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就這麽把人忽悠下來了?那小夥子真是什麽神醫?別不是個草包繡花枕頭吧?”老夫人不可思議道。
程初芍笑著解釋:“您就放心吧。不瞞您說,我本來就有些懷疑上回那大夫的身份,畢竟,那樣的天下奇毒,連宮裏的太醫都不認得,偏他看了一眼就認出來。即便不是什麽神醫之後,也是個有能耐的。這次外頭有了流言,我便想著能否一箭雙雕,一來照顧下自家生意,二來也看看能不能把真的跟神醫有關的人刺激得跳出來。沒想到,來的人居然真的是他……”
老夫人撇撇嘴,忽然來了句:“老婆子許久沒活動過了,不若過幾日你隨我去莊子上釣回魚?”
程初芍愣了愣,腦筋轉過彎來,便和桂嬤嬤等人一同笑了。
原來,老夫人這是在“誇”她是個“釣魚”小能手呢。
雖然從沒親手釣過魚,但想到能暫時離開這座深宅大院,她還是欣然答應。
老夫人感慨道:“餘姑娘果然是個有能耐的,居然能看出那大夫是故意給了藥讓小乞丐吃下,破了他這一局,讓他當眾下不來台,還給他遞了戰書,要和他比試醫術。”
“是啊,連翹知道咱們明日不得空,就和他定了後日比試。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老夫人不如先去看了戲,再去莊子上鬆快一二?”
老夫人哼哼唧唧地默認了這個安排。
這夜,衛國公府眾人都睡得很早,次日起了個大早,一個個按品大妝,將自己打扮得端莊無比,坐著馬車進了宮。
跟其他人一比,程初芍就有點尷尬了。
因為,宋珩主動遞上去要給她請封誥命的折子遲遲未見批複。
也就是說,她現在還是個沒品級的白身,進了宮人人都比她高級,她見了人都得行禮。
程初芍本來打算以此借口不去,宋珩卻堅決不答應,還特地派了初一去拜訪禮部的某位官員,請教他“還未來得及封誥的官員之妻究竟有沒有資格赴宴”的嚴肅問題。
禮部官員不知底細,以為誥命這事隻是被宋珩的傷病絆住了腳,便好聲好氣給出肯定答案。
那官員想的也簡單,反正上頭說了,六品以上的官眷都有資格入宮,這位宋少夫人出嫁前還是伯府嫡女呢,人家從前也是年年跟著伯夫人進宮的,總不能說嫁了個衛國公府反倒不讓人去了吧?
就算宋將軍以後真不好了,朝廷沒準還會特批個誥命給那位少夫人呢,這種節骨眼上故意卡人,那不是上趕著得罪人麽?
程初芍借故躲避宮宴的計劃就泡了湯。
初一剛回來傳完話,她就沒心思繼續玩猜謎遊戲了。
當然,上次去鄭家參加喜宴時,眾人倒不在意這種細節,照樣按著宋珩的三品將軍銜恭敬待她。畢竟,她們也沒有渠道得知請封誥命的折子批沒批這種問題。
可宮裏人消息最是靈通,尤其是以和貴妃為首的宮妃們,以及其他夫人們。這些人可不會像那些低等官員的家眷一樣畢恭畢敬對她,沒準還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嘴。
別人可能冷嘲熱諷幾句就過去了,可承恩侯那對婆媳可是跟她結下梁子的,說不定還會想方設法為難她呢,比如說罰跪不叫起什麽的。
進宮時,程初芍和宋珩坐的同一輛馬車,後者就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本來想著趕在聖壽節前把這事辦妥,沒曾想還是拖延至今。恐怕是和貴妃或別的什麽人故意阻撓,否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那邊應該能促成此事才對。”
程初芍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萬一是陛下自己的主意呢?”
“陛下?他怎麽會管這種小事?一般外命婦的誥命封賞都是後宮之主決定……”
“我的意思是,程初柳之前不是進過一次宮,還作了幾首好詩博得陛下青眼嗎?沒準,你受傷之後,京城那些個小道消息早就傳到宮裏了。沒準,陛下愛惜你的才華,又憐惜程初柳有我這麽個惡毒嫡姐,自然而然就厭了我,但又不想駁回你的折子,所以假裝沒看到?”
程初芍說得一本正經,宋珩也漸漸覺得有些道理。
皇帝雖然是萬民之首,整個大盛站得最高、望得最遠的那個人,可他也隻有一雙眼睛、一對耳朵,又久居深宮,有時候消息還不及宮外人靈通呢。
幾個月前的小道消息讓皇帝對程初芍深惡痛絕,而近來他們二人為扭轉程初芍原先的壞名聲做的種種努力還未能傳進皇帝耳裏,這也不奇怪。
“既如此,今日若有機會,我會跟陛下解釋清楚的,定能還你一個清白。”
程初芍哭笑不得。
清白?
頂著這副皮囊的她可不敢厚顏說自己有那玩意。
“算啦,今天這種場合不尋常,除了文武百官還有外地藩王、外邦使者呢,你說這些不大合適。反正我又不經常入宮,一會兒我就緊緊跟在老夫人身後,其他人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對吧?”
她本來有點憂心,這會兒倒是反過來安慰起宋珩來了。
車裏隻有他們二人,小魚一時半會不會進來,程初芍就衝宋珩嘿嘿一笑,很是厚著臉皮,悄悄掀起裙擺。
看到她膝蓋上那對軟綿綿的護膝時,宋珩徹底服了。
他轉過頭,清了清嗓子,不置可否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咳,快把裙子放下,莫教人看了去。進了宮切記要謹言慎行,跟緊祖母。實在不成,你就跟著世子夫人或其他人。反正在外人麵前,她們總不可能不護著你。”
程初芍就當是他被自己說服了,卻沒想到他心裏還藏著自己的小九九。
這是程初芍這輩子第二次進宮,第一次參加宮宴,但她也沒怎麽慫,畢竟原主給她留下的寶貴財富裏頭就有參加宮宴的經曆。
作為伯府嫡女,原主從小到大也去過好幾次宮宴,隻是因為平陽伯太不爭氣,連帶著她在貴族少女圈子裏不怎麽抬得起頭。再加上平陽伯夫人從小嬌慣著她長大,養出了副眼高於頂的脾氣,原主就更不願向那些公主郡主之流低頭奉承了。
原主為數不多的幾個手帕交多半都跟她出身差不多,其他有往來的就是比她差的、願意好話捧著她的。
總的來說,原主雖跟宗室女沒什麽私交,但規矩禮節上還是出不了大錯的。
唯一麻煩的是,原主出席時還是閨閣少女,如今程初芍卻是已婚婦人的身份,勢必要被安排到同類們的陣營去。
開席前她還能緊跟老夫人不放,沒什麽人敢來刁難。
但入席時,麻煩果然來了。
她被安排到了最末一張桌子,跟一群六品的官夫人們同坐,其中一人還是前幾日在鄭家奉承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