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婆子的聲音很大,完全沒有要顧忌什麽的意思,她心裏就一個念頭,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薑圓圓到底是一個什麽東西!
雖是中午,但街上的人也有一些,此時都稀稀拉拉圍了過來看熱鬧。
理正的臉拉下來,“她早就和你們一家斷絕關係了,你瞎扯一些什麽!”
人都是喜歡看熱鬧了,客棧裏午睡的盛越也被吵醒,他打開窗戶豎著耳朵聽,難道他哥娶了個沒孝心的女人回來?
此時也有幾個在薑圓圓鋪子裏買過東西的婦人也跟著附和,“是啊,這家店東西又好又便宜,我女兒最喜歡她家的頭繩了,就那個娃娃,都買了七八個回來呢!”
“對啊對啊,這乞丐婆子說不定就是想訛人,人家開個鋪子多不容易,她一張嘴就開始瞎說。”
“楚差爺前幾日在街上捉賊幫我把荷包搶了回來呢!”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幫著薑圓圓說話。
餘婆子不樂意了,她給大家看她黑黢黢耳朵上被咬缺的一塊,又把薑富貴往前推,“我耳朵就是那個喪良心的咬的啊,還有她弟弟,才八歲的一個孩子,沒了爹又沒了娘,想來姐姐這討口吃的還被罵是乞丐,被人拿掃帚趕!說什麽斷絕關係,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們對她的好她是一點兒也不念!”
鋪子裏的沈娘子忍不住出來,道:“你們說是我家掌櫃的親戚就是了?我們都知道掌櫃家就她一個獨女,哪裏來的弟弟?而且我們掌櫃的最是心善,要是你對她好,她怎麽可能不管你!”
餘婆子道:“你知道她是好人?她的心最黑了!”
周邊圍著的人誰家裏還沒點破事兒?這會子又怎麽聽不出來,又是堂弟,又是獨女,還斷絕關係,誰都看得出來是這老太婆對孫女兒不好又想吃絕戶!
群情激憤起來,都罵餘婆子不要臉,理正也不想再和這個老婆子說什麽,他讓兒子把餘婆子一抗,然後他把薑富貴一抱,打算回村子裏去了。
薑守正餘婆子扇了兩巴掌,又被熏的差點嘔出來,對著薑圓圓臉色不算好地笑了笑,然後走了。
餘婆子還在罵,“該死的孫家,沒良心的薑圓圓!孫巧你爹娘都跑了把你丟在這裏,你也是個該死的!你不要臉!你唔唔……”
她的嘴被堵住,說不出話來,但有耳朵的人已經聽到了孫巧的名字,薑圓圓的事有人幫著解釋,那孫巧又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議論開來,薑圓圓又在一邊等了一會兒後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店子裏去,沈娘子正一邊低聲罵一邊潑水掃著地,見她來,忙告狀道:“剛才這兒有個瘋婆子說是姑娘你的祖母,還說姑娘你不孝,幸好有人幫著你說話,不然咱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薑圓圓歎口氣,“的確是我祖母,她定然還會再來的,且注意著吧。”
沈娘子愣了一下,想起她昨日朝自己擺手,於是沒再說什麽,繼續掃地去了。
餘婆子這一鬧,孫巧家也不安生了起來,挨了婆婆一頓罵後,夜裏孫巧抱著兒子流淚。
她的命怎麽這麽苦?
孫巧看了眼熟睡的丈夫,默默穿上衣服起身出門去了。
薑大伯的院子已經廢了,不太能住人,餘婆子還在屋裏罵理正罵薑圓圓,還罵那跟著男人跑了的兒媳吳氏,最後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薑富貴早蜷在地上睡了,孫巧一路走過來的,她還沒出月子,走了快兩個時辰,現在渾身上下都難受的厲害。
等到裏麵沒了聲兒,她才悄悄進去,把浸濕了水的帕子蒙在餘婆子臉上,手腳並用把她死死壓著,等到人沒了氣息的時候,孫巧把餘婆子背到背上,然後丟到了村裏的河裏麵,再回到鎮上去。
她回去的時候天蒙蒙亮,陳家人都還沒起,孫巧洗了把臉,換下衣服,然後把全家人的髒衣服都洗幹淨了。
婆婆周氏起床時見她在晾衣服,皺了下眉,“你月子都還沒出,這些事不需要你幹。”
見孫巧臉色難看,周氏把她趕回了屋子裏歇息,但心裏稍微好受了一些,這個媳婦雖然麻煩,但好歹是個還算老實的。
回**躺好後,孫巧默默流下了淚,但她並不後悔自己幹的一些,她好不容易才過上好日子,一定不能就這麽被毀了!
