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種魔障

再次來到山羊溝前,老羊指著下麵的斜坡道:“沿著這條斜坡一直往下,就會有一條窄狹的山路繞過這個山羊溝,對麵的山坳裏,就能看到營生家的真正祖墳了!”

李大**然開口道:“大先生,這裏的路我很熟,我在前麵帶路吧。”

說完,李大東順勢走了下去,看他的步伐倒是極為嫻熟,像是走過了很多次似的,而後我才通過老羊得知,原來李大東家的祖墳也在前麵不遠處,每年他都會去墳地修繕,所以對此路嫻熟並不奇怪。

我翻了翻白眼,道:“那天你怎麽不說?居然漏掉了這麽多的墳地沒有尋找!”

老羊臉色一紅,苦笑一聲道:“我也沒想到啊,再說各家的祖墳很少紮堆的,也有一些是漫山遍野的安葬,總之看準個星位龍勢就地安葬了,真要是一個不落地尋找一遍,就是,就是再過半個月也尋找不到盡頭。”

那倒也是,山野之人本就沒有什麽規矩限製,更何況自家的祖墳肯定要找一個風水好的地方安葬,也不一定都匯聚在某個穴位裏。

一想到很快便會找到旱魃所在,我慎重地問道:“老羊,你那點家夥什都帶了嗎?”

老羊立刻拍了拍腰間的大布袋道:“混飯吃的家夥什都帶著呢,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場,也不能退縮不是?嘿嘿!”

我心頭一熱,點了點頭,立刻向李大東道:“東子,你應該知道我們即將麵對的是什麽,可是比普通的僵屍還難纏數倍的旱魃,難道你不怕嗎?你為什麽還要跟來呢?”

李大**然扭頭看了我一眼,隨之咧嘴一笑,我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是帶有一絲興奮在裏麵,當然,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暗意味,緊接著,他說道:“不怕!哼,真要死,我當初就該死了,都是那些鬼東西害的!都是那些鬼東西害得我變成了這樣!我恨它們!我要把它們都殺死!殺死。。。”

“嗯?”我緊緊皺起眉頭,但見李大東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他的聲音漸漸冰冷,讓人不寒而栗,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但等會兒若是真遇到旱魃,單憑一己私憤是不能幫上什麽忙,我必須知道李大東此刻的內心想法,所以,我試著開口問道:“東子,能否說說你的故事,就是將你折磨成這樣的故事!”

“嘿嘿嘿。。。”李大**然停了下來,低頭發出一道詭異的笑聲,我莫名地看向老羊,老羊也茫然地聳了聳肩,許久後,李大東猛地仰頭長歎一聲,似乎將深埋在心底的鬱結一股腦地發泄出來,又沉默了一會兒,李大東才緩緩開口道:“我變成這樣,都是拜我那死鬼老爹所賜!”

我怔怔地聽著,沒想到,李大東的心底,竟隱藏著一個讓人心驚膽寒的血腥記憶,李大東的父親,名叫李順發,在外人麵前,他的父親是個性格溫和,且憨厚樸實的山裏漢子,殊不知,正是由於他們家的樸實,才形成日後的變故。

李順發名叫順發,當然取其字意,那是又順又發,但是事實如何,李順發的家是村子裏最為窮困的,雖然當時村子裏都不是很富有,也正趕上抗戰,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但再窮的村落,也避不開一個惡習,簡稱兩個字“攀比”。

麵朝黃土背朝天,有錢的笑的歡,沒錢的哭的慘,其實笑的是什麽,笑的還是那張臉麵,認為有錢就是有臉麵,這就是封建思想遺留下的惡習,而沒錢的,拚命勞動還不算,還得經受著左鄰右舍的嘲笑,人家不看你一頓能吃多少飯,就看你有多少飯能夠一頓吃,李大東家就是後者,家裏雖然對外都是老實巴交的人,但李順發還是氣啊,為什麽自己日夜不停的辛勤勞動,還是不能有頓飽飯吃,還在讓人指著脊梁骨嘲笑,說我李順發,又順又發,是發過頭了麽?

