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玖輕輕呼出一口氣,已經逼近深冬的氣候,剛剛呼出的氣體立馬變成了一團白霧,慕容玖的聲音,卻是要比這白霧更加飄忽的存在,他輕聲道:“我一個人獨來獨往這麽多年,也早就習慣忍受這孤寂了。”

“主人你的身邊需要一個……”楊修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慕容玖的目光卻已經像是一道利箭般逼向他,迫使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了,你走吧。”慕容玖揮了揮手,道。

楊修起身,目存眷戀地看了眼慕容玖,見他已經自顧自地攤開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隻得神情黯然地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的瞬間,悲涼的情緒也浮上心頭。

有些離別,可以預見,但是卻無法控製。

人生其實就是在重複著相遇與失去的橋段,看似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但其實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那麽地身不由己。

楊修一推開門,淩香就撲進了楊修的懷裏。

“是我連累你了,不用管我了……”

楊修捉住淩香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柔聲道:“傻瓜,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我不管自己經受什麽,都是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

“你說你愛我?”淩香仰頭看著楊修問道。

她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刻就仿佛是在詢問著飯後的糖果還有沒有般,透著孩子的稚氣。楊修心中一動,手輕輕撫著淩香的背,微笑道:“是的,我愛你。雖然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如何愛人,但是我會用我一生去學習怎樣愛你,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我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會遭人恥笑的。”淩香認真地道。

楊修搖了搖頭,道:“你若是這麽想,就大錯特錯了。你從未被人拋棄過,隻不過在前行的路上,你們分道揚鑣罷了。我跟你在一起,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別人羨慕都來不及,又豈會來恥笑呢。”

“你真這樣想?”淩香緊緊地擁抱住楊修,就像是溺水之人緊緊抓著一根稻草般。它或許無法救命,但卻是在絕望的處境之下,唯一能夠觸摸得到的希望。

“當然,千真萬確。”楊修真誓地道。

淩香的嘴角忽然**漾開一抹妖嬈的笑容,她輕輕點了點頭,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心滿意足了。總算是有個人也愛我了,跟秦紫嫣比起來,我也並非敗得一敗塗地了。”

手指輕輕挑開胸前的盤扣,淩香大著膽子拿著楊修的手,滑到自己的腰際,曼聲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很想要嗎,今天我就全部給你,可好?”

可好?

溫香軟玉在懷,衣衫半開,春光盡泄。美人朱唇微張,眼角含情,一雙如藕般雪白如玉的手臂緊緊地攀附在肩頭……

楊修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都跟著凝固了,他完全就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擾了這如夢境般的場景。

“沒有想到你會這麽緊張,可真是有趣呢。”淩香低低地笑著,伸手握住楊修的手,引領著它在自己身上徜徉,領略平地與高山的起伏不平。這一路的風光,是如此地美好讓人向往。

楊修血脈卉張,再也無法控製住內心那些蠢蠢欲動的情緒,單手勾住淩香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下去。唇舌交匯,在各自的嘴裏糾纏出不一樣的形狀。這個吻,綿長而深遠,楊修是少年懵懂一味探索,而淩香是心存感念極盡迎合。

少年體內深埋的*,如何禁得起這番蓄意挑撥,頃刻間便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火光燒紅了半邊天,燒光了楊修所有的理智。他再也無法隱忍,大手一揮,綾羅寸斷,躺在身下的人立即**,潔白如玉的身軀煥發出溫潤的光澤。

“楊修,我要你記得,你是我淩香的男人。”淩香趁著吻的間隙,努力用手支撐起自己恍如一池春水懶散的身體,湊近楊修的耳畔鄭重地道。

楊修點了點頭,腦袋深埋在淩香的胸前,暢遊在雪地裏的紅梅中。那兩點紅梅,被他用舌尖挑逗得紅腫聳立,晶亮晶亮的,看起來格外誘人。大手輕輕覆蓋其上,瑩白如雪的肉被擠壓出各種形狀,從指縫中傾*來,室內一片旖旎。

