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初芍往榮安堂走了這一趟,雖然雙手受了些累,但收獲卻是無比豐盛。
老夫人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原本脹痛的腦袋和哢哢響的脖子居然輕鬆不少,隻剩下細微隱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心情大好,暗自嘀咕了一番,次日一早就大方給了賞。
不過,程初芍接到賞賜之物時,端莊的假笑差點沒崩壞掉。
除了常見賞賜裏的什麽布料、首飾、藥材之外,這回老夫人竟還賞了她一箱子書,而且全是醫書!
桂嬤嬤笑得一雙小眼睛都快看不見了:“老夫人說了,大少夫人天資聰穎,沒準還真有點學醫天賦。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女眷們也不必學這些旁門左道謀生,不過,既是大少夫人喜歡,老夫人也樂見大少夫人一心向學。”
程初芍莫名覺得,老夫人此舉似是大有深意,沒準是暗示她好好學習,別整天想著搞什麽小動作,比如宅鬥什麽的。
雖然對老夫人的初衷有點不悅,但殊途同歸,她倒也不反感這箱子醫書。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一個隻能勉強背完人體經穴名字、記得住部分常見藥材名的半桶水,根本看不懂那些大部頭!
餘連翹得知此事,倒是難得造訪了西廂一次,興致勃勃替她將那箱子書都整理了一遍,還替她分了幾個大類。
“這些典籍太過艱深,晦澀難懂,不適合初入門的人看。你先看這兩本,打好了基礎,再看這幾本……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但我水平有限,不能保證都能解答。”
程初芍一個頭兩個大。
現階段,她還真沒有懸壺濟世的計劃,隻是想盡快把金手指利用起來,讓宋珩趕緊清醒,為衛國公府爭取時間。
若哪一日衛國公府倒台了,或是宋珩把她休了,平陽伯府又嫌她丟臉不管她,她倒是可以脫離京城這個名利場,換個地方名正言順做女醫,靠手藝掙錢。
不過,距離原書劇情最後的**還有一年多,她還有充足的時間學習。現在嘛,她還是先把按蹺推拿這門技藝學好吧。
她委婉表達了“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的意思,餘連翹不以為忤,倒是十分讚許。
“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急躁了。學醫本就是一輩子的事,急不來的。隻是,你比較特殊,天賦奇佳,旁人需要數月甚至數年才能掌握的,你短短數日之內就能學會且精通。這樣的天資,若不在學醫之路上走下去,我會覺得很可惜。”
話雖如此,餘連翹卻也不覺得程初芍真的能在這條路上堅持多久。畢竟,她們身份不同,她可以堅持的東西,程初芍這位國公府的大少夫人未必能做到。
程初芍暗道,她擁有這樣的金手指,若不學醫發展,確實有些暴殄天物。可誰讓老天爺給了她這麽一個被條條框框束縛著的身份呢?
一開始,程初芍以為,自己的金手指可能是驗毒,催生藥草,還自帶百病不侵的神奇身體。
後來,她才慢慢想通,其實她的金手指說起來大致就一個——
療效加成。
首先,不通過藥物,而是通過藥物之外的治病技術替人推拿患處,也能取得比旁人更快更好的療效。
小魚、桂嬤嬤和老夫人三人就是最好的例證。
其次,藥物經過她的手,釋放出來的效果會成倍增長。
她前後兩次生病,吃了藥都能很快康複,就是因為她喝了自己經手過的藥。
小雪發燒成了個火爐,喝了她喂的藥,竟也很快康複,應該也是同樣的道理。
她澆了水或觸碰過的藥草們都生長得格外茁壯,更是如此。
驗毒也能解釋,原理無非是,被她澆了水的盆栽們吸收起花土裏的毒物更快了,突破了某個極限,結果導致盆栽一夜間枯黑死掉。
宋珩前後兩次被人暗算,體內被查出毒素殘餘的量卻有天壤之別,她也懷疑是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殷勤遞藥碗的功效。
至於她自己體內兩次都沒查出不該有的藥物殘餘,則很可能跟小魚隔三差五給她燉的滋補湯品有關。
原主打小就有心疾,身子弱,平陽伯夫人娘家也算是財力雄厚,她又沒別個親生兒女,自然可勁地往唯一親女兒身上砸錢。
在原主記憶裏,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把鮑參翅肚靈芝燕窩之流的珍貴補品當飯吃的。
出嫁時,平陽伯夫人大約是知道女兒做了蠢事,生怕衛國公府苛待她,更怕留了錢在伯府早晚要被不省心的平陽伯占去用,嫁妝給得豐厚無比。
雖說現銀給的少,但不動產單子長長的一串,當時看的程初芍眼冒金星,頗有種鳩占鵲巢、享人富貴的心虛感。
除此之外,各色日常起居用物也很齊全,像燕窩這種好東西更是抬了足足幾大箱子進來,裏頭甚至還有三夫人金氏沒事就喜歡顯擺的血燕,份量還不少,起碼比她上次拿去榮安堂孝敬老夫人的還多那麽一點。
原主在出嫁前就把這種價比黃金的補品當飯後零食吃,小魚這個本來不討其歡心的“蠢笨”婢女被千桃排擠,默默把燉補品這份差事接了過去。
來了國公府之後,小魚地位雖有所提高,卻也沒有自矜身價,依舊是定時定點地給程初芍進補。
程初芍本來就是個貧苦出身的女青年,活了二十幾年沒吃過幾回燕窩,初初還覺得新奇,後來就純粹覺得是鋪張浪費了。
她覺得,燕窩本質上就是燕子的口水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合而成,蛋白質含量是挺豐富,卻還不如直接吃個雞蛋。所謂的養生效果也未必為真,沒準就是心理安慰劑效應。
更令她反感燕窩的是,因為後世這種滋補聖品被吹得神乎其神,無數商人逐利而至,害得人家本來不算珍稀物種的金絲燕偏偏成了瀕危動物,實在叫人揪心,悲哀又無奈。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大喜歡燕窩的口感。
相比之下,她覺得隨便燉點銀耳蓮子,放點桃膠,吃起來更舒心,營養價值差不多,還便宜實惠。
穿來後不久,程初芍就委婉向小魚提出了不吃或少吃燕窩的倡議,然後,就被小魚亮出的幾大箱子補品嚇到了。
這些都是原主親娘的一片心意,她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小矯情”就把那兩箱燕窩拉出去賣,或者送人吧?
前者名聲不好聽,後者嘛,她現在也沒幾個能算得上朋友的交往對象,無端端給府裏長輩送禮也沒個由頭,也就隻能自己慢慢吃了。
無奈之下,程初芍這個半吊子環保主義者隻能勉強接受小魚的安排,隔三差五就撇著嘴吃一碗燕窩,以及各色藥膳補湯。
如今細細想來,應該就是那些補品裏的藥物成分療效翻倍了,在原主本來羸弱的身體裏構建了一麵銅牆鐵壁,專門攔截毒素的那種,沒準進來了還會被加速排解掉。
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後,程初芍的目光再次投向主屋。
既然本領都學得差不多了,她是不是可以揮師北上、直搗黃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