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主到底是什麽？”蘇辭詢問道。

雪莉歎了口氣，向眾人講述了關於舊主的故事。

在這個異世界的曆史中，地球曾經被深淵入侵過數次。

人們奮起反抗，組成聯盟，以凡人之軀去比肩神靈，隻為獲得精神上的自由。

有些怪誕、瘋狂、不可理解的存在被一次次大型作戰給擊退了，但也有某些存在曾經以巔峰之姿君臨地球，甚至一度統治了地球和鏡界的某些地區。

祂們的身姿不可直視，祂們的偉大不可描述，祂們僅僅是一個側影就足以令人瘋狂，真身降臨甚至會使世界框架發生崩潰！

祂們被稱呼為舊主！

瞥見真理之狂喜。

傾聽呢喃之心悸。

不可名狀之恐懼。

極盡褻瀆與瘋狂的混亂。

祂們是宇宙本來的麵貌，真身碾壓過億萬星辰，從黑暗的一端向另一端爬行，極其古老蠻荒。

祂們是禁忌的知識，是無上的權威，是過往年歲至高的存在，是昔日共主！

蘇辭聽得一臉震驚和麻木。

我的娘嘞！

本來就覺得這災厄與奇跡的世界很危險，路邊隨時可能出現的深淵怪物就夠滲人了，這會兒還跑出了舊主！

這世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可驚嚇過後，蘇辭隻能麵對現實，苟著吧，苟到大結局。

房間內，唯有少女雪莉的聲音還在回響，而屋外沒有聲音，靜的可怕。

“……祂的倒影在此，是鏡子，是鏡子背後的東西，亦是鏡前所映照之物。”雪莉的眼睛裏浮現出難言的恐懼，“祂是黑夜的奏者，是睡夢的布道者，是鏡中之影。”

“你很了解祂？”戚可薇問道。

“不，一點兒也不。”雪莉恐懼地搖頭，“我甚至不敢念誦祂的名諱，沒有任何凡人敢了解舊主。

學習舊主的知識就等於陷入瘋狂，你看教堂裏的那些人，他們甚至很難被稱為人——

他們早已進入鏡子裏，現在站立在海島上的，不過是他們鏡中的倒影。”

“睡夢中有祂的低語，夜晚有祂的鳴奏，鏡中有祂的身姿——庫特茅斯這個地方就好像籠子邊緣，籠子外的人在看我們，我們一不小心就會瞥見籠子外的人影。”

被神注視是好事嗎？

或許是，但是被舊主注視，絕對和“好事”兩個字沒有關係。

“我們應該怎麽做？”蘇辭頭痛欲裂，捂著腦袋呻吟。

雪莉歎了一口氣，給蘇辭泡了一杯熱騰騰的紅茶：“喝點吧。”

蘇辭接過，啜飲一口：“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雪莉眼神憐憫地說道：“不，紅茶沒什麽用，隻是讓你走得安詳一點。”

蘇辭：把我的感動還來！

戚可薇放下手中的樂章，說道：“你似乎掌握了對抗舊主的方法。”

雪莉瞪大了眼睛反駁：“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所能做的，充其量就是讓自己保持理智。避免夜晚睡覺，避免照鏡子，避免聽到舊主的音樂，簡單來說，別找死。”

別找死？

這個讓在下很難辦啊。

蘇辭的作死天賦可比戰鬥天賦要強得多了！

就好像“長壽的秘訣是別死”一樣，道理我都懂……

蘇辭一臉正經又興奮的說道：“可是我想給舊主檢查一下祂身體發育得正常不正常。”

說話的同時，他開始手舞足蹈，興奮地跟剛吃糖的癡傻兒童。

鑒於蘇辭理智已經跌落到神經病的範疇，雪莉並沒有把蘇辭的危險發言放在心上——有誰會計較一個傻子的豪言壯誌呢？

還給舊主檢查身體發育正不正常？

舊主還想打開你的頭蓋骨看看你的腦子發育得正不正常！

雪莉已經放棄了蘇辭，她可不覺得一個站在瘋狂邊緣的人能夠幫到她什麽。

“如果有你們的幫助，或許我們可以放手一搏。”雪莉有些遲疑地說道。

戚可薇把理智過低開始手舞足蹈的蘇辭摁在座位上，淡淡回答：“願聞其詳。”

