發揮出來？”
想了想石軍這番話，萬國強再次凝重的點了點頭，心裏對自己接手黑龍建業主教練之後該怎麽做，已經有了一個思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萬國強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這方麵，不但對本來就比較熟悉的一線隊進行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更從眼下的兩支青年隊中挑了幾個讓他期待的球員記在了自己的記事本上，寶庫和王偉烈兩個小子的名字赫然就在這名單的最前列。
一直主抓青年隊建設的萬國強，對於年輕球員的看重，遠不是隻知道花錢引援買人來構建球隊的蘇衛東所能比擬的。
４月１８日，中甲聯賽打響第四輪。蘇衛東迫於球隊目前的成績，不得不再次打起攻勢足球，希望能夠通過一場勝利來扭轉眼下不利的局麵。然而，沒有了三叉戟的黑龍建業，在進攻方麵一直就不是強項，蘇衛東趕鴨子上架的結果，不但造成了球隊攻不上去，更讓原本相對穩固的防守變的不再穩固，黑龍建業在客場以０：２完敗於北京理工貴人鳥的腳下。
４月２５日，要士氣沒士氣，要狀態沒狀態的黑龍建業在主場再次以１：３敗給了來訪的南昌八一衡源，５戰１勝１平３負僅積４分，在中甲積分榜上跌到了第十一位。
至此，一心想要衝擊中超的黑龍建業董事會，在投入了大筆資金沒能收到應有的效果，終於忍耐不住爆發了，宣布正式解雇了蘇衛東主教練職務，由青年隊主教練萬國強暫代主教練一職。
當這個消息公布出來的時候，萬國強已經帶著他的筆記本坐上了劉樹林派來的奔馳６００，行駛在返回省城的哈大高速公路上。
一路上，萬國強便右手拿著一支圓珠筆，翻閱著自己的筆記，這上麵不但記著他這些年來積累下的戰術、訓練，更記載著他見過的所有優秀的球員，乃至於各俱樂部青年隊的好苗子，每個人的技術特點都是寫的明明白白，這些便是他接下來所能夠依憑的了。
一個半小時之後，奔馳６００開進了黑龍建業在哈爾濱郊外的訓練基地，路過訓練場的時候，萬國強特地讓司機停了幾分鍾，通過觀察進一步確定了球隊目前的狀態，一線隊的球員在訓練的時候，一個個都表現的有氣無力的，很明顯是軍心已經渙散士氣低迷，萬國強心中對自己即將展開工作的難度，又多了一份準備。
見到董事長劉樹林之後，劉樹林在握手的時候瞄了眼萬國強左手抱著的厚厚筆記，意味深長的笑道：“小萬啊，看來你的準備工作已經做的很充分了？這一路趕回來，也累了吧！來，趕緊坐下歇歇！”
劉樹林親自給萬國強倒了杯水，給兩人各自點了根煙之後坐在了沙發裏：“小萬，你是咱們俱樂部成立的時就在的老人兒，這些年在青年隊你的工作態度大家都看的到，眼下俱樂部的情況你也應該了解。老蘇走了以後，球隊就是你說的算，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對球隊有什麽想法，對董事會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出來，我盡可能滿足你！”
萬國強喝了口水，吸了兩口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之後，異常嚴肅的說道：“董事長，如果我們球隊今年的目標還是衝超的話，我想您應該另請高明了，我自問還沒這個本事，能帶著一支軍心渙散，打過五分之一比賽之後積分還倒數的球隊衝超成功！”
劉樹林歎道：“唉，這事我們董事會也已經討論過了，跟省裏主管的領導也進行了商談，眼下球隊的目標已經不是衝超了，隻要今年的排名能夠讓球隊在球迷們的麵前有個交待就行了。我們也知道，改造一支隊伍是需要時間的，但是我們恰恰就沒有時間啊！哪怕今年不行，明年肯定也還是要衝超的！”
萬國強微微點頭，這事他和石軍討論過，估計俱樂部應該會給自己一年的時間來對球隊進行調整：“董事長，既然今年很難衝超，那我認為今年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調整好球隊，爭取明年一舉衝超成功。我不要求俱樂部給我多少多少的轉會資金，但是我必須要球隊的絕對控製權！我們球隊經過這幾年的打拚，雖然在中甲已經站穩了腳跟，但是我們的陣容比起前些年也已經老化了，衝超需要球隊有更多的新生力量，更需要球隊擁有活力，擁有向上奮進的心態，所以我們球隊在人員方麵，必須要做出一些調整了！”
劉樹林點點頭：“沒問題！小萬，你這個想法和我們董事會討論的結果不謀而合啊，我們球隊現在就是缺少衝勁啊！你放心，董事會對你有絕對的信任，我們會給你一年的時間調整球隊！其實我能猜到一些，你也需要時間來建立你自己的班底吧？那些青年隊的孩子，倒是有幾棵好苗子的！隻是時間………唉，好吧！我個人承諾三年之內讓你的位置沒人能動，你有什麽想法，盡管放手去幹，我全力支持你！”
萬國強臉上終於有了笑容：“那好，董事長，您看您是不是該和我談談我的合同問題了？”
劉樹林啞然失笑：“好你個萬國強啊！哈哈哈，放心吧，俱樂部不會虧待你的！合同早給你準備好了，三年期限，年薪一百萬，衝超成功的話，按照薪水基數加發百分之五十的獎金！怎麽樣？滿意不滿意？”
“滿意！當然滿意！”
萬國強聽了這年薪之後，哪還會有不滿意的念頭？眼下自己擔著青年隊主教練的工作，累死累活的也隻是年薪十萬而已，這一下就翻了十倍，自己還憑啥不滿意？
劉樹林當下讓秘書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合同拿了進來，萬國強看過一遍之後，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很幹脆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從這一刻起，他便是黑龍建業的主教練了，隻是對外的稱呼還要在主教練前麵加上一個“代”字。
簽好了合同之後，劉樹林笑道：“回頭我會讓財務把你今年的薪水劃到你的賬上去！行了，小萬你還沒回自己家呢吧？恩，趕緊回去看看，我給你一天的假期，回頭你就得我給跑起來了啊！你這匹千裏馬可別讓我這個伯樂失望哦！”
萬國強雙眼亮閃閃的，透出一股子雄心壯誌：“董事長您盡管放心，我會努力向前跑的，我還想帶著咱們黑龍建業拿個冠軍獎杯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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