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海戰
1943年4月15日,美國東部時間五點五十分,一支載滿了兵員與物資、自美國本土駛向歐洲的護航船隊在北大西洋航線上遭到德國海軍圍攻。
此時天色還沒有明朗,視線朦朧不清,一片片灰色雲霾低低的垂在半空中,讓人的心情的心情也變得非常壓抑,海麵上風吹得很急,船上的水兵能看到一道道白浪在風力的鼓動下迎著船頭呼嘯而來,重重的拍打在甲板和船身上,濺得雪白的水花四處飄散。
比這風高浪急的海潮更凶猛的,是德國艦隊的炮火,它們不需要像對手那樣保衛運輸船隊,而是一心想要打破這隻盟軍海上力量的防禦,把所有運輸船無情的送到海底。
巨大的轟鳴聲在海平麵上永無休止的響著,天空中到處都是彈藥爆.炸後產生的黑煙,偶爾某艘船上火光一閃,緊接著就會發出雷霆般的一聲巨響,在熊熊的火光和彌漫的煙霧裏,它很快就會失去動力,帶著滿船的人沉入水中。
由於襲擊來得突然,戰爭剛剛打響沒多久,局勢就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外麵怎麽樣?”埃瑞克的監管人麥克塔哥特少校走出門外,抓住一名匆匆經過的海軍軍官問道。
“感謝上帝,我們已經避開了七枚魚雷和三波炮火攻勢,現在還活著。”那位軍官簡單的回答了一句後就掙脫了陸軍情報官的手掌,他還有自己的任務。
望著海軍軍官的背影,少校恨恨的罵了一句,臉色鐵青的轉回船艙。在他的後麵,同住一個房間的埃瑞克好整以暇的坐在自己的床鋪上,悠然自得的看著從船上軍官休息室借來的報紙。
麥克塔哥特看了自己的任務對象幾眼,心裏無比煩燥,他雖然加入陸軍多年資曆不淺。但一直在本土從事情報工作,身臨戰場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首次親曆前線就是在飄浮不定的海洋上麵對強大的敵人,這對他的心理承受力來說是個不小的考驗。
大炮不停發射,船身一次次的劇烈震顫,四周的金屬結構時時刻刻都被巨大的壓力扭曲得發出吱呀呀的哀嚎,艙門外一隊隊水兵緊張的跑來跑去,軍官用短促的口令和哨聲指揮他們緊急搬運各種物資。
在焦慮中,少校在狹小的兩人艙室裏來回走動著,速度越來越快。呼吸越來越急,像是一隻被鐵籠困住的老虎,這樣不知折騰了多長時間,外麵的動靜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激烈,而旁邊的埃瑞克還在悠閑的翻動報紙,兩個人的反應形成強烈的反差,這讓他的監管人眼神越發不善,忽然間他停下來。飛起一腳向埃瑞克的床鋪踢去。
“轟”,就在軍靴與床架接觸的一瞬間,他們所在的軍艦大約是被敵艦射來的炮彈擊中了,猛然間產生一陣激烈的震動。艙室的玻璃被甲板上傳來的力量輾得粉碎,大大小小的鋒利破片隨著新鮮的海風在封閉的艙室裏到處紛飛。
少校猝不及防下沒有站穩,一頭撞到了堅硬的牆壁上,血當即從臉上流了出來。
帶著淡淡的憐憫。埃瑞克看了看自己的監管人,剛才的震動竟然沒有對他造成一點影響,仿佛那些飛舞的玻璃片和地震般強烈的波動都不存在一般。
他略帶嘲諷的眼神落在狼狽不堪的少校眼裏。大大的激怒了陸軍情報官,在疼痛的刺激下,本來焦燥的心情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爆裂開來。
“你覺得我很可笑?”滿臉是血的麥克塔哥特扶著固定在地板上的床架問道,現在他的心裏極度憎恨這個讓自己陷入險境的人,沒有這個流亡科學家,也許情報官還舒服的呆在本土的辦公室裏批閱文件。
埃瑞克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這種輕蔑的態度比他直接開口諷刺還要傷人,透過被鮮血浸濕的眼球,少校的眼睛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我知道了,你覺得你的德國兄弟會來救你,你以為我們輸定了,可以趁機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但是我要告訴你,你打錯主意了。”少校獰笑著,從身上摸出一條手銬。
“現在我要把你銬起來,如果我們完了,你也不要想逃走。”
濃濃的硝煙味從破碎的窗外冒進來,少校搖搖晃晃的扶著床架,拿著手銬慢慢向埃瑞克接近。