雪莉起身，推開二樓房間的窗戶，從這裏可以看到火光搖曳的教堂。

那不是風中擺動的火光，而是舊主倒影在扭曲、晃動。

無盡幻影！

“至少擊碎那裏的鏡子。”雪莉轉過身，對著戚可薇展示自己的雙手，一雙纖細的手上布滿傷痕和繭子。“我的手已經受傷了，每次奏樂都疼痛難忍，如果不做點什麽，我一定撐不了多久。”

腱鞘炎或者關節炎，在無形的戰場上，身為凡人的雪莉任何一點傷痛就能導致她的失敗和死亡。

她歎了一口氣：“我的神靈賜福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蘇辭大驚：“啥？什麽神靈？你還有神靈賜福？”

神靈賜福！

那可是來自神話時代，由神靈親賜的祝福！

甚至如果神靈足夠慷慨，連神靈獨有的【權柄】都會一同賜下！

足以扭曲規則的力量！

“我沒說過嗎？”雪莉掃了他一樣，隨即優雅地提起裙角行禮，“藝術與美之女神·繆斯親賜祝福，音樂之賢者，雪莉。”

【藝術與美之女神·繆斯！】

蘇辭和戚可薇都瞪大了眼睛，感到震驚無比。

不過想一想，這才合理。

純粹的凡人怎麽能對抗舊主側影呢？

如果是“代神行權”的【賢者】，那麽蘇辭還真的有可能借著雪莉和舊主鬼祟音符對抗的機會，一舉擊潰教堂邪祟！

擊碎鏡子，削弱舊主影響庫特茅斯島嶼的媒介，甚至把舊主的側影驅趕放逐！

這是雪莉唯一能選的東西。

不愧是以凡人之軀對抗神靈的人，氣魄令人敬佩。

戚可薇深深看了雪莉一眼。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可顧慮的了。

一旦雪莉死亡，失去用音樂對抗舊主的人，整個庫特茅斯都會在舊主的低語和鬼祟音符中失去靈魂，無人能夠幸免。

已經沒有所謂的信任還是不信任，已經到了放手一搏，別無選擇的時候了。

“好，我會盡量摧毀鏡子。”戚可薇點點頭，不願意多說什麽。

雪莉露出一個單薄的笑容，滿臉疲憊和欣慰：“到時候我會盡量調動【權柄】，對抗舊主的音符，為你們爭取時間。不過時間有限，希望你們能快一點。”

說完，雪莉又看向蘇辭：“需要我幫忙收留這個人嗎？”

“不，”戚可薇站起來，順手把蘇辭也從座位上拎起來，“蘇辭要跟我在一起。”

隻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和另一個夥伴會合。”

……

離開豪宅，蘇辭的目光漸漸變得清醒。

教堂內鬼祟音符停止了汙染後，他的理智也開始恢複。

“你答應她了？”蘇辭對於戚可薇輕易就和別人達成合作感到很驚訝。

這個清清冷冷的女人，蘇辭是再了解不過了，別看平時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子，實際上戒備心非常重，或許這是聰明人的通病。

戚可薇斜眼看了看蘇辭，平靜地說道：“沒什麽，大不了回頭不認賬就是了。”

蘇辭：？？？

果然，這些玩戰術的心裏都髒！

“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人話嗎！你但凡有點良心……”

蘇辭痛心疾首地說道。

“就不能做得幹淨一點嗎？要是她活著走出去，豈不是壞我名聲？”

蘇辭做人，含人量有點低。

戚可薇最多就是想著提起褲子不認人，蘇辭連殺人滅口都有想法。

“你能活下去再說。”

“不行，要留清白在人間！”

戚可薇不想搭這話，蘇辭不做人的時候可比舊主更不像人！

“你看起來蠻清醒的。”

蘇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感覺自己的狀態簡直前所未有的好。”

【蜻蜓隊長·紅蜻蜓】的力量僅限於鍛煉能夠達到的境界。

【響雷果實】確實不凡，但並不能對抗超高的神秘對理智的侵蝕。

但是別忘了，蘇辭還有傳承自【龍的傳人·盲僧·李青】的神龍之力！

神龍之力，在一點點複蘇，似乎震怒於竟有宵小之輩敢遮掩其榮光！

於是，靈魂深處的暗幕被撕開，一點點龜裂，某些爆裂的光輝從縫隙中一點點地滲透出來。

理智正在回歸！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蘇辭神秘兮兮地拉住戚可薇的手臂，低聲說道：“小姐姐，我帶你去校門口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