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兒的路上,程初芍一直在想,如果那老頭真的是老神醫,他突然來京城莫不是為了她那點子紫草膏?
紫草膏在京城賣得好,小石城的分號早就開起來了,也不排除有人買了帶到其他地方,隻是,想要落到書中那不知所蹤的老神醫手裏,這概率未免太低了些。
隻是,除了老神醫這樣的存在,又有什麽人能在這麽短時間內複刻出紫草膏的方子,還“傻乎乎”找上門來告訴她們呢?
按照原書劇情,老神醫是沒來過京城的,程初芍思來想去,也不大敢確定,究竟是不是自己順手而為之的紫草膏成了那隻小蝴蝶的翅膀,扇動著千裏之外,將其卷入了這個漩渦。
即便可能性極低,她也不願放過這個寶貴至極的機會。
反正她也不是原主,沒有什麽伯府嫡女的架子,也不覺得求錯了人有多丟臉,倒是期望落空之後更折磨人。
她正琢磨著怎麽摸清楚這人底細,不料,宋珩卻老神在在拋給她這樣的回答。
他這人做事仔細謹慎,也難在他身上看到什麽驕矜之色,話絕不會說得太滿,從他嘴裏說出的“多半是”基本上可以理解為九成九的肯定了。
“這是為何?你可是從前在邊關見過他?”程初芍好奇道。
按照原書設定中鍾離曄對程初柳提及的說辭來看,老神醫是個閑雲野鶴的逍遙人物,一生未娶,無兒無女,原本連徒弟都不打算收,隻是漸漸上了年紀,就生出了點將這一身本事傳下去的心思,剛好又遇上了在這方麵天資過人的鍾離曄,兩人算是一拍即合。
老神醫不慕名利,也不知是不是早年被達官顯貴欺負過,老早就立下誓言,不給做官的治病,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規矩,總之很符合話本子裏神醫的高冷風範。
為了避免被這些做官的纏上,老神醫行醫治病從不留名,以至於連鍾離曄都不曉得他本姓是什麽。他經常天南海北的跑,一方麵是為了收集各地的不同珍稀藥材,編纂一本新的藥經,另一方麵則是為了接觸更多的病患,更豐富病例。
邊關雖然苦寒,但好藥材不少,尤其是盛國和北齊交界處的崇山峻嶺格外得兩國大藥商們看重。即便不願進山親自尋藥,邊關幾個小城藥材價格也比中原腹地便宜得多。要找好藥,老神醫沒理由不去那兒。
然而,宋珩很快搖頭:“不曾見過此人。不過,他易容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像是給程初芍打了強心針,她眼睛瞬間亮了,恨不得跳下馬車。
天底下會易容術的人沒幾個,她就不信,除了鍾離曄師徒還有人能將這門手藝施展得這麽好!
這絕不是巧合!
“既然知道是他,為何要走?不如我再回去求他?”她按捺不住,就要叫馬車調頭。
宋珩卻搶先一步,捏了捏她漸漸暖起的手。
“不急。已經盯著了,他跑不掉。難道你忘了之前李衷的三不治了?他既不願治我,多半背後有些根源。我們之間並無半點交情,光憑三言兩語想要他改變主意並非易事。來日方長,還是徐徐圖之為好。”
程初芍蹙了蹙眉。
鍾離曄上回被她和餘連翹坑了一回,來衛國公府治病時很是不願,還拿了祖傳的三不治原則來搪塞慶王。鍾離曄還算是個守信之人,隻是不肯治慶王,礙著比試的賭約沒有撒手不管宋珩。
可,忽悠弟子都已經這麽難了,她要用什麽招數來忽悠師傅呢?
難不成,還要用類似的招數?
宋珩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沉吟著說:“先前那法子恐怕不管用,他們師徒二人性情不同,一樣的挑釁未必能達到一樣的結果。再者,保不準他是為自家弟子出頭來的。你別忘了,鍾離曄已經失蹤好幾個月了,他若將此事怪在衛國公府頭上,也不出奇。”
程初芍重重歎氣,“也隻能如此了。”可轉念一想,宋珩此刻怕是比她更加焦灼,她便不敢露出行跡了。
她另起話頭,佯做興致勃勃道:“對了,你是怎麽看出他易容了的?我看他身形容貌和先前那人都大不相同……”
宋珩唇角一勾,反問:“你猜?”
“唔,猜不出來,起碼那張臉看上去挺真的,不像是貼了人皮麵具的樣子。”她老實回答。
宋珩意有所指道:“人皮麵具確實沒有,不過,假肚子還是很明顯的……”
程初芍仔細回憶了下,很羞愧地發現,自己還是看不出哪裏不對勁。
非要說明顯,她最多可能隻看得出那圓潤潤的肚子占地麵積挺大、挺明顯的……
見他似乎沒有直接挑破的意思,她有點羞惱,下意識往他那邊靠近了點。
“咳,確實挺明顯的。”她厚著臉皮說了這句,又弱弱問:“還有呢,其他地方怎麽瞧出來的?你,你教教我嘛,省得哪天咱們身邊混進什麽敵國探子我都認不出來~”
她本就生得眉目如畫,若濃妝打扮容易失之輕佻,但程初芍向來不喜那些摻了鉛粉的妝粉,即便是花花草草製成的那些也懶怠用,來了這大半年,正正經經上過妝的次數兩隻巴掌都數的過來。今日跟宋珩出門遊園,她雖有些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思,卻也沒積極塗脂抹粉,隻描了個眉毛,塗了點唇脂便罷。
即便如此,方才被寒風吹得有些發麻的臉頰被車裏暖意一熏,漾出的那點子紅暈,再配上這瀲灩的眼波,著實令人望之心神**漾。
宋珩頓時不舍得賣關子了,三言兩語給她解了惑。
“他的身材雖和方才那人大不相同,但身高隻差了一寸有餘,隻要換一對厚底靴就能做到。方才你和他說話時,我透過門扉看到院子裏的幾行腳印,進去的和出來的有些不同,一個輕淺,另一個深重。再者,腰腹肥胖之人多半習慣性把腰往前送,少有像他那樣努力把肚子往裏收、腰背還挺得直直的。如果我沒猜錯,他那肚子應該沒多少重量,輕飄飄的……”
宋珩順帶提了提他在邊關抓細作時的經曆,兩人很有默契地沒再提老神醫這一茬,實則心裏都在盤算著如何說服後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