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先去回去好生招待著,我隨後就來。”秦紫嫣朝竹心笑道。

竹心領命回去了。

綠袖疑惑不解地問道:“不對啊,我們不是才從皇後娘娘的坤寧宮回來嗎?現在天都快黑了,皇後娘娘怎麽又派了菱月姑姑過來呢?”

秦紫嫣沒有回答,低著頭整理了下衣服。她心裏如銅鏡般清楚地明白菱月此行的目的,定然是與皇後賞花時所說的話脫不了幹係。隻是,皇後娘娘您就這般心急難耐嗎?

推開房門時,菱月笑吟吟地起身迎了過來,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子妃。”

雙手極其自然地將秦紫嫣從綠袖手中接過,宛如挽著自家主子般親熱,讚美道:“難得見太子妃穿這麽豔麗的顏色,不承想竟也這麽漂亮。看來古人的話倒是說錯了,這不是人靠衣妝,而是衣靠美人妝啊。”

秦紫嫣謙遜地笑道:“菱月姑姑過獎了,紫嫣隻是最近頻繁臥榻,氣色不是很好,這才揀了豔麗的服飾穿。”

“那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菱月關心地問道。

秦紫嫣點了點頭,道:“好倒是好了許多,隻是太醫也說了這病急不來,須得吃好長一段時間的藥,得慢慢調理。紫嫣現在每天喝的湯藥比水還多,即便是含顆蜜棗在嘴裏,也總覺得帶點淡淡的苦味在舌尖。”

菱月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太子妃多多忍耐些才是。”

“嗯,為今之計,倒也隻能忍著了。”秦紫嫣看向菱月,訝然道:“姑姑這麽晚還過來,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跟我說嗎?”

菱月點頭,笑道:“昨日有小國降服,送了無數金銀珠寶並時新蔬果,皇上賞賜下來許多。娘娘特地讓我過來傳個信兒,讓太子妃明早過去一趟,一起嚐嚐鮮。”

秦紫嫣心中不免冷笑,明明是去商議如何絆倒太子,卻非得找一個這樣冠冕堂皇的由頭。但麵上卻依然笑靨如花,點頭道:“娘娘盛情卻之不恭,還請菱月姑姑回話,就說明早我就過去。”

“那,奴婢就先走了。”不知為何,菱月隱約感覺到秦紫嫣並非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當下不由感歎皇後若是想要駕馭,怕是有一番難度了。

“菱月姑姑這般急著走做什麽呢,莫不是我這東宮太小,裝不下您?”明明是略帶譏誚的話語,可是配合著秦紫嫣溫婉的笑容說出來,竟仿佛是在熱情留客般。

菱月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歡喜,隻得訕訕地坐下。

秦紫嫣轉而看向綠袖笑道:“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快些去把太子前兒個剛賞下來的夜明珠拿過來。”

那夜明珠晶瑩剔透流光溢彩,聽說是南越國進貢的。綠袖當時見了兩眼都放光,秦紫嫣都沒賞給她。今日拿出來給菱月,也是因為她是皇後身邊的紅人。很多事,若是有她在旁提點提點,必然會另有一番麵貌。宮中這些討好的手段,秦紫嫣曾經最為不齒,可太直的樹總是最先斷的,這才不得不違心如此做。

綠袖不一會捧著個小寶盒過來,頗有些不舍得遞給秦紫嫣。

秦紫嫣打開盒蓋遞到菱月眼前,雖然是白日,可是盒子驟開的那一瞬間,還是有大片的光打入眼裏。菱月心中頓時一喜,這樣貴重的明珠,別說她一個大宮女,即便是皇後娘娘所持有的怕也是屈指可數。

“姑姑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自然沒有什麽或缺的。紫嫣身邊唯一拿得出的手,也就隻有這夜明珠。希望能為姑姑增添光彩,還請姑姑不要嫌棄。”秦紫嫣笑道。

菱月見秦紫嫣說這是身邊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伸出的手頓時又收了回去,搖頭道:“這般貴重,奴婢不能要。”