楊修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果然無限風流。

慕容軒在被慕容玖說得啞口無言之後,再也沒有辦法安心地坐在軒義殿,立即來找慕容墨商議。畢竟,皇位之爭始於慕容墨,這條路要怎樣走下去,慕容墨的想法才是關鍵。

“三弟,我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如今四弟已經登基為皇,我若是再將父皇詔書搬出來,會不會有坐享其成的嫌疑。畢竟,匈奴的混亂,的確是在四弟的手裏處理好的。”慕容墨擔憂地問道。對於皇位,一直以來,他就是篤定是自己的。沒有料到,竟然會發生這麽多的變故,多年未見的弟弟,一回宮來就輕易地奪去了他的所有。而他,想要發兵,卻發現理由是如此地蒼白。

畢竟,對於百姓來說,誰做皇上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皇上能夠為他們謀福祉,帶給他們幸福安康的生活。而如今,這些,慕容清都已做到。

慕容軒看出慕容墨的心有不甘,低聲道:“親兄弟明算賬,你心裏也不必有那麽多的顧慮。無毒不丈夫,想得天下,站在世間最高的位置上,總歸是要付出點什麽的。”

慕容墨沉默不語。

慕容軒喉頭滾動了下,到底還是沒有給慕容墨留情麵,徑直指出道:“沒有那麽多的兩全其美,你若是想得到皇位,那麽就必須舍棄兄弟情義。兩邊都想著得到,猶豫不決的話,那麽就會哪邊都得不到。就好比我跟秦紫嫣。”

提起秦紫嫣,慕容軒的臉上浮起一抹異樣的神色,那神色痛苦而又惆悵。他頓了頓,方接著道:“若是當初橫亙在你我之間的女子不是秦紫嫣,那麽此刻你已經一無所有了。不但與我之間的兄弟情義不複存在,連最心愛的女子也一定會失去的。知道太後娘娘為什麽一直不屬意你為皇嗎,其中一個原因是私人恩怨的緣故,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你優柔寡斷。心軟不算是壞事,但是一國之君如此猶豫不決如此心慈手軟,卻是注定會壞事的。”

“如此說來,我的確是不適合稱皇。好在四弟已經捷足先登,我也不必再去費勁折騰了,就這樣安於現狀吧。”慕容墨被慕容軒劈頭蓋臉的一頓話說下來,臉色立即變得赤紅,說話的語氣不由也帶著幾分負氣。

慕容軒用力拍了拍慕容墨的肩膀,道:“如今,你不是什麽都沒有失去嗎?你並沒有失去秦紫嫣,也沒有失去我這個好兄弟啊!所謂忠言逆耳,難道連我說的話,你都無法接受嗎?”

慕容墨雖然年幼就失去自己的母親,但到底有太子名諱在外,皇上也極為看重喜歡他。因此,他在宮裏也算是呼風喚雨,所有的人對他都無不恭恭敬敬。是以並沒有受過太多的委屈。慕容軒驟然一番重話說下來,一時之間,他的心理實在難以接受。

因了兩人的沉默,氣氛變得僵硬起來。

秦紫嫣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開了門,一身桃紅色的衣裳恍若枝頭的花,明豔動人。她手裏捧著白色瓷杯,微微一笑,道:“新出的槐花茶,我特地帶過來給你們嚐嚐鮮。打擾了你們的談話,也不知道你們是否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

慕容軒抬起頭,微微一笑,道:“你對於我們來說,是永遠都不會成為不速之客的。”

“那就好。”秦紫嫣露出和風般的笑容,素手輕揚,斟滿了三個茶杯,給大家一一遞了過去。瞧見慕容墨神色有些不正常,心思略微轉了轉,已然猜到個大概。當下端起茶杯,大大方方地笑道:“你們剛才在聊些什麽有趣的呀,方便透露點給我知道嗎?”

