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捏胳膊隻是微微臉熱,那麽,推拿目標轉移到雙腿時,程初芍的耳朵就真的發燙了。

跟胳膊一樣,宋珩這廝果然是在戰場上曆練出來的武將,雙腿修長結實,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處,隔著兩層衣衫都能感覺到那流暢的線條。

按著按著,程初芍腦海裏自動浮現了現代時看過的諸多男模圖片,再匹配上宋珩的臉,一時熱血上頭,差點沒流鼻血。

她的不自在也被春意察覺,後者也很理解。

畢竟程初芍年紀比她還小,雖說頂著個大少夫人的名頭這麽久了,可還是個貨真價實的黃花大姑娘呢。就算先前那謠言是真的,程初芍真對靜安侯世子有些想法,但她好歹也是個伯府貴女,絕不可能跟人有這類身體接觸。所以,害羞也是正常的。

春意很懂眼色,無聲地打發了小吉等人,自己也退開了些。

宋珩看得分明,屋裏人少了,程初芍緊繃著的脊背才略微鬆弛下來。可她眼神古怪,在空氣中遊離著,就是不肯看他。

他不禁想,莫非程初芍也害羞了?

可他仔細觀察片刻,卻沒能從她臉上看出來什麽,且她手下動作還是穩穩當當,似乎沒有半點心不在焉之態。

宋珩心裏某種隱秘的希望落空,有點失望,還有點狐疑。

好歹他也是個男人,程初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敢直接上手,半點忸怩都無,難道她在這方麵很有經驗?

也不對,她看著就不像是招蜂引蝶的人,過府以來也沒見她主動招惹過哪個同齡男子。

宋珩不禁浮想聯翩起來,甚至給程初芍腦補了個“家境貧寒、從小就要拋頭露麵掙錢養家、故而在男子麵前落落大方”的身世。

這麽一想,程初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光輝飽滿。

他也更心疼這隻“狸貓”的可憐遭遇了,並暗暗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保護好程初芍。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進了六月。

近來,京城人最常討論的早已不再是少年戰神的黯然落幕、衛國公府大少夫人的黑曆史,而是被花間詩社最新推出的新詩集,以及花間詩社最近一次舉辦的賞荷詩會上發生的諸多八卦情事。

主角自然是那位京城第一才女程初柳,還有四皇子、靜安侯世子等人。

時已入夏,烈日炎炎,恰似衛國公府外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這火卻沒能燒到衛國公府裏頭來,而衛國公府裏宋珩已有好轉的大喜事也幾乎無人得知。

因著先前兩次的暗害風波,幕後真凶始終把狐狸尾巴藏得好好的,老夫人便不敢大肆聲張。在賞了春暉院一幹人等的同時,還下了封口令,嚴令眾人將宋珩病情好轉的事說出去,就連關係親近的姻親好友都沒告訴,也隻有東宮那兩位主兒和閔太醫有幸得知。

春暉院知情的人本來還有點擔心,宋珩躺了這麽多天,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老夫人為了不讓他思慮太多也沒讓人告訴他,於是她們就怕宋珩清醒時剛好撞上孟大夫上門“複診”。

雖然抓不到孟大夫的確鑿把柄,可老夫人心裏卻是不敢信他了,自然不願將宋珩的病情如實相告。

怪的是,她們擔心的事情一次都沒發生過。

宋珩每次清醒都恰好跟孟大夫上門複診的時間錯開,而且,有一次是他先醒來,孟大夫剛好來了,外頭小婢女在引路,說話音剛隱隱綽綽傳到春意耳朵裏,她正要去提醒宋珩裝睡,卻見後者直接雙眼一閉,儼然“睡”得十分沉。

春意本以為隻是湊巧,可能這日大公子貪睡些,便提前睡過去了。不料,孟大夫剛出去,宋珩眼睛又睜開了。

她心細如發,不禁懷疑大公子可能一直把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聽在耳裏,隻是嘴巴不能說罷了。

她便繼續沿用眨眼表示是否的法子,跟宋珩進行了一次高效溝通。

最後確認,宋珩真的什麽都知道,包括這幾個月院子裏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當然,還包括了程初芍的“洗心革麵”係列事跡。

春意既驚喜又羞愧,當即撲通一聲跪在床前,替她那個不爭氣的妹妹夏月磕了三個頭。

這個消息很快被隱秘傳到老夫人耳裏,後者激動不已,次日便早早跑來春暉院看了長孫一回,就等著宋珩醒來。

更讓老夫人驚喜的是,她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包括詢問宋珩對外頭朝堂形勢的判斷,以及對程初芍的態度,等等,結果宋珩就先開了口。

“祖母,孫兒讓您勞心了……”

聲線沙啞低沉,半是氣音半是雜音,宛如新手鋸木頭的動靜,老夫人卻偏偏將每個字都聽了個真切。

雖然能說話了,可宋珩情況還是不大妙,要人扶著才能勉強坐起來,一副極度虛弱的樣子。

即便如此,屋裏還是一片歡欣鼓舞,唯有在旁邊裝木頭人的程初芍更木了。

她暫時還沒想太多,滿腦子隻回**著一個問題。

宋珩徹底醒了,那她以後要怎麽施展金手指給他推拿呢?

難道要在他清醒時下手?

不行不行,這太尷尬了她接受不了啊!

思緒中萬馬奔騰,麵上卻呆若木雞,隻默默圍觀著祖孫倆絮絮叨叨說了會話。當然,宋珩虛弱得很,主要還是老夫人說,他聽。

不料,老夫人說著說著竟還點到了她的名。

自端午後以來,程初芍就堅持日日給宋珩按摩頭部和四肢。

許是她的努力起了作用,五月裏宋珩每日清醒的時間漸漸延長,也不僅僅是能眨眼了,有時胳膊還能小幅度動一動。閔太醫前幾日也說,宋珩的脈象在逐漸好轉,一個月內應該能有明顯起色。

直至今日終於能開口說話,老夫人便直接將半數功勞歸到了程初芍頭上。

程初芍的推拿手藝,她是親自體驗過多次的。就連這一個月以來,程初芍日日忙著照顧宋珩、打理藥園子和春暉院人事,時不時還會抽空過去榮安堂替她也按一會。

她又不是傻子,哪裏感覺不到程初芍和桂嬤嬤等人的區別。雖說後者都向她學了些推拿技巧,可差不多的手法按起來,還真就是程初芍幫她按時更舒服,過後效果也更好。

老夫人自己倒是挺看得開,畢竟人誰無過,衛國公年輕時還喜歡去喝花酒呢,放浪形骸了一段時間,後來就整個人轉了性,跟她在一起後更是不染二色,可見人都是能改的。

不過,長孫如今這個狀況,未必能接受這麽個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