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姨娘走後,最熱衷此事的甜兒便溜進來,把事情打聽了個一清二楚。

她一臉驚喜,眨巴著星星眼,開始拍馬屁。

“主子真是英明神武,這法子都被您想到了!奴婢本來還以為,您會讓人去嚇嚇那個周家舅母,讓她知難而退呢。沒想到,您居然讓茹姨娘去賄賂青玄道長……”

程初芍聳聳肩,“誰讓那位道長那麽有名呢?老夫人不是也挺信他的麽,之前還搞了個千機大陣,世子夫人也去他那兒求了法器,他一句話可頂尋常人百十句。”

小魚擔憂道:“可,青玄道長名氣這麽大,他要是不屑於收錢亂批命怎麽辦?”

甜兒眼珠子一轉,笑道:“這有何難?反正,那位道長常年在外仙遊,隔三差五才回一次道觀,去那兒求其他道士也是一樣,世子夫人更不會親自去找青玄道長求證。這種事總是謹慎一點的好,老夫人聽了定不能答應的。”

果然,沒幾日,茹姨娘就弄到了金燦燦的批命書,大驚失色地去找鄭氏。

鄭氏聽完,不禁大皺眉頭。

“什麽?二姑娘命格和你那舅母有礙?怎麽會這樣?”

茹姨娘捏著帕子擦眼淚,“回夫人的話,妾身也沒想到這茬,隻是想著快定親了,讓人提前送了八字過去算算,以防萬一罷了,誰想到竟測出這麽個結果來?怪不得呢,先前說要過禮,剛定下妾身那嫂子就病了,好不容易好了些掙紮著要來,下床時又磕傷了頭,現在還沒好徹底呢,怕是年夜飯前也不一定能好。如今想來,恐怕這命格之說還是有些可信。不如,這門親事就算了吧?”

鄭氏不免有些不悅,隻是不好回絕。

“命格之說雖虛無縹緲,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真嫁過去,你那娘家嫂子有個三長兩短,隻怕二姑娘心裏也過意不去。既如此,此事就先不提了。”

“哎,多謝夫人體恤。這事都是妾身想得不周全,一早就該先算了八字,合適了再提這事的,這下鬧得夫人跟著受累,妾身實在過意不去……”

茹姨娘在鄭氏這裏做小伏低了半天才走,給足了鄭氏做正室的臉麵。雖然她平時也懶得招茹姨娘來立規矩,免得戳自己心肝,但對方主動來奉承又是另一回事了。

鄭氏的心腹低聲說:“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鄭氏一個眼神過去,婢女便開了口:“近來這一兩個月,二姑娘和春暉院走得挺近,就連茹姨娘,前幾日也去了趟春暉院呢,還是一大早去的。”

“哦?還有這事?你的意思是,這事跟程氏有關?”

“這奴婢就想不通了。按理說,大少夫人沒道理摻和這樁親事啊,她總不會想著親上加親吧?對了,二夫人前陣子不就打著大少夫人的旗號,給一個姓賀的刑部主事送過節禮麽?”

鄭氏有點狐疑,“這倒不是沒有可能。若真是那樣,她在府裏倒是愈發根深蒂固了。不過,一個區區主事,老夫人未必看得上眼……”

“那可不一定,什麽壞事到了她那兒都能說出朵花兒來。大少夫人一心巴結老夫人,偏偏對您這個正經婆母冷冷淡淡,奴婢們都瞧不過眼了。要說表姑娘雖然有些小心機,卻也不該落到那般下場。聽說,表姑娘是一頂小轎抬進的王府,所有陪嫁隻有個小包袱,連婢女也隻能帶一個進府,別提多委屈了。奴婢還聽人說,端王妃是個母老虎,天天拿著鞭子抽府裏的小妾呢,也不知表姑娘此刻怎麽樣了……”

鄭氏歎了口氣。

雖然遭老夫人點撥,曉得當年和這次壽宴的事都大有隱情,但鄭氏從小就和這個侄女感情好,人心都是肉長的,很容易偏到一邊去,她委實沒辦法對鄭喬蕎置之不理。

再者,鄭喬蕎自小父母雙亡,不多長點心眼哪裏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她命比不上程氏好,又哪裏能用那些個條條框框來指摘她呢?

更重要的是,鄭喬蕎使心眼是為了自己活得更好,卻從來沒有過害她這個姑母的心思,她又能對她說什麽呢?

人都有憐惜弱小的本能,尤其是鄭喬蕎嫁入王府前給鄭氏送了封委曲求全的告罪信後,鄭氏對她的同情由三分擴大到了七八分,隨之而來的便是對程初芍日漸增加的厭惡不耐。

她甚至怨恨地想,鄭喬蕎最初所求不過是一個妾室的位置,可偏偏程初芍小肚雞腸,連這麽點要求都不肯滿足,實在可恨!

“你提醒的好。這二姑娘的親事,是該早點定下了,可不能讓她搶了先。”

然而,鄭氏沒想到的是,程初芍沒能搶著這個先,反倒是讓她最看不順眼的二弟妹羅氏搶了去。

“老夫人,說來也是巧了,前陣子媳婦跟娘家嫂子、姐妹見麵,聊起這兒女親事,才曉得族裏有這麽些青年才俊。正好四姑娘、五姑娘年紀也不小了,翻了年就該及笄了。媳婦便想著,提前幫她們相看一二,也好過到時候忙得抓瞎。不過,這事兒媳婦也不敢擅專,隻挑了五六個好的,都是儀表堂堂、文武雙全的,都在這名冊上了,還請您老人家過目。”

老夫人聽了,果然來了興趣,接過名冊看了一會。

“看畫像倒還像模像樣,隻是功名方麵,像是差了點……”

羅氏笑道:“前幾個年歲小些,和她們倆差不離,功名上自然欠缺了些,但都是愛讀書的好孩子。後麵兩個是壓軸的,都有功名在身的,您仔細瞧瞧。”

老夫人翻到最後一看,果然有些滿意。

“唔,這兩個不錯。不過,老二媳婦你見過他們麽?沒有啊,那不成!這年頭畫師偷工減料的多了去了,還有收了錢亂畫的,最好還是得見見真人才放心啊。”

“母親說的是,這事就交給媳婦來辦。今年天兒比往年更冷,媳婦瞧著,再過七八日沒準就要下雪了,到時候辦個賞雪宴,請了各家的姑娘們兒郎們過府。屆時您再出個彩頭,讓他們當場比試一番,不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老夫人點頭,“不錯,就這麽辦。誒,我依稀記得,前陣子二孫女好像在說親了,可定了沒有?不是七八月就在說了麽,怎麽拖到現在還沒個動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