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漓被推出來。

被泥土沾染的臉已經被擦幹淨,露出來的皮膚蒼白到極點。

似乎……

流逝了無數的生機。

徐千尋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傅衍之沒任何動作,也沒有落淚。

他隻覺得,這裏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越來越細不可聞。

而他,像是朝著底下不斷墜落。

似乎,要落入那萬劫不複的地獄。

一股冷意沿著他全身逐漸擴散,凍徹心扉,就連骨髓似都要結成冰渣。

還是齊穎先發現他不對。

伸手晃了晃他的胳膊。

傅衍之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我沒事。”

他撫摸著心口,聲音晦澀。

怎麽會沒事。

他的心髒在不斷流血。

他痛徹心扉。

他快要死了。

“阿衍,你去看看她吧。”

齊穎不敢再去看,而且她還要打起精神去想更好的治療方案。

傅衍之剛要動,就看到忽然很多保鏢過來,將這裏圍住。

沒多久,一個病床被推過來。

**躺著的人,就是陸錚。

他其實都是灼傷,聲帶受損。

在清醒過來之後,知道了文心的死訊,自然也知道了沈沐漓重傷。

他不顧自己的身體,連忙讓手底下的人帶他來看沈沐漓。

隻是沒想到,傅衍之也在這裏。

可惜他現在沒有什麽力氣,沒辦法給傅衍之幾拳,讓這個男人不要覬覦沈沐漓。

齊穎看到陸錚,倒是不覺得意外。

隻是傅衍之對沈沐漓的感情她也看在眼裏,如今她隻想著救人,不想管這些。

所以便轉身先離開。

傅衍之一瘸一拐走了過去。

“陸總。”

他看著陸錚大半個身體都被紗布包裹著,有的地方還在不斷滲血,依舊覺得不夠。

沈沐漓因為陸錚的左右搖擺受盡苦楚,陸錚才受了這點皮外傷,他都覺得老天爺對陸錚太偏愛。

“你來幹什麽?”

陸錚冷嗤,“沐漓是我的妻子。”

傅衍之垂眸,雙手按住了病床,一雙冷眸瞪著陸錚。

“你剛才沒聽醫生說嗎?她是被那個被你放走的好戰友綁架,差點一屍兩命。”

陸錚不想跟他廢話,“我去見沐漓。”

“嗬……”

傅衍之不肯讓人推病床,冷聲說道。

“去見她幹什麽?你最多再等兩個月,你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

陸錚的臉色陰沉,“我得到什麽?”

“深情的人設,紅顏知己的陪伴,還有無盡的財富。”

陸錚蹙眉,“我稀罕?”

傅衍之反問,“那你稀罕什麽?你明知道江舒林要殺了她,不也是放了江舒林?難道不就是想要借刀殺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麽溫度,那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說出口的話卻是那麽的寒徹人心。

“你沉住氣,那就不是你欠沐漓親生父母,而是他們親生父母欠你這個深情人設。”

陸錚的心髒一沉,忽然伸手拽住了傅衍之的衣領。

“你什麽意思,沐漓到底怎麽了?”

傅衍之冷笑,“還能怎麽樣?你害了她這麽多年,她現在累了,想要解脫了。”

陸錚如墜冰窟。

“她不可能出事,不可能!”

那本就因為著急而猩紅的眼睛像是在滲血。

手上的力氣加大,甚至扯掉了傅衍之衣領上的扣子。

傅衍之整理了一下衣服。

“其實,今天她很開心。”

“若是沒有江舒林,她會徹底收回沈氏集團,為她的哥哥出口氣。甚至還能抓到暗害她哥哥的人。”

“她其實已經放下了一切,打算好好活著,生下孩子之後養好孩子。”

“她不想逃來逃去,也不想掙紮離婚,隻想著在這邊事情結束之後,跟你談一談。”

“至於談什麽……”

傅衍之的話戛然而止。

像是在故意磨著陸錚的耐性。

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說道。

“既然你已經放了江舒林,何必再說。”

陸錚還想抓住他來發泄情緒。

但是傅衍之後退一步。

“你不用否認你對江舒林做的事情,若非你的意思,哪怕她搶走你的車,也走不出多遠。”

“陸錚。”

他整理好衣服,語氣陰沉的像是在九幽寒潭之中溢出來的。

“以後,沐漓身邊有我,你,滾遠點!”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身後忽然出現了更多的保鏢,將之前的保鏢全都控製住。

甚至還多出來兩個,將陸錚推走。

陸錚現在是渾身疼,根本沒力氣去反抗。

頗有一種無能狂怒之感。

傅衍之看著他被帶走,眼底滿是寒光。

若非擔心沈沐漓難過,他可以拚著被槍斃的風險,也要殺了陸錚這個混蛋!

……

陸錚被送回了病房。

林安夜處理好文心的後事來準備匯報。

看著陸錚這極為狼狽的樣子,頓時有點尷尬。

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

陸錚本來還在想著怎麽弄死傅衍之,不過在看到林安之後,心底的怒氣褪去了很多。

“如何了?”

林安趕緊回應。

“已經聯係好了,墨勳會將墨安的骨灰帶過來,讓他們合葬。”

陸錚點頭,閉了閉眼。

這算是他能為文心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文心跟墨安戀愛多年,可真正能在一起的時間,是在國外那個城堡之內。

也就是之前讓沈沐漓居住的那裏。

文心當初在潛伏之中,跟墨安假扮情侶。

實際上,兩個人就是假戲真做。

他城堡內的那個油畫,是墨安畫的,隻是因為情況特殊,墨安沒有署他自己的名而已。

文心很愛美,房間內全都是她的衣服。

那個時候他羨慕這兩人之間的真摯,也會讓身邊的人買了東西給她們送去。

其實若非在國外的時候被人追殺,實在是沒辦法,他不想去打擾那個城堡,也不想讓破壞文心跟墨安留下的東西。

可這一切,似乎總是事與願違。

林安看他的神色逐漸衰敗,忽然有些不敢說下去了。

但想著這件事關係重大,隻能咬咬牙,打斷了陸錚的遐思。

“陸總,不出您所料,江舒林去了碼頭,那邊,有人跟她接頭,現在已經搬了不少東西上船,再過半小時,就會開船離開。”

他在請示,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或者,他想知道,陸錚是想讓江舒林走,還是要江舒林永遠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