秦紫嫣硬塞到她懷裏,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道:“姑姑此言差矣,若是不貴重的東西,又豈能襯托出姑姑的身份呢。這是紫嫣的一片心意,您若不接受,可不就是瞧不起紫嫣了。”

菱月見秦紫嫣這般說,知道是真心給自己的,這才肯收下。

秦紫嫣也覺得自己先前那句略帶譏誚的話,有些過分。畢竟,她惱怒的是皇後,實在不應該遷怒於菱月。這往後,可能還有很多地方都要指望著她替自己通融通融。當下,又挽著菱月說了些許家常話,這才讓綠袖親自送出了門。

綠袖回來後,就有幾分不悅地道:“太子妃怎麽把那麽貴重的東西給菱月姑姑呢?”

“你是覺得她不配嗎?”秦紫嫣挑明了話問道。

綠袖想了想,道:“太子妃既然這樣做,自然是有緣故的。她配與不配,又豈是奴婢能評論的。”

秦紫嫣見綠袖低著頭,十足委屈的小媳婦模樣,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伸手指了指梳妝台道:“行了,也別說我這個做主子的太刻薄你。那上麵的首飾,你挑幾樣自個兒喜歡的吧。”

“奴婢才不要呢。太子妃這樣說,倒好像是奴婢在爭風吃醋了。”綠袖用力搖了搖頭,突然間像想起了什麽似地,又笑道:“太子妃知道嗎,我先去給蘭兒送紅梅花瓣,看見她正在那裏偷偷抹眼淚呢。”

“淩香性子驕縱,蘭兒在她手底下,委屈是不會少受的。你也別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小心哪天淩香心血**,在太子跟前求了你過去服侍。到時,倒要看看你怎麽笑得出來。”秦紫嫣打趣道。

綠袖自然是不依地,鼓著腮幫子跟秦紫嫣撒起嬌來。

房間已經黑下來,竹心在外麵敲著門,問道:“太子妃睡了嗎,需不需要點蠟燭?”

綠袖忙笑著應道:“太子妃哪裏有那麽早睡覺,竹心你進來吧,我們跟太子妃一起玩一個遊戲。”

竹心推開門,點上蠟燭後,看見太子妃跟綠袖跟前都放著筆墨和白紙,有些納悶地問道:“這是要玩什麽遊戲啊?”

秦紫嫣微微一笑,剛想說話,卻被剛從秦紫嫣那裏聽來遊戲規則,躍躍欲試的綠袖搶白道:“這個遊戲嘛很簡單的,就是你先在一張白紙上寫一個成語,然後再參照成語的意思畫一幅畫。誰若猜出了代表畫的成語,誰便贏了。”

“可是奴婢的字……”竹心有些局促地捏著衣角,她的字歪歪扭扭如豆芽菜,在太子妃跟前寫出來不是會被笑話死。

綠袖嗬嗬笑道:“放心啦,你的字絕對不會是最醜的。好了好了,我們開始玩吧。”

“這個遊戲叫‘你畫我猜’,輸了的人,要跳舞或者唱歌。”許久沒有如今天這般玩樂過了,秦紫嫣也是雀躍萬分。因為皇後邀約一事所產生的不快也被暫時壓了下來。

綠袖跟竹心正擠眉弄眼地拚誰的字更醜,兩人嘰嘰喳喳小聲地說著話。

秦紫嫣收回視線,展開潔白的宣紙,蘸了飽滿的墨,筆走蛇龍地寫下四個大字,柳暗花明。

寫完後頓時就懊惱了,這個成語的意境太深,難以用圖畫來體現。當下眉頭深蹙,苦苦思索著如何才能夠畫出通俗易懂的圖,讓綠袖跟竹心能一眼便猜透。也是太過專注了,竟然沒有發覺房間裏一下子變安靜許多,綠袖跟竹心的吵鬧聲都已消失了。直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她拿筆的手,熟悉的語氣在耳邊響起,“你為什麽寧願陪一群丫鬟,也不願陪本太子?”

秦紫嫣一驚,手中的筆頓時抓不穩,跌落在裙擺上,墨汁在絹紗裙上侵染蔓延。

定了定神,淡淡地回到:“太子不是有淩姑娘陪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