李順發的脾氣隻有李大東和母親知道,雖然也常在村子裏和老少爺們打趣侃大山,但李順發一旦回到家裏,便又變成了另一副嘴臉,看啥啥不順眼,看誰就想罵兩句,而且還經常酗酒,隻要一喝醉,那李大東的母親以及李大東,都會是挨打的對象,要說山裏人實誠,那打人也不含糊,撩起個鐵杵啥的就往人身上招呼,李大東說他不怕父親,但是架不住母親天天挨打,有很多次,母親直接被父親一巴掌打暈過去,整整昏倒了一夜。。。

我狠狠握緊拳頭,怒聲道:“你幹什麽去了?!你為什麽不攔著?或是救起你的母親?”

李大東揮手抹掉臉上的淚珠,殘忍地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去攙扶啊,但是我若是去攙扶,不但我會被打個半死,恐怕我母親會被他打的更狠,甚至。。。打死!”

哽咽聲自李大東的口中發出,李大東說道,他就那樣眼睜睜地躲在內屋裏看著堂屋地麵上躺著的母親,而他的父親,打累了,就坐在旁邊繼續喝酒。

本來家裏就沒有吃的,再加上李順發經常買酒喝,那更是越過越窮,在外人眼裏,大老爺們喝口酒也沒什麽,但在李順發的家裏,卻是瀕臨滅亡的催命酒。

李大東最後一次挨打,母親想去阻止父親,卻被父親一個悶棍打了個半死,棍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李大東的頭上,他卻沒有再感覺到疼痛,而是咧開嘴笑了,一頓打痛痛快快地過去,他父親躺下睡覺的時候,他則偷偷摸進了灶屋。。。

“嗚嗚嗚~~~”李大東終於忍不住悶聲哭了起來,繼而狠狠咬著牙道:“我挖開了他的心,想看看他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嘿嘿嘿。。。我終於不再挨打了,但是,我母親也上吊死了。。。嗚嗚~~~”

“啊?”老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隨後臉色慘白地喃喃道:“原來順發叔和順發嬸是這樣死的。。。”

李大東沒有理會老羊,接著壓低聲音道:“自打那以後,我每晚都會在噩夢裏驚醒,夢裏,還是他在打我,在打我母親,他就是個惡魔!活著的時候作孽,死了也不幹淨!但是我不怕他了,我不怕他了。。。嘿嘿嘿。。。這把刀,我是專門為他做的,我不管他變成了惡鬼還是厲鬼,總之,見著他一次,我就用這把刀再殺死他一次,兩次,三次。。。嘿嘿嘿。。。”

“可他始終還是你的父親啊!”老羊忍不住上前道。

李大東猛地揮起尖刀,嚇得老羊一個踉蹌差點跌進山羊溝裏,我趕忙一把扶住老羊,並道:“東子,你父親不可能做鬼還不肯放過你的,隻是你心底的仇恨種的太深,那些噩夢,隻不過是你的心魔罷了,你該醒一醒!”

聞言,李大東伸手摸了摸臉,將臉上的淚水抹掉,然後扭頭看向我,靜靜地道:“大先生,他是惡鬼!是畜生!既然這把刀能一次次殺死他,自然也能殺死其他的鬼怪,所以這次你們問我怕不怕,我當然不怕,我要和你一樣,用這把刀,斬妖除魔,嘿嘿嘿。。。”

說完,李大東再次邁步走了起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未發生似的,老羊看著李大東的背影,聲音不免顫顫地道:“初七,你,你看這小子,他腦子有病吧?都神經成這樣了還妄想斬妖除魔呢,唉!”

我輕歎一聲,道:“他內心種魔太深,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他消除魔障,看他一臉決絕的表情,這次就是不讓他對付旱魃都不可能了,算了,去就去吧,也許,隻有讓他麵對真正的妖魔鬼怪時,才能消除心中的妄念吧,我們走!”

繞過山羊溝,前麵果真是一處地勢平坦的山坳,看山勢走向,應該是東南星,但這樣的星位很容易被破,如果周邊形成利箭形狀的水口,那麽這個星位會自然失去作用,非但如此,還會對陰宅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

“大先生!前麵就是營生家的祖墳!”李大東指著前麵稍顯凸起的坡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