“女子無才便是德,你還是裝*較好。”慕容軒取笑道。

秦紫嫣含情脈脈地看了眼慕容墨,道:“墨讓我裝傻,我就裝傻。否則,我非聰明得到精明的地步不可。”

說完以後,順勢偎進慕容墨的懷裏。

慕容墨知道秦紫嫣是在逗自己開心,一個女子主動放下姿態取悅他,更何況這個女子,還是他心愛的女子,他又怎忍心板著一張臉下去呢。當下微微笑起來,伸手揉亂了秦紫嫣垂散在肩頭的發絲,輕聲道:“你喜歡怎樣就怎樣,沒有人會去幹涉你的。”

到底有第三人在場,秦紫嫣並沒有將這場溫情的戲繼續演下去,從慕容墨的懷裏坐直身子,笑道:“我剛才很不道德地做了牆上君子,偷聽了你們的談話。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是我們每個人都始料未及的。但不管怎麽樣,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們沒有辦法去扭轉時空。因此,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立即著手去解決這件事情。”

“那麽你認為該怎樣去解決呢?”慕容軒讚賞地看了眼秦紫嫣。

秦紫嫣卻將目光投向慕容墨,道:“先皇在世時,花費了那麽多的心血培養你。如今,正是你發揮自己聰明才智的時候了。”

慕容墨苦澀地笑道:“就像逍遙王剛才說的那樣,我兩邊都想要,都不願舍棄。優柔寡斷,注定難成大事。”

“想得到一樣東西,並不一定就非要以犧牲另一樣東西來作為代價。我知道你心裏此刻在擔心什麽,你一定是害怕奪回皇位,就跟他徹底敵對,對吧?”

“他畢竟是我的兄弟,我沒有辦法對他狠心。”慕容墨點了點頭,道。

秦紫嫣微微一笑,道:“沒有人讓你對他狠心,我有一個好的辦法,可以讓他將皇位拱手相讓,並且不失大家的和氣。”

“什麽辦法?”慕容墨與慕容軒同時追問道。

如果能夠不動幹戈,便解決問題,自然是上上之策。

隻是,這樣的辦法,他們都想不到。所以秦紫嫣一說出來,兩個人的興趣頓時都被吊了起來。

但是,秦紫嫣並不願意說,她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們隻需按照自己原先的打算繼續做好各自的事情就行。”

“紫嫣果然是冰雪聰明,大哥,你能得到這樣的賢內助,天下早晚是你的囊中之物。”慕容軒衷心地感歎道。

秦紫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道:“得了,可別把我誇得那麽好,事情成不成,現在還說不定。我也隻是賭賭運氣罷了,所以你們最好也別把希望全都放在我身上。”

“你運氣一向就是極好的。”慕容軒感歎道。

被秦紫嫣一攪合,原本尷尬的氣氛頓時變得和諧起來,慕容墨心中的那點顧慮也被慕容軒與秦紫嫣齊力打消。三人開始熱火朝天地探討起該如何著手解決這件事情,秦紫嫣一開始還興致高漲,積極發表自己的意見。後來,便困乏了,一個人安靜地趴在另一方桌上,看著進入狀態的兩人在那裏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執得麵紅耳赤。

不知不覺當中睡意漸沉,眼皮開始上下磕碰著……

慕容墨跟慕容軒的討論終於有了結果,慕容墨親自將慕容軒送出房門,回到房間內,視線鎖定在已經陷入沉睡當中的秦紫嫣,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走到秦紫嫣身旁,將秦紫嫣攔腰抱起,輕輕放在**。

熟睡當中的秦紫嫣,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抱到了**,她略微往床的內側翻了翻身子,嘴角也跟著嘟了起來,宛如一個小花苞兒。慕容墨忍不住輕輕吻了吻這朵小花苞,輕聲道:“紫嫣,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禮物。每次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隻要有你在,似乎就都能柳暗花明。”

小心翼翼地替秦紫嫣除去鞋襪外衫,慕容墨自己也脫去了外袍,躺在秦紫嫣的身側,伸出手摟住她不堪一握的腰。她的身體如此柔軟而嬌小,躺在他的懷裏,就像是他的小女兒般。

敲門聲突然響起,清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或許是風太大的緣故,聽得並不真切。

慕容墨擔心吵到秦紫嫣,忙拿過外袍披在肩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何事?”慕容墨看向清荷問道。

清荷忙道:“扶夙國來信了。”

“扶夙國來信了?”慕容墨疑惑地皺起眉頭,畢竟,現在的一國之君並非他慕容墨,而是慕容清。兩國之間的書信來往,何須呈交到他手中。

清荷明了慕容墨的疑惑,解釋道:“信的確是來自扶夙國,但卻未必是出自扶夙國主,您看了之後自然會明白的。”