餘婆子跳河了的事情第二天村裏人就全都知道了,因為餘婆子的兩個兒子全都死了,娘家那邊也沒人管,理正也不想多事,讓人把她撈出來後就埋了,沒去深究。
至於薑富貴,這孩子知道祖母死了也沒什麽反應,看樣子也算是廢了,村裏要是有好心人就給他吃一口,能不能活到長大就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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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五月下旬,這日下午,薑圓圓買了些米酒,打算做米酒湯圓吃,這幾日不知怎麽回事,她格外想吃些酸的,還去買了鎮上的一家酸杏幹,吃得津津有味,楚景也嚐了一個,卻被酸得直皺眉。
不一會兒,盛越過來,還抱了個好大的箱子,一打開,裏麵是個極其精致的銅花擺件,栩栩如生。
盛越朝著兩人笑,“哥,嫂子,這是我送你們的端午節禮!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薑圓圓沒說什麽,笑了笑,楚景皺眉,“這個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再者,端午已經過了,沒必要送什麽。”
這話聽得盛越心裏疼得直抽抽,要知道他哥可是連實心的金爐子都看不上的人,現在竟然說一個銅樹貴重。
心裏疼是一回事,讓兩人必須收下又是一回事,這可是他廢了老鼻子勁兒搞到的,裏麵藏了麝香,能避孕,而且劑量不重,不會影響女子身體,這樣就不用擔心有皇子龍孫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誕生了!
這個心思不能說,盛越對楚景道:“哥,你就收下吧!你看嫂子也喜歡!這多配嫂子!”
忽然被提到,薑圓圓多看了眼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擺件,有些不知道盛越是怎麽看出來這個擺件和自己配的,但見兩兄弟僵持,她出來打圓場,“這樹的確好看,表弟你吃飯了嗎?”
她要收,盛越心裏高興,忙道:“吃了吃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
待他走後,楚景問薑圓圓,“你喜歡這銅樹?”
薑圓圓看了眼,的確是好看,“好看,但我也不算喜歡,你們兄弟爭來爭去也沒必要,幹脆收了放在不睡的屋裏,等到什麽時候,我們也送表弟一些什麽。”
聽了她的話,楚景沒再說什麽,薑圓圓去廚房將煮好的米酒湯圓盛出來,兩人一人一碗。
聞見酸味,楚景皺了皺眉,慢吞吞地吃完了一碗,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沒提她似乎沒放糖的事情。
薑圓圓口味一變,家裏的菜式也要跟著變,晚上楚景被甫縣令臨時喊出去了一趟,吉祥又在鋪子裏還沒回來,薑圓圓便打算出去買一條魚,做醋蒸魚,再買兩個番茄回來吃。
正巧在門口遇見白篷,白篷像是剛回來的樣子,見到薑圓圓,他客氣笑笑,待進屋子了,仍有些悵然若失,又為自己這種無禮的想法感到慚愧。
有緣無分,實在是……唉!
天越熱了,薑圓圓這幾日都沒再看見餘婆子,心想或許是理正讓人將她關了起來還是怎麽一回事,但是無論怎樣,隻要不煩擾她的生活就行。
路邊小攤上有賣甜瓜的,有圓溜溜的一個,還有長長的甜瓜,薑圓圓一樣買了一個回去,買完菜後,又買了些炸麵果子給吉祥吃。
回到家時,楚景還沒回來,薑圓圓將甜瓜洗了,然後削皮切成小塊,一大半放在水桶裏然後鎮到井裏麵去,一小半放在碟子裏吃。
兩隻小狗繞著桌子轉來轉去,小黑小白都長大了一些,尤其是小黑,若以前隻有人一個巴掌大,現在就有兩個巴掌大,小白也胖了些,不過還是比不上小黑。
薑圓圓給兩隻小狗一人吃了一塊甜瓜,然後坐在桌子旁打起盹來,楚景回來的時候,就見到她一隻手撐著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模樣。
她的臉上有些紅暈,或許是熱的,睡得很沉,有人進院子了也不知道。
楚景將碟子裏最後一塊甜瓜放進嘴裏,然後將人輕輕打橫抱起來放到**去。
起身時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攥在了手裏,睡著的人嚶嚀了一聲,又抱著他的胳膊不鬆手。
楚景笑笑,親了親她的額頭,就坐在一邊陪著她。
傍晚的光柔和而又靜謐,楚景捏著薑圓圓的手,視線從她的眉毛到下巴,一遍又一遍看過去,怎麽也感覺看不夠。
不知過了多久,熟睡著的薑圓圓眉頭輕蹙,捂著胸口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楚景問,“可是哪裏難受?”
薑圓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些悶悶的。”
楚景的目光落到她鼓鼓囊囊的胸前,啞聲開口,“我來替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