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嫣笑著搖了搖頭,道:“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府裏這會怕是已經議論紛紛了,我再哭,傳開不是鬧更大的笑話。你也起來,去給我打盆熱水過來。明天還要進宮去麵聖,總不能頂著兩隻熊貓眼。”

“是,奴婢馬上去。”綠袖見秦紫嫣這般說,當下連忙起身。不一會,便捧了熱水回來。秦紫嫣見她眼睛紅紅的,不由問道:“怎麽了?”

綠袖委屈地道:“府裏的人勢利眼,聽說太子沒來給您揭蓋頭,都一個個在那裏裝大。奴婢去打熱水,她們還說了許多空話。”

秦紫嫣輕歎口氣,自嘲地笑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自古便如此,你也犯不著去跟她們一般計較。你也累了,不必在這裏侍候,退下歇息吧!這裏,交給我自己便好。”秦紫嫣拿出毛巾,打了水開始擦去臉上的胭脂水粉。

這樣精致的妝容,也不過是平白添了傷感,枉費了一番心思。

綠袖慌忙過來搶毛巾,道:“小姐,讓奴婢來伺候你吧!”

秦紫嫣卻固執地不願鬆手,她看著綠袖,啞著聲道:“我是背負了相府厚望進宮的,可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

“小姐……”綠袖低低地喚道。

秦紫嫣忽而又笑了起來,她拿著毛巾,仔細地絞過臉,起身脫去身上大紅的嫁衣,走到床頭打開繡著百合花的被子便躺了進去。手摸索到有些咯人的花生紅棗,她也不惱,帶著笑意一顆一顆地揀了起來。綠袖忙拿過桌上的盤子,跟著她一起揀。看著她笑,不禁有些猜不透她心中所想,憋了許久,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您在笑什麽?”

秦紫嫣頭也不抬,手指在紅色的床單上繼續遊離,嘴裏道:“我笑那些趨炎附勢之人,他們這麽急著做決定,就不怕來日我也有翻身之時。”說罷,再不言語,可那雙灰敗的眸子裏,卻透出一絲光來。雖然微弱,落在綠袖眼裏,卻也是唯一的曙光。

見秦紫嫣這般想,綠袖也跟著冷靜下來,她收拾好東西,看著秦紫嫣定定地道:“小姐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紫嫣點點頭,合上眼,不去想太多。許是太困了,竟然不一會就進入夢鄉。

等醒來時,綠袖已經將一切都準備妥當,站在床頭看著她笑。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你怎麽也不叫我?”宮裏規矩森嚴,成親後的第一天要去給皇上皇後請安,遲到者被視為大不敬。秦紫嫣見外頭天色已亮,當下不由大駭,連忙揭開被子跳下床。

綠袖忙過來攙扶,吃吃笑道:“小姐,瞧把您急得,奴婢會眼睜睜看著您遲到嗎?奴婢是看您睡得香,沒忍心叫醒您。不過放心吧,保準不會誤了請安的時辰。”說罷,端了水過來給秦紫嫣漱口,又用溫水濕了毛巾絞臉,為秦紫嫣穿上一早就準備好的衣裳。

秦紫嫣看著綠袖有條不紊地忙著,不禁放下心來,笑道:“多虧有你在。”

綠袖拉著秦紫嫣的手,讓她在梳妝台前坐好,甜甜地笑道:“奴婢會一直在的。小姐,今天進宮見皇上皇後,妝容是否該清淡點。”

秦紫嫣點點頭,讚道:“綠袖如今越發心細如發了。”

綠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道:“是小姐教導有方。對了,小姐,依照規矩,今天該太子陪您一起進宮見皇上皇後的。”

秦紫嫣淡淡地道:“不管今天太子去不去,這請安我總是推脫不掉的。對了,綠袖,從今天開始,別再叫我小姐了,也該改口叫我太子妃了。”

“是,太子妃。”

秦紫嫣並綠袖走出房門的時候,便看見一個衣著豔麗的女子已經侯在了門外。看見秦紫嫣,臉上掠過一抹得意的笑容,福了福身道:“妹妹可是在等太子一起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秦紫嫣冷眼看著她,沒有說話。倒是綠袖沉不住氣,當下板著臉訓斥道:“大膽,你是什麽人,也敢稱太子妃為妹妹?”

女子臉上登時浮起一抹怒色,怒喝道:“你一個奴才而已,也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來人,給我掌嘴。”

說罷,已有奴才出列往綠袖走近。

秦紫嫣將綠袖拉往身後,瞪了眼蠢蠢欲動的奴才,畢竟是太子妃的身份,那奴才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秦紫嫣複又看向女子,笑道:“我昨日方進宮,對宮裏事宜並不甚清楚。方才姐姐稱我為妹妹,我看著姐姐年紀也的確比我長,那麽這聲妹妹,我擔著便是了。”

宮裏的女人,宛如枝頭的花,朵朵爭豔鬥秀,但誰又奈何得了時光飛逝,鏡中朱顏不複呢?

因此,秦紫嫣所說的那番話,落在女子的耳裏,麵色不由又紅了幾分。

秦紫嫣也不理會,依然輕笑著道:“適才我的丫鬟眼拙,竟然沒有看出姐姐的身份來,是她的不是。但還請姐姐看在妹妹頭一天進宮的份上,把她交給我處置。 ”

“妹妹竟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麽姐姐若再不答應,豈不是不通情理了。”女子話鋒一轉,道:“時辰不早了,妹妹該進宮請安了。至於太子,他早已奉旨出宮了。妹妹,是斷然等不到他來了。”

秦紫嫣不露聲色地笑了起來,緩緩往前走兩步,走到女子跟前道:“還不知姐姐的名字呢?”

“淩香。”女子薄唇微掀,轉身便離開。竟是連告退的禮儀也沒有。

綠袖心有不忿,還待再說什麽,秦紫嫣看著她搖了搖頭。

淩香?秦紫嫣在心裏輕輕念了一遍,麵上一寒,但很快又重新漾開笑容。就仿佛是春日裏的花,隔著霧,怎麽都看不真切。

“走,陪我進宮去吧!”秦紫嫣輕聲道。

綠袖回頭看了眼已經走遠的淩香,壓低聲音道:“太子妃,剛才那個女人那麽無禮,為什麽不懲治她?”

秦紫嫣抿了抿,笑道:“你我入宮前,可曾聽說過太子有娶妻?”

綠袖搖頭。

秦紫嫣眼眸加深,沉聲道:“既然如此,便是了。剛才的女子,必定是深得太子恩寵的人。見我得了太子妃的名分,怕是眼紅得不行,一大清早特來找我,好讓我明白這東宮並非我獨大。”

“可咱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讓她騎在我們頭上吧!”隻要一想到淩香眼中的淩厲之色,綠袖不由就覺得害怕。

秦紫嫣探手抓住綠袖的胳膊,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隻不過我們初來乍到,一切還是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