“信是誰送過來的?”慕容墨問道。

清荷道:“奴婢打開房門時,突然一支飛鏢斜刺出來,飛鏢上刺著這封信。”

“好俊的身手。”慕容墨接過信,看著上麵飛鏢留下的痕跡,感歎道。

清荷並不懂武功,因此見慕容墨這樣說,隻是淡淡地笑著。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慕容墨朝清荷點了點頭,轉身關上門,躺回**,秦紫嫣仍然沒有醒過來。慕容墨將信封拆開,裏麵是一張素箋,上麵的字體清秀雋逸。

慕大哥,自從月見鎮相遇,一片芳心從此交付於你。但世間最讓人無能為力的,莫過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與我之間的緣分,也不過是月見鎮的一次美好邂逅罷了。聽聞你神智已清,我心甚安,望你能夠重整旗鼓,坐上屬於你的位置。任何時候,有任何困難,扶夙國都願意鼎力相助。梓文字。

是展千含的信。

最後的落款,依然是她當初杜撰出來的展梓文名字。

慕容墨看後,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展千含倒也算是女中豪傑,拿得起,放得下,在慕容墨跟前栽了一個如此大的跟頭,竟然能夠不惱,還尋思著如何幫助他,實在是讓慕容墨好生敬佩。

“笑什麽呢?”秦紫嫣突然睜開眼睛,目光迷蒙地看向慕容墨。

“沒什麽,不過是看見你在,所以心情好罷了。”慕容墨將信收好,正準備往枕頭底下塞,手卻被秦紫嫣握住。

秦紫嫣將慕容墨緊扣的手指一點點地扒開,衝他笑道:“在看什麽秘密,為什麽要背著我?”

“若是背著你,便不會被你發現了。”慕容墨低下頭,吻了吻秦紫嫣的嘴角,將手中的信放到秦紫嫣的手心裏,道:“是扶夙國的公主來信。”

“她?她來信幹嘛?”秦紫嫣醋勁大發,她可是沒有忘記當初展千含有多討慕容墨的歡心。

慕容墨輕輕拍了拍秦紫嫣的頭,道:“別胡思亂想了,人家不過是在問我需不需要幫助罷了,沒有什麽別的用意。”

“我們不需要她的幫助。”秦紫嫣一口回絕道。

慕容墨笑了笑,不再與秦紫嫣糾纏於這個話題上。女人的醋勁一旦被引發,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的注意力轉移。而轉移注意力的最好辦法,莫過於來自身體的刺激。人的內心可以掩飾,但是身體卻總能將最真實的反應表現出來。

慕容墨的手指,靈巧得在秦紫嫣的身上遊弋著,高低深淺,皆細心探索著。

“你的身子還是那麽敏感呀,這麽快便濕成這個樣子了。”手指觸碰到溫暖的濕意,慕容墨不由湊近秦紫嫣的耳畔,戲謔地笑道。

“墨……”秦紫嫣被慕容墨這樣大膽的挑逗之下,臉不由紅得跟熟透的蘋果般,羞赧地將頭埋進慕容墨的懷裏。但是,很快下巴便被慕容墨勾住,慕容墨的嗓音低沉而蠱惑,緩緩響起。

“我中毒神誌不清的那段時日,讓你一個人受苦了。今日,我一定盡心盡力好好地服侍你。讓你連本帶利地掙回來,可好?”慕容墨說話間,手指也不甘寂寞地插入了泉眼,感受到它因為**而強烈緊縮,慕容墨的眼神變得越發迷離起來,秦紫嫣的喘息聲,猶如一支舒緩的曲子,讓他的雙眼充滿欲望……

欲望,這世間最讓人無法抗拒的欲望。就仿佛是漲潮的海水般,大浪卷來,濕了衣擺,惑了心神,並且甘願沉淪。

汗水濕透了秦紫嫣的發絲,她的臉因為過激的運動而顯得格外紅,身體上帶來的極致愉悅感,讓她整個人就仿佛是雷雨天過後的天空,清新無比。

慕容墨用手卷著秦紫嫣的發絲,輕咬她的耳朵,問道:“若是人的一生,可以自由選擇的話。那麽,你是願意陪我站在世間最高處,還是願意和我隱居深山不問世事?”

秦紫嫣歪著頭,想了想,眼睛晶亮地看著慕容墨,道:“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呢?”

