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芍來了快一年，還是頭一次能出遠門。雖然知道有正事要辦，卻也不妨她心情好好，終日掀簾看風景。

但，這樣的好心情隻持續了短短幾日，就宣告破滅。

她不怎麽暈車，又提前調配了提神醒腦的藥膏帶著，但風景看久了還是會膩，城外官道又不如京城大街平穩，車上晃晃悠悠也不好看書消遣，路上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跟宋珩聊天了。

這廝雖然生於京城、長於京城，除了京城就是在邊關待的最多，但他畢竟是男子，沒那麽多規矩束縛。去邊關前，他也曾出過兩三趟遠門，比如說代父回老家祭祖什麽的。去邊關後，他認識了五湖四海來的兵士，聽他們講的多了，見識也比過去寬廣許多。

至少，能將程初芍這麽個閨閣女子完美糊弄住，說起某地特產名勝時一套套的，跟自己親身經曆過似的，聽得車外的十五暗暗撇嘴。

這趟出門雖然是有正事要做，但明麵上他們就是出來求醫的，而且宋珩還應該是個“病人”，行程自然不可能太趕。於是，十五開始琢磨，是不是該主動安排下兩位主子去遊湖什麽的，順便增進一下感情。

結果，他剛安排妥當，得了宋珩一句難得的誇獎，刺客就來了。

彼時一行人已離京七八日，即將進入永州地界，離城也就數十裏地，正好路過一片林子，那群刺客就是提前藏匿在林子裏的。

好在宋珩和身邊諸人早有準備，不光是帶上了一群很能打的侍衛，身後還有皇帝撥來的幾個影衛暗中保護，刺客便沒能討著好，還被留下了部分性命。

雖然準備充分，但到底不是自家地盤，熟悉程度不足，又兼敵暗我明，最後也沒能捉住半個活口。

死了的幾個身上穿的都是尋常布衣，麵目平平無奇，帶的兵器也都是坊間有賣的那些，幾乎是無跡可尋。

“怎麽樣？有線索嗎？”

聽得打殺動靜沒了，程初芍才從車底暗格探頭出來關心戰況。

自從上次在京郊被刺殺後，宋珩就花大價錢訂製了兩架馬車，車壁是特製加固過的，裝了些防身機括，車底還有個能藏人的暗格，這次出京倒是剛好能用上。

方才刺客一出現，宋珩就眼疾手快把程初芍塞進暗格，他自己也不出去，就穩坐車內觀戰，還有閑暇徒手弄折了一柄車窗刺進來的長劍，反手一擲，斷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入車外刺客胸口，死得幹脆利落。

宋珩微微搖頭，讓侍衛把屍首就地埋了，重新出發。

“既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會留下什麽把柄。不過，這麽急吼吼想要我的命，無非就那麽幾個人。”

“難道是楚王？”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我是無所謂，隻是擔心你的安危。”

出京前，兩人就針對程初芍要不要跟著來的問題進行過激烈辯論，最後宋珩還是沒能拗過她。

程初芍聽這話已經快聽出繭子來了，想說自己有金手指傍身，隻要不是一劍穿心或砍頭，活下來幾率還是蠻大的。倒是他，這個本該死了的人比她不知危險幾多倍。

程初柳和她的男人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劇情的套路上，也就是個別細節不大一樣。萬一，這該死的劇情永恒定律也對他們有效怎麽辦？

楚王、端王這對黑心叔侄都勾搭到一塊了，宋珩這趟出京瞞不過他們，有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她還不得做最壞打算？

雖然能給他塞一大堆她親手摸過的藥，但她還是放不下心。天知道他們會不會遭遇什麽意外，萬一把藥落下了，又受了重傷中毒什麽的，就這麽嘎嘣死了咋辦？她現在可一點都不想當俏寡婦了。

“別叨叨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想想晚飯吃什麽呢。天黑前應該能進城吧？你不是說永州的燜鵝是一絕嗎，難得來一趟，必須得去嚐嚐。”

一行人果然趕在天色擦黑前進了城，卻沒像過去幾天那樣投宿官驛，而是找了城裏最大的一間客棧，又從隔壁酒樓叫了幾道招牌菜過來，其中就有一道燜鵝，香而不膩，讓趕路多日的他們都胃口大開，各自吃多了半碗到幾碗飯不等。

車馬勞頓，用過飯後便梳洗歇息，一夜過去都風平浪靜，並沒見殺手後續。

次日早上起來，宋珩就問程初芍：“要不要出去走走？我讓人陪你出去。”

程初芍歎了口氣。

她倒是想跟他出去溜達一下，可他裝得這麽辛苦，她也不好讓他破功。搖著輪椅出門溜達，目標也太大了。

最後還是決定要出門，畢竟出門機會難得，永州在大盛國內也算是座不小的城池，下次還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來。

宋珩撥了一半侍衛給她，她就一副大戶女眷的架勢浩浩****出門逛街去了。

永州人丁興旺，正街上頗為繁華，店肆林立，吆喝不斷，賣什麽的都有。不過，跟京城比就算不得什麽了。

程初芍在街上隨便走了走，拐進一間茶樓，進了二樓雅間。

剛進去，女護衛喬裝成的婢女就湊過來告訴她：“方才有倆人跟在後頭，鬼鬼祟祟不知要做什麽。不過，腳步虛浮，估計是不會武的。”

女護衛透過窗縫看了眼，又說那人守在茶樓對麵，形跡頗為可疑。

程初芍微微皺眉，“其他人都知道了？讓大家都警醒著點，他們若不跟上來，你們就去個人反跟一路，看看他們是打什麽主意。”

女護衛點頭稱是，吹響暗哨，微微氣流聲響起，便是他們聯絡溝通的暗號了。

小二沏茶上來，程初芍見他機靈，口齒靈活，便順手打賞將其留下，打聽了一番永州城有什麽好吃好玩的，最後才裝模作樣問起永州城內最有名氣的大夫是哪位。

小二俱都一一答來，程初芍吃了盞茶，便帶人離開，回客棧路上繞路買了小二推薦的點心。

剛要拿出來獻寶，便眼尖發現桌上隔著的帖子。

“這裏有你的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