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過後才知道,羅氏搶先跑去榮安堂邀功,還順帶著把她埋汰了一通。
“不是我偏心,同樣都是庶女,老二媳婦在這方麵就做得比你好一點。你瞧瞧,四孫女五孫女還未及笄,老二媳婦就忙著張羅了,二孫女如今都十六了,你倒是不緊不慢。雖說小七讀書要緊,可也還不到考試的時候。你就是再忙,總也得騰出些手來把正經事辦了不是?”
迎上老夫人略帶失望的目光,鄭氏委屈辯解。
“母親明鑒,媳婦哪裏沒對這事上心呢?小七向來乖巧懂事,媳婦倒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在他身上……本來想著今年開春就把二姑娘的事定了,可,這不是剛好今年趕上府裏事兒多麽?”
老夫人一想也是。
今年從開春到現在,先是墜馬,又是連番下毒,再又是京郊暗殺,還有老三差點被個女暗探近了身。除了這些事之外,還有不少讓人頭疼的雞毛蒜皮小事,比如說以宋珩夫婦二人為核心的諸多流言蜚語。
那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以說,衛國公府上上下下今年就沒過過幾天舒心日子,也就隻有二房孫輩宋瑕考中舉人這事還值得一喜。
鄭氏到底是府裏的當家主母,繁雜瑣事不免多了些,宋瓊的婚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這不,上半年是鬧個不停,好不容易這兩個月消停些,媳婦就馬不停蹄把這事提上了議程。世子爺不管這些事,媳婦想著跟茹姨娘商量著定,免得挑了個不合她們心意的,下半輩子都要落人埋怨。上個月,媳婦就把看好的幾戶人家一一說給那茹姨娘聽,本是一番好意。不料,那茹姨娘竟一個沒看中,硬要把二姑娘嫁給她親哥哥的兒子,說是那孩子出息,今春考了個進士還是同進士的,已經放了官到任就職了,想讓二姑娘嫁過去做官夫人……”
老夫人聽得皺眉,到後麵漸漸鬆開。
“既是這樣,那倒也還算不錯,比老二媳婦說的那些人都強。他們那幾個,最多隻有舉人功名呢。老大媳婦,二孫女這事你趁早在年前辦了吧,免得夜長夢多。”
鄭氏猶豫了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擠出個討好的笑來。
“母親教訓的是。這事是不能再拖了,媳婦這就下去辦。”
榮安堂外。
婢女笑著給她遞了個手爐,低聲道:“夫人方才應對得正好。大少夫人不知許了茹姨娘什麽,想要攪黃這門親事,咱們可不能事實都讓她們得了便宜還賣乖!”
鄭氏微微頷首,嗬了口白氣出來。
“二姑娘嫁給我,對我沒什麽打緊。不過,現如今看起來這事對她很是打緊。反正有了老夫人金口玉言,我這個做媳婦的也隻能照辦了,誰也怪我不得。”
“夫人說的是。不過,為求穩妥,這事還是瞞著茹姨娘她們,盡快定下才是。奴婢早叫人盯著了,她還沒派人回娘家說那命格的事呢。”
“好。你讓二門上把得緊一點,這些天別讓她們出去,免得走漏了風聲。”
程初芍等人對此渾然不知,宋瑗甚至還在給柳如意下帖子,邀請她明日到衛國公府上做客,言辭頗為誠懇。
柳如意看到帖子,驚詫之餘又滴下兩點淚來。
“姑娘,這元……宋姑娘倒是個有心人,咱們去不去好呢?”柳家婢女道。
柳如意歎著氣搖頭,“我先前做了那樣冒犯的事,她們雖然不怪我,可我哪裏還有臉上門?這帖子你替我回了吧,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病中不好出門見人。”
“唉,也不知那封信寄到周公子手上了沒?都好幾天了,怎麽半點動靜都沒有呢?姑娘,要不我去城裏打聽打聽?我記得,周公子從前曾說過,他們家是住在一個叫什麽竹的巷子裏……”
柳如意沉默片刻,緩緩道:“是寶竹巷,在城西得勝酒樓附近,就隔著三條街。”
“好,姑娘終於想通了,那我這就去!姑娘放心,我不會衝上去找那周大娘說理的,就是探探她的口風……”
小婢女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當即出了門,攔了輛牛車進城,找那寶竹巷去了。
她倒也有幾分精明,平時在柳家頂著個丫頭名分,雖隻做些輕省活計,跟柳如意同吃同住,柳夫人每個月也給她十個大錢做體己,她一文錢不花都攢了下來,如今倒也有些積蓄。
打聽好周家大門往哪開後,她一咬牙,就揣著錢袋去找了個媒婆。
不多時,這濃妝豔抹的媒婆就敲響了周家的門,道是自己要給京郊某個家財萬貫的老員外的獨生閨女做媒,相中的正好是周家新鮮出爐的官老爺周世林。
結果,剛進去連盞茶時間都不到,媒婆就被周家下人帶著三分輕慢送出了門。
“小丫頭,你這是給我找的什麽活計唷!也不打聽打聽清楚,人家周老爺早就定親了,哪裏還有你們家員外的事!這下,紅娘禮沒有了,連個茶水錢也混不到……”
“啊?定親了?不會吧?前陣子我們打聽時,這周家還沒定親啊,不然我們小姐哪裏能對他芳心暗許?”
“嗨,我都問清楚了,人家剛好就趕在你們家前頭,前兩天下的定,連禮都送到女家去了,錯不了。而且呀,這個女家有權有勢,你們員外可比不了。”
柳家婢女故作不屑狀:“唷,是哪家的姑娘啊?這周家本就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也就是出了個官老爺才嘚瑟起來,我們家老爺從前也是做過大官的,朝中如今還有不少知己門生哪。我倒要看看,誰家姑娘比我們家小姐還要厲害!她家官兒大,可嫁妝有我們多嗎?”
媒婆揮著紅手絹道:“小丫頭,你還別不信,我告訴你,這周老爺未來親家官兒大著呢,就是那個衛國公府!衛國公府你曉得不?那可是皇帝老爺的嶽家呢,天大的富貴啊!對了,媽媽我手裏還有不少尚未定親的公子資料,你家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
柳家婢女氣壞了,連牛車也不坐了,一鼓作氣跑回家,跟柳如意報信。
“姑娘,衛國公府真是太欺負人了!明明把事兒做下了,卻還要這麽耍我們一通!她們不就是仗著老子娘有權有勢,才敢這麽羞辱人嗎?簡直是欺人太甚,我找先生夫人告狀去!”
“不!不能告訴爹爹娘親!你去把火鬥拿來,我要熨一熨那套還沒上過身的衣衫……”
“什麽?姑娘你明兒要去衛國公府?不行!她們多半故意請您過去,就為了當麵羞辱於您,您怎麽能自取其辱呢?”
“無妨。她們膽子再大,難道還敢無緣無故打殺我不成?明兒,咱們帶著柳媽過去,把事情問個清楚!就算是被羞辱,也要求個明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