“既然問了,自然是希望聽到真話。”慕容墨道。

“我的人生,也算是坎坷了,一路走來,身份都不知變換了多少個。但或許正因為這個緣故,讓我領會到了世間的酸甜苦辣,也讓我明白權利的重要性。墨,權利真的十分重要,隻有成為最高統領者,你才能獲得最好的自由。”

提起過去,秦紫嫣有些黯然,但是卻依然努力微笑,看著慕容墨道:“你毒發的那段時日,我心裏特別恐懼,害怕失去你。四處奔走,想要為你尋得良醫。那時,我特別希望自己手中有著無上的權利,可以號令眾生。”

“紫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慕容墨愛憐地吻了吻秦紫嫣的嘴角,沉聲道。

視線觸及到秦紫嫣胸前的傷疤,慕容墨的心口一緊,愧疚感席卷全身,歉意道:“對不起。”

秦紫嫣用手推開慕容墨,另一隻手快速地拉過被子將自己遮住,道:“沒關係的,沒事的。”

“讓我再好好看看。”慕容墨心疼地道。

秦紫嫣用力地搖了搖頭,道:“還是等好了再看吧,現在……很醜,我不希望你看到。”

“再醜,長在你身上,我也覺得好看。更何況,你是因為我受的傷。”說起這個,慕容墨更加愧疚,垂頭道:“對不起,我老是讓你為了我受傷。”

“沒關係的,太醫說過了,會好起來的。等好了之後,這些疤,就全都看不到了。”秦紫嫣輕鬆地笑道,手裏卻依然緊緊地抓著錦被,一點兒都不願意鬆手。

有哪個女子是不愛美的,身上那些猙獰的傷疤,是連自己看了都會覺得恐怖的,秦紫嫣又哪裏會讓慕容墨看到。並非不相信慕容墨對自己的感情,而是因為愛慕他,所以不想讓他看到那些可怕的傷疤。希望在他的眼裏,自己永遠都是那個像蓮花般,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不染塵埃,潔白如玉。

“不用怕,你不讓看,我不看便是了,不要緊張。”慕容墨拿過床頭的毛巾,替秦紫嫣擦拭去薄汗,輕聲安慰道。他的心裏,各種情緒交雜著,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好好地思考。對於秦紫嫣,他是如此心疼而感激。輕輕覆蓋住秦紫嫣的身體,這在他眼裏是最美麗的身體,他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探索這具身體的所有秘密……

纏綿床榻,肆意歡好。

清晨,推開窗戶,微涼的冷風迎麵撲來,秦紫嫣不禁打了個寒噤,回身正準備去拿件披風,身子一晃,赫然已經在慕容墨溫暖的懷抱裏。

“怎麽起來這麽早,不多睡會兒嗎?”慕容墨柔聲問道。

秦紫嫣眯著眼,笑道:“睡不著。”

“是我侍候得不夠好嗎?”慕容墨聞言,立即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秦紫嫣被慕容墨逗得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拍了拍慕容墨的臉,道:“一段時日沒見,您老人家伺候人的功夫見長了。”

“不是一段時日沒見了,而是一段時日沒做了。”慕容墨湊近秦紫嫣的耳畔吹氣,壞笑道。

秦紫嫣被慕容墨頻繁的取笑,臉皮已經不如從前薄,聽聞這樣的話,不過是嬌羞地笑了起來,並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捂著臉躲起來,抑或是鑽進慕容墨的懷裏不願抬起頭來。

“起來這麽早,是想讓我陪你去哪裏嗎?”慕容墨輕聲問道。

毒發那段時日,慕容墨的神智完全被蒙蔽,所以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周遭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都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對秦紫嫣的思念特別瘋狂,就仿佛是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

秦紫嫣輕輕搖了搖頭,道:“你陪我的時光,往後還長著呢,不急著這一時。”

“那現在需要為夫做什麽呀?”慕容墨兩隻眼睛都盯著秦紫嫣看,那神情,就仿佛是要把秦紫嫣吃幹抹淨了般。

秦紫嫣將慕容墨的臉推到一邊去,道:“我現在什麽都不需要你做,你隻需要做好你需要做的事情便好了。”

