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聰明,隻看一眼,便知道是我。”三皇子輕輕笑出了聲,走到秦紫嫣跟前,彎下腰看著她的臉,道:“隻是,這般聰明的人,為何卻不懂得宮中生存之道,竟數次讓自己身陷囹圇?”
“三皇子,這裏風大,你還是走吧!”秦紫嫣輕聲道。
三皇子探手替秦紫嫣整理散亂的發,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憐惜,“大哥他不喜歡你,你跟在他身邊,隻會受苦。不如……”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道:“隻要你願意。我馬上就可以去向皇後娘娘請旨,讓她求得聖旨,將你重新許配給我。”
秦紫嫣不安地別開臉,道:“三皇子這話,紫嫣也就權當是做笑話聽了,還請三皇子莫要再提。”
“為什麽?”三皇子有些薄怒,撇去大哥太子的身份,他自問不輸大哥什麽。眼前這個女子不過是個不受寵的人罷了,他看得上她,她該感恩戴德不是嗎?
“因為,我是太子的妃子。”秦紫嫣一字一句地道,可每一個字卻仿佛銀針般細細從自己心頭刺過。
她的落寞,三皇子悉數收於眼中的,當下嗤笑道:“不過是個虛名而已,本皇子知道你跟太子並無夫妻之實。”
說罷,他身子俯得更低,眸子牢牢鎖定她的雙眼,定定地道:“我知道你過不慣宮中爾虞我詐的生活,隻要你願意跟我走。我答應你,娶你之日,便是我懇請皇上封我為王之日。屆時,你就是我名正言順恩寵優渥的王妃。”
秦紫嫣不為所動,眉眼平靜如常,隻是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三皇子還信誓旦旦地說過,太子的東西絕對不搶。如今相隔不過數日,卻又許諾給我王妃的名分。難道三皇子您的話,就這般不可信嗎?”
三皇子許是沒有料到秦紫嫣會拿自己上回的話做文章,當下麵色不由一赫,斂去臉上的神色,直起身道:“我總算明白大哥的苦心了,看樣子太子妃的確需要在風口好好吹吹。既然是自作孽不可活,那麽本皇子也不欲再多說什麽了。太子妃,你好自為之吧!”
三皇子拂袖而去,袖袍的邊角,掃到秦紫嫣的臉,火辣辣地燒。
秦紫嫣也隻是咬了咬唇,不出一言。
風,一直吹著,秦紫嫣**在外的臉早已凍得通紅刺痛。秦紫嫣扯了扯衣服,盡力將手往袖筒裏縮。雖然沒有下人在一旁守著監督,但秦紫嫣也不想偷懶。
跪在這風口,受冷風肆虐。如此,才能夠讓她忘記太子奮不顧身救她的那一幕。
讓她明白,太子救她,不過是同情心泛濫而已。唯有對淩香,才是真正的情深意重。
想起淩香,秦紫嫣不由又想到出現在浴房的蛇。雖說現在嚴冬將過,春已經有了幾分來臨的跡象,蛇出洞活動也是正常。但,東宮是何等地方,防蛇這方麵絕無可能出現這麽大的紕漏。想來,必是有人做了手腳才是。自己在東宮裏一向深居簡出,斷然沒有可能與誰結怨。唯一會這麽做的,也就隻有淩香了。
那日,若是太子沒有經過,沒有出手相救。那麽,自己早已成了一縷香魂,繞梁也不過三日。
秦紫嫣心頭一凜。
原先以為淩香不過是嫉妒自己有名分,百般為難。卻不料,她竟然有這等歹毒心思,要奪自己性命。一計毒蛇不成,又生一計自導自演的落水。
這宮中,當真就沒有半分情意麽?人跟人之間,就非得如此淡薄仇恨麽?
隻是,這般煞費苦心地爭鬥下去,無非不過是魚死網破,又有何意義呢?
秦紫嫣越發不懂起來。
“太子妃……”是綠袖,拿著一件冰綠色的大衣,覆蓋在秦紫嫣的雙肩上,心疼地看著她潮紅的臉,道:“太子妃受苦了。”
秦紫嫣心頭一暖,笑道:“沒關係,這點責罰,不礙事。”
在自己還不是相府庶女時,罰跪不過是家常便飯。
“我讓你去打探的事情,如何了?”秦紫嫣收斂心神,問道。
綠袖搖了搖頭,道:“依奴婢看來,太子妃您這次怕是要坐實了謀害淩姑娘的罪名了。”
“怎麽說?”秦紫嫣問道。
綠袖憂心忡忡地道:“淩姑娘被太子抱回房,立馬請了郎中把脈查看。郎中說是淩姑娘身子本就弱,此番落水又遭了風寒,怕是要調養好長一段時日了。而且……”綠袖話頭一頓,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囁嚅著道:“淩姑娘她……她到現在都還沒有蘇醒。”
秦紫嫣皺了皺眉頭,略帶嘲弄地笑道:“想必太子此刻定是如幹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吧!”
“不過是落水而已,至於那麽嚴重嗎?我看,純粹是淩姑娘處心積慮要扳倒您,而故意在那裏裝昏迷不醒吧!”綠袖氣憤地控訴道。
秦紫嫣輕咳了兩下,責備道:“瞧瞧,這又說上了。我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宮裏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你如果再這般口無遮攔,遲早有一天死在自己的嘴上。”
說罷又歎口氣,道:“唉,我也是氣在心頭,才說出了這般混賬話。綠袖,你別往心裏去。你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我隻是擔心你會被別人抓了小辮子。而我如今勢單力薄,不能護你穩妥。所以,才讓你萬事都要小心謹慎。”
綠袖連連點頭,帶著哭腔道:“太子妃的心意,奴婢明白。隻是奴婢看著您如此受罪,心中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來!她淩……”
秦紫嫣眉毛輕輕一挑,落在綠袖眼裏,綠袖立馬閉了嘴。
“這才乖嘛。”秦紫嫣輕輕一笑,脫下身上的大衣還給綠袖,道:“我如今是戴罪之身,這大衣你還是拿回去吧!”
綠袖卻執拗不肯,重新將大衣給秦紫嫣披好,道:“這天寒地凍的,風又吹得格外緊。奴婢瞧著太子妃的樣子,竟好像是存了心要把自己凍壞,好試探太子的心意。隻不過,太子妃為什麽不想一想呢,若是太子不理會您是否病了,隻一心惦記著淩姑娘。這漫漫長夜,若是都罰您跪著,您的身子如何扛得住呢?”
秦紫嫣默然不語。
綠袖微歎口氣,道:“奴婢言語有僭越之處,太子妃莫往心裏去。這大衣,雖然不足以抵抗寒意,但也是奴婢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