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四載,李白正在東魯家中與妻子一同招待朋友們。這時他東魯的家已頗具規模,盡可在家中怡情養性,以度時光。
但是李白的心中充滿著忿忿不平,整天都在胡思亂想。
他早年就有濟世的抱負,依仗著他高超的劍術漫遊全國各地,結交名流,以此廣造聲譽。
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更像是在到處廝混。由於家庭的緣故,他不能應常舉和製舉以入仕途,隻能走獻賦之路,寫一堆巴結權貴的詩詞,如同可憐的狗一樣祈求被上層人注意到。
前些時間,他在長安也有過一些勉強的得意。他巴結了那麽久的權貴,終於被皇帝李隆基喚進了翰林裏,結果職務卻是給皇上寫詩文娛樂,陪侍皇帝左右。
搞了半天,就是從一條流浪狗變成了一條寵物狗!
當然,這事他自己想想也有點後悔,甚至難以啟齒,以至於朋友問起來,他都不好意思回答隻能敷衍過去:因為他始終得不到什麽重要職位,所以對禦用文人生活日漸厭倦,始縱酒以自昏穢。與賀知章等人結“酒中人仙”之遊,皇帝呼之不朝。嚐奉詔醉中起草詔書,引足令高力士脫靴,宮中人恨之。
他在長安僅住了一年多,就被皇帝賜金放還,他那由布衣卿相的夢幻從此完全破滅。
不該做的事全做了,不該得罪的全都得罪了,還態度特別狂。現在想想,陛下最起碼還給了自己一條活路,自己被趕出來的時候還給了自己點錢。每當想起,他便痛恨自己不已。但是酒又戒不掉,難受的很。
現在從寵物狗變回野狗了。
非要有人問起來,他也就隻能說說,是他不肯與權貴同流合汙,又因得罪了權貴,及翰林院同事進讒言,所以,這不實在是沒辦法嗎!
一不小心,他就喝多了。其實他的酒量真的很一般,甚至比較差,奈何他總是寫詩形容的自己好像很嗜酒。親近的人都知道真相,但是他們也不攔著,因為他們都知道,李白這家夥,就得是多喝喝酒更能寫出好作品呢。
醉得厲害的李白聽著周圍好友的談天說地,心底裏暗暗覺得大家其實內心都在嘲笑自己剛進朝廷一年就被趕出來的丟人經曆。他總覺得大家都在背後笑話他,但是他沒有證據,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大家畢竟還是朋友。
一邊喝著酒,一遍聽他們的胡言亂語,李白愈加覺得忿忿不平。前段時間和杜甫、高適的暢遊交往那才是高質量的聊天。這群朋友,也不能說不是朋友,但是確實感覺檔次不夠,吹牛半天,也沒說到重點。
真要他來說,當今天下最嚴重的,還得是那個安祿山。此子絕非善類,然而當今聖上卻不得不養虎為患,但是實際上不過肉包子打狗,隻是拖延他造反的時間而已。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已經是一個可笑的跳梁小醜了!這關他屁事呢,這事輪得到他擔憂嗎?
他年輕時候剛出山的時候,自比管仲樂毅,覺得自己以後也是個諸葛孔明。現在想想這種豪情,覺得自己真的可笑極了。他簡直感到羞恥!
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已經沒有壯誌了,他似乎已經可以看到自己的末路了。他被皇帝親自趕了出來,上層權貴早就知道他這麽個貨色了,他這輩子都別想有些什麽出息了。
昏頭昏腦的,李白睡著了。
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頭頂束發嵌寶紫金冠,頭發裏插著金蓮簪花,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內穿一件繡金蓮紋鑲領、乳白色的圓領袍,肩膀上套一個方心曲領,脖子上戴著一串黃金項圈,上掛一個長命鎖。外穿一件繡金蓮紋鑲領、荼白色底子、繡金團花紋樣的對襟披風。
李白嚇了一跳,隻見周圍的環境完全就不認識。他揉了揉眼睛,還給自己來了一巴掌,但是確實沒錯。
他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孩子最夢寐以求的無窮大的寶庫。
這是一個精美卻紊亂的微縮玩具世界。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地麵像是一個個儲物的小方格,方格裏有各種仙山、建築物、幾何體,可以直接被數不勝數的敦煌仙女踩在腳下。他自己卻是最小的,比這這些方格裏的玩具還要小,仙女們對他來說完全就像巨人一般。
此刻他坐在一條船裏,小溪裏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宇宙空間與星辰,他的頭頂是一片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壁畫。李白剛想要用手去觸摸一下船下麵的神奇**,突然間迷幻的音樂開始響起。
李白猛然回頭,一個美麗的年輕人坐在他的身後,笑眯眯地看著他。她整個身體都完美無缺得如同天使一般,周身散發著炫彩的光芒,同時擁有著男女雙重性別的特征,無法定義男女。
她外麵穿一件月白色織金鑲領、鉛白底子、織金花卉紋樣、緞麵對襟褙子,上身穿著米白底子、金色花卉紋樣的緞麵抹胸,下身穿著魚肚白色龍紋的銀白色馬麵裙。腦袋上玉簪珠履,紫綬金章。她的頭頂上有幾個星星圍繞著她的腦袋轉,像是星象儀一樣,李白有點奇怪她自己眼睛不會花嗎。
“請問閣下是?”李白小心翼翼地問道。
“孤名為美夢,是一切希望、陶醉、狂喜、欲望、發泄之神。恭喜你,李白,擁有來到這太虛幻境的資格。”
“太虛幻境?”李白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我……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我們夢囈神族是世界上一切潛意識的具象化,而這個太虛幻境就是人類一切想象力的神之國度。”美夢傲慢地用一根胳膊撐起了腦袋,“我們現在的位置叫做‘神遊之境’,人類裏偶爾有些靈魂可以通過夢境被召喚來此處,我來親自接待你,好好感恩吧。”
“唔……謝謝……”李白鼓起了嘴巴,然後又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你在做什麽,人類?”
“就是說,我確實是在做夢?”
“當然。”美夢沒好氣地說道,“隻不過你的這個夢比較特別,是受到太虛幻境的召喚而做的強製之夢。”
“那……在我之前都有誰也都來過?”
“李耳、蘇格拉底、屈原、耶穌、釋迦牟尼、穆罕默德——”美夢曲著手指頭開始一個一個數。不過李白打斷了他,“這怎麽——有些,這都是誰啊?”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真以為你們唐王朝就算是一切了?”美夢鄙夷地顛了下腦袋。
“那麽孔夫子沒有來過嗎?我記得當時老子與他交流的時候——”
美夢輕微地後仰,體現的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姿態,“不錯,孔子聽不懂老子的任何一句話,眼界太低。他花了太多心思在人類世俗社會關係的階級固化,卻不在乎宇宙的天道,這是他的局限。”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類社會的政治製度與商業流量在真理麵前不堪一擊。”美夢輕笑了出來,“太陽的表麵溫度不會因為商人的流量運作而突然降低;重力的方向不會因為官府的政策炒作就改成豎直向上;在野黨可以盡情詆毀執政黨,但他們無法詆毀他們的呼吸需要氧氣。”
“神明大人,我好像真的不太聽得懂你在講什麽。”李白有些腦袋轉不動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自己在夢裏感覺自己很困惑。
“好了,客人李白。乖乖老老實實地跟著我來吧。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神的領域。”
李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美夢一把推下了的小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