“哦,隻需要做好我需要做的事情便好了。”慕容墨照著秦紫嫣的話念了一遍,扁了扁嘴,道:“娘子最近變得可調皮了,跟我說句話都要弄個繞口令來考驗我了。”

秦紫嫣拿過一旁的衣服,替慕容墨穿戴好,笑道:“好了,都鬧了這麽久了,我心滿意足了。現在,你該去解決那些問題了。墨,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會再選擇逃避下去了。”

“放心吧。”慕容墨給了秦紫嫣一個笑容,勾住秦紫嫣的腰,俯身在她的胸前印下一個吻,吻得很深,直到秦紫嫣有些喘不過氣來。待撤退時,秦紫嫣的胸前已經留下了一大塊玫紅。

“你已經為我做得太多,這件事情就不必再去操心了。我會好好地妥善去解決,不再想著去逃避的。”慕容墨目光堅定地看著秦紫嫣,說罷,轉身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慕容墨並非廢物,否則,英明的先皇也不可能對他如此看重,一心想著把江山交到他手中來打理。就如慕容軒說的那樣,他唯一失敗的地方,就在於他的性格,憂慮太多,所以優柔寡斷。

慕容墨主動敲開了慕容清的門,門開了,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慕容清,他有著清秀的容顏,眉目當中,與自己有幾分相似。慕容墨的心裏頭,忽然湧起一股悲傷的情緒。這個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他就是自己的弟弟啊。可也正是他的弟弟,奪了他的位。對他,他不知道該叫一聲四弟,還是皇上。

最後,是慕容清先開的口。

他笑道:“大哥來了。”

慕容墨因為他這聲大哥,叫得心都跟著暖了起來,點頭笑道:“你回宮這麽久,我都沒有過來瞧瞧你,是我這個大哥不稱職。”

“沒關係的,那麽多年的不稱職都沒有人在意過,又何必為了今時的不稱職而來道歉呢。多虛偽,多矯情,不是嗎?”

讓慕容墨始料未及的是,溫情脈脈的開頭過後,迎麵便兜下一盆冷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冷得全身都開始發顫。

“大哥這次過來,是想跟我說什麽呢,讓我來猜猜好嗎?”慕容清踱著方步,帶著審視的目光,將慕容墨從頭掃到腳,微笑道:“大哥應該是為了皇位,所以特地過來的吧。不知道大哥想到了什麽好的辦法,可以讓我心甘情願地將這原本就屬於你的江山物歸原主。”

“四弟,我今天過來,並非是為了皇位。你我之間,不管怎樣,到底是兄弟。這麽多年來,沒有去看望過你,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失職。今天,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坐下來,就像是尋常兄弟一樣好好地談一次話嗎?”慕容墨看著慕容清的眼睛,真誠地道。

慕容清冷酷地笑了起來,道:“現在才來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大哥,你真當我是個三歲的小孩,什麽都不懂,會因為缺愛而被你這幾句聽起來溫暖的話打動,傻乎乎地將一切都拱手相讓嗎?沒那麽簡單的,大哥,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麽簡單的事情的。”

“四弟,我是你的大哥,我對你沒有一點壞心。為什麽你就不能信任我一次?”慕容墨沉聲道。

慕容清輕挑眉尖,張狂地笑道:“信任?當然可以,我當然會信任我的好大哥的。這皇位,我原本就沒什麽興趣,不過是想著坐一坐,看看是何等滋味罷了。你若是如此巴巴地想要,還給你也無妨。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希望我的好大哥,能夠如他所表現的這麽真誠,對我這個被他遺忘已久的弟弟仁慈一點,滿足我的願望。”

“什麽願望?”慕容墨問道。

慕容清眼裏煥發出神采來,就像是深海裏會發光的魚般,驚喜地道:“你會答應我的願望,是嗎?大哥,是嗎?”