“法國人特雷維爾說過這麽一句話。”埃瑞克晃晃手裏的報紙說道。“所謂行伍生涯,就是當你不能靠敵人養活自己時,就要學會用本國平民的血來供養自己----雖然你們的時代相差了三百年,但是據我看,麥克塔哥特少校你的風格倒是與特雷維爾先生非常相似。”
“去你的特雷維爾!”少校啐了一口。“你是個來曆不明的人,上麵不過是想廢物利用而已,否則為什麽不讓斯塔克去歐洲?我看你根本沒有價值。現在,給我把手舉起來。”
他終於一步步挪到了床鋪前,一手抓著床架,另一隻手從腰間掏出一隻手槍指著被監管人威脅道。
埃瑞克折好報紙,順手把它們整齊的放在附近的小櫃子上。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個?”他直視著用槍口對準自己的麥克塔哥特問道。
“好消息是你被我押送到歐洲,壞消息是你被我打爆頭?”陸軍情報官咬著牙笑道。
“不。”埃瑞克聳了聳肩膀。
“好消息是戰爭對你來說很快就會結束,而壞消息則是五秒鍾後一枚炮彈會打穿這艘船。”
埃瑞克說著,對方已經大笑起來。
“你真有趣,埃瑞克。”少校笑得快要喘不過氣。“難道你想告訴我其實你是個通靈師?那就叫你的炮彈來找我吧。”
他剛說完,船身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緊接著少校的耳朵嗡嗡作響,巨大的聲浪幾乎摧毀了他的耳膜,在一連串的轟響中,這個成年男人被強行拋上半空。
在外力的作用下,軍艦驟然間抬起半邊,鋼鐵船身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揉動的麵團似的扭曲變形,所有沒有固定好的物體都被狠狠的拋了起來,如同失去重量一般在半空中飄浮了數秒鍾之久。
當少校重新落回地麵,他在意識徹底喪失之前看到了埃瑞克冰冷的眼神。
現在埃瑞克要為履行諾言創造條件了。
他從床邊站起來,打開艙室門走到外麵。
走廊裏到處都是嗆人的濃煙,橘紅色的火焰卷起大量灰燼,在黑色的迷霧中瘋狂蔓延。
海風從破裂的甲板上吹入,火勢借著風力迅速擴散,隱隱約約之間,埃瑞克能夠聽見還有沒死的水兵不知在何處慘叫。
“希望魚雷發射管還完好無損,不然倒是個麻煩。”他喃喃的說著,按著印象往側舷走去。
這是條舊式驅逐艦,魚雷發射裝置應該設計在艦艇中間或後部,埃瑞克希望在那裏能看到它們。
一路走過,洶湧的橘紅色火焰在他的麵前不斷退散,上千度的高溫本來可以融化鋼鐵,但是現在它們遇到了自己的主人,溫順的低下了羈驁不馴的腦袋。
不是埃瑞克的磁場天賦轉成控火能力,而是他的認識在降臨到這個時代後再次深入了。
火的本質既是具備光和熱的能量,也是同具光波和熱輻射的電磁波,在現在的埃瑞克看來,它們和容易磁化的金屬沒有任何區別。
在這艘被炮火肆虐過的軍艦上,磁力掌控者緩緩升上半空,無形的磁場向四麵籠罩過去,火焰被迅速撲滅,正在湧入海水的縫隙也漸漸合上了口子。
麥克塔哥特少校再次清醒時,船艙裏已經是一片死寂,透過洞開的殘破舷窗,他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麵傳來零星的炮聲,但它們已經離得極遠。
熬過了頭暈目眩的狀態後,陸軍情報官艱難的爬起來,現在他的心裏充滿了慶幸,能在這樣的強烈打擊中逃出一條性命,真是要感謝上帝的恩寵。
當然,失去意識之前的事,少校先生也沒有全部忘光,埃瑞克的古怪言行一定有問題,這充分說明他的懷疑並非沒有道理。
也許就是他通過某種方法把船隊經過的消息透露給德國海軍。
少校恨恨的想著,喘息了一陣後從地上撿起卡在床架與櫃子之間的手槍。
不知道那家夥是否還活著……到底是先從這艘危險的船上離開呢,還是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監管對象?
保命與立功兩個念頭在情報官的腦子裏打著轉,把他本來就因為受傷而混亂的腦子攪得愈發迷茫。
晃晃頭,麥克塔哥特終於下定決心先離開這裏。
於是他摸索著牆壁,小心翼翼的走出船艙。
外麵到處都是破損的痕跡,彈片、殘肢和散落的雜物浸泡在及膝深的海水裏,這艘船竟然奇跡般的沒有沉沒。
雖然不是海軍出身,少校也能看出剛才的形勢有多危險。
就在他不停劃十字的時候,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抓住了他。
“你好,少校。”埃瑞克笑吟吟的走過來。“我正想喊你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