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伯府對程初柳的下落一無所知,隻聽外頭都說晏子安逃回北齊,弄死太子,還當上了新任儲君的事。

“奉旨替嫁”的一家子不禁有些忐忑,晏子安都順利歸國了,這程初柳是不是也跟著去了呢?若真跟去了,她又是以什麽身份留在北齊的?也沒聽說晏子安最近辦婚事啊!

更重要的是,他們這邊還要不要準備嫁女兒了?

程初蟬本來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本著破釜沉舟去嫁人的,結果被吊著不上不下,別提多鬱悶了,不免哭哭啼啼找平陽伯訴了幾回苦。

平陽伯到底心虛,不敢去皇帝麵前討嫌,隻能迂回著讓夫人找程初芍打聽消息。

然而,程初芍從宋珩那裏得了警告,口風變得格外緊,什麽都不肯透露。

雖然沒打聽到消息,但,北齊太子被廢後,禮部等操持和親事宜的官員就都停下了這樁差事,上頭也沒傳來新指示。

平陽伯夫婦漸漸鬆了口氣,程初蟬也有些高興。

和親郡主水分太大,還不如在國內做個普通貴女,就是嫁個普通人日子也好過些,起碼不必擔心兩國交戰時被砍頭掛城牆。

結果,沒安心幾天,北齊為新太子求娶和樂郡主的國書來了。

平陽伯府關起門來一討論,這事不對啊!

晏子安分明把真的程初柳拐跑了,怎麽這會子還要延續這門親事?

要麽,晏子安不舍得委屈程初柳,要借這場婚事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要麽就是,程初柳又跑了,此刻不在北齊,晏子安隻能用這麽迂回的法子得到心儀的女人。

如果是前者,替嫁過去的程初蟬算什麽?

當擺設?還是先頂著鳳冠霞帔到了北齊,臨陣換上程初柳,她這個替身再灰溜溜回國?

如果是後者,程初蟬更不願替嫁過去了。

她又不傻,晏子安那麽精的人能認不出她是個贗品麽?若是嫁原來那太子,她還有三分把握爭寵上位,現在就別想了,趁早洗洗睡,夢裏琢磨下怎麽擺脫現狀才是關鍵。

程初蟬急得團團轉,還沒想出好辦法,卻得知皇帝已答應北齊的再續姻親提議,而且成婚日子不變。

原本欽天監算出的良辰吉日在四月十二,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個月的籌備時間,眼下已經二月下旬,桃花都快開謝了,也就是隻剩下一個半月就要成婚了。

程初蟬又氣又怕,隻能拉下身段主動登門找程初芍求助。

兩人雖然有過節,但到底還是姐妹,前陣子程初芍也沒少替她們想辦法遮掩此事,料來程初芍不會見死不救。

程初蟬的來意程初芍也能猜到一二,而她願意接見,也是因為有話要囑托她。

“什麽?你是說,四妹這些日子一直待在邊關?傅世子受了重傷,莫非就是為照顧他才不回京城?”程初蟬很快將事情聯係到一起,恨得咬牙切齒。

邊關距京城近千裏,快馬加鞭也要至少十日,普通女眷馬車出行便要花多兩倍時間,可,現在程初柳還沒有回來,八成是不會回來了。

“大致就是如此。”

程初芍看了眼那張和程初柳八分相似、此刻神韻卻截然不同的臉,淡淡道:“陛下旨意如此,這樁婚事還是要按計劃進行。不過,等到了邊城,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屆時,讓父親給你造個身份回京。看在你幫忙遮掩的份上,隻要你本分些,將來總少不了你的好處。”

程初蟬回府時正好碰上和親賜婚,答應為伯府替嫁,相當於平陽伯夫婦欠了她一個大人情,而這個人情很適合用來給自己搏一門不錯的親事。

再三確認得知自己不必真嫁到北齊,隻需要在京城到邊關這段路上裝裝樣子即可,程初蟬心情大定,說了些好話,有意和程初芍修複關係。

不料,程初芍卻讓人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添妝禮。

“你我姐妹一場,屆時總該走個過場的,不過,我再過兩日便要出京,恐怕無暇為你,或者說為她添妝,索性提前給你帶回去。”

程初蟬訝道:“出京?怎麽突然要出京?”

程初芍不動聲色道:“你姐夫身子不好,聽聞嶺南一帶有位神醫可活死人肉白骨,隻是此人傲氣太過,再三延請都不肯來,我們隻能前去求醫。”

提及宋珩腿疾,程初蟬馬上漲紅了臉,很快帶著東西告辭。

宋珩當初會被馬踢傷,變成這樣,可少不了千桃從中挑唆,而千桃被她買通的事早就板上釘釘,沒法辯駁。程初芍不對她喊打喊殺就不錯了,這般敲打也足見她不待見自己,何必硬要強求呢?

說起來,程初芍母女對比過去確實變化很大,兩邊能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錯。

送走程初蟬,程初芍繼續著人打點行裝。

自從決定“南下求醫”,消息傳開後,春暉院就忙碌起來,收拾行李,挑選要帶出去的下人,去信南邊產業管事,順便再收一收各房各人送來的送別儀程。

國公府諸人近來頗為安分,尤其是險些落了胎的陳氏。

宋珩夫妻要離京的事定下時,剛好陳氏的胎滿了三個月,在**躺了足足一個月,總算是勉強坐穩了,隻是還不怎麽敢出門。

陳氏不好意思來見程初芍,便用身體狀況做托詞沒來,讓宋琢來了,帶了些禮,以及五百兩銀票。

“兄嫂此番南下,不說餐風露宿,恐怕也頗為辛苦。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兄嫂不要推辭。”

自從上次險些被人設計,跟長嫂鬧出醜事,宋琢就變得有些不同了。他不再日日覷著空子溜出去玩,隻悶頭在屋裏看書。雖然學習效率不太高的樣子,但,經一塹長一智,再經過陳氏中毒事件,他愈發穩重起來,就是人沉悶了不少。

雖也隱約記掛著將來的爵位,可,他如今有了妻兒,想的多了,也漸漸意識到,守著個虛幻的念想不顧眼前的人和事,才是最愚不可及的。

宋珩見他一臉老實,也覺順眼不少,免不得提點兩句,讓他不要讀死書,注意勞逸結合,又點了幾個名字出來,都是京裏學問不錯的青年才俊,其中既有勳貴世家也有寒門子弟。

宋琢愣住:“大哥的意思是,要我去結交這些人?”

“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能與他們為友,時常切磋,自然能有所長進。不過,能不能讓人家認可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這事你若辦好了,等我回京就給你舉薦個名師。你如今學問尚淺,努力三年下科再考,未必無果。”

宋珩點到為止,宋琢若有所思離去,同樣也來送禮的宋瑜就撇了撇嘴。

老二這會兒多半不知多感激老大,可那幾人他也是聽說過的,多半不是好相與的,起碼不是靠國公府公子的頭銜就能鎮住的。看來,老大是擔心他走後老二鬧幺蛾子,才給了他這麽個艱巨任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