麵對慕容清如此熱烈的眼神,如此哀切的語氣,慕容墨不知道該如何拒絕,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秒,慕容清眼裏的神采悉數斂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冷聲道:“我的願望並不高,我隻是希望大哥能夠把秦紫嫣讓給我。以江山換她,這個交易,應該很值得吧。”

“什麽?”慕容墨萬萬沒有想到,慕容清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當即回絕道:“紫嫣她是你嫂子,你怎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嫂子又如何呢,我完全不介意。我看上的女子,別說她不是完璧了,就算她是煙花之地的女子,人盡可夫,我也絲毫都不會介意。大哥,這個交易很誘人不是嗎,隻要把她讓給我,你立即就可以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受眾生頂禮膜拜。”慕容清盯著慕容墨的眼睛,一派滿不在乎的神情道:“女人嘛,一抓一大把,可這江山,卻隻有一個。大哥,你可想好了,別錯失這大好的良機。”

“四弟!”慕容墨被慕容清的話徹底激怒,對慕容清的心疼,也頓時煙消雲散。看著慕容清,譴責道:“你就那麽喜歡跟我搶奪東西嗎,打敗我就能夠讓你覺得快慰嗎?”

“當然快慰,要知道,你可是父皇的心頭寶。我打敗你,不就可以證明三個皇子當中,我才是最優秀的嗎?當然,事實上是,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證明,因為你們完全就不堪一擊。大哥,你實在是太讓我高看了。”慕容清狠狠地打擊著慕容墨。

慕容墨臉上劃過一絲悲傷的笑意,他看著慕容清,這樣一張臉,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如此地陌生冰冷,帶有敵意。

他跟他,雖然身上流著來自同一個人的血液。但是,本質完全不一樣。

或許,握手言和,成為好兄弟,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夢想罷了。

慕容墨起身,看著慕容清,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眾生都是依照規矩在這個世界存活的。屬於你的東西,遲早都是你的。不屬於你的東西,即便強取豪奪,到底還是要物歸原主的。”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過是心血**罷了。像我這樣一個不被關注的人,就喜歡覬覦別人的東西,不管是用什麽手段,隻要能夠到手,我便覺得格外痛快。哪怕最後的結果是失去,我也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我要的,從來都隻是打敗你的那種快感。”慕容清一字一句地道,他的眼神,比冰塊還寒冷,像是一把玄鐵劍,直指慕容墨。

慕容墨苦苦一笑,道:“既然如此,我說得再多,恐怕你也是聽不進去的。”

“所以,你可以收起那些廢話,想著怎樣扭轉乾坤。”慕容清笑得狂妄自大,將門一把拉開,道:“言盡於此,再談下去也是無益。大哥,請吧。”

慕容墨深深地看了眼慕容清,輕歎口氣,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墨神智已清的消息在朝野傳散開來,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原本對先皇忠心不二的大臣們開始絡繹不絕地拜訪慕容墨,紛紛表示願意支持慕容墨推翻慕容清當政。

作為帝皇來說的話,慕容清的確是一個優秀的皇上,那些混亂,他都處理得頭頭是道。但,他的繼位,畢竟來得不太光明磊落。之前,因為慕容清神智不清,又迫於德容太後的壓力,眾位大臣不得不都臣服,擁護慕容清登基。但此刻慕容墨已經恢複,那些大臣們自然也開始蠢蠢欲動,想著扳倒慕容清,遵從先皇的心願,擁護慕容墨。

大臣們針對複位,提出了各種各樣的意見,但以舉兵逼宮的意見最多。不過,這恰好是慕容墨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他在先皇的潛移默化之下,主張實行仁政,因此處理任何事情,都希望能夠以和平理性的手段來處理。

慕容墨翻看著桌上的密折,眉頭擰得緊緊的。

秦紫嫣遞過來一盞茶,又走到慕容墨身後,替他揉捏著雙肩,道:“別急,冷靜點。大臣們都怎麽說?”

“他們都主張逼宮。”慕容墨心情沉重地道。

但是秦紫嫣聽到這話,卻微微笑了起來,道:“朝中大臣,有些都是追隨過兩代君王的,他們提出來的意見,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我想,我們可以一試。”

“可以一試?”慕容墨失聲叫了起來,道:“紫嫣,你可知道,逼宮意味著什麽?這不是用膳,可以試味。”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秦紫嫣問道。

慕容墨搖了搖頭,道:“辦法大家都想了很多個,但沒有一個是完全沒有紕漏的。沒想到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做起來,竟然是如此地複雜。牽涉得太多,每步,都走得辛苦忐忑。”

“既然如此,何不破釜沉舟一試,興許能力挽狂瀾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