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在蘭兒耳朵裏,自然是全身一震,忙將手藏到身後,道:“沒事,奴婢包紮一下就好了。”
“是我剛才弄到的嗎?”淩香語氣放緩下來,輕輕解開係在傷口上的手帕,搖頭道:“這麽深的口子,就這樣草草地包紮一下肯定是沒用的。我這裏有些金瘡藥,你拿去用吧。”
“謝謝淩姑娘。”蘭兒把頭埋得很低,半天都不敢伸手去接。
淩香輕歎一聲,起身從櫃子裏翻出金瘡藥,塞到蘭兒手裏,道:“我知道我脾氣不好,你在我手底下當差,的確是委屈了。但是,我也有我的難處。蘭兒,你能明白我嗎?”
蘭兒心頭一熱,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道:“奴婢明白,奴婢不覺得委屈。”
“那就好,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淩香微微笑道,語氣裏帶著深深的疲累。
她是真的好累,麵對著太子與太子妃,她幾乎都要心力交瘁了!太子近來對她時冷時熱,比六月的天更容易變,她的一顆心便跟著他的心情而七上八下。
剛才用過晚膳之後,淩香想要在他房裏過夜,他卻隻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然後道:“我明天還要去青州治理鼠疫,你就早點回房歇息吧!”
他已經說得這般直白,淩香縱然不甘心,可是想到自己今天已經挑戰了他的極限兩次,因此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隻不過,眼淚便也跟著掉了下來。她真的好恨好恨秦紫嫣,都是那個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麽狐媚的手段,居然讓太子如今對她青眼有加。
要知道……要知道在從前,她可是太子在心尖上的人兒呀!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兒。這是慕容默對淩香唯一說過的一句承認兩人關係的話,卻被淩香放在心頭日夜咀嚼,耳熟能詳。
蘭兒拿著金瘡藥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時,秋月正好也回來換衣服,見蘭兒正在往傷口上倒藥,忙走過去幫忙。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藥了?”秋月奇道。畢竟,金瘡藥不是一般的傷藥,按理丫鬟是不會有這些的。
“淩姑娘給我的。”蘭兒笑著道,她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抓住秋月的衣袖,仿佛是在求證般道:“淩姑娘其實真的不是什麽壞人,她也有她自己的苦衷的。表妹,你看,她還特地給了我金瘡藥。”
“表姐,你別再傻了行不行,你在她眼裏,不過是個奴婢而已。她給你金瘡藥,並不是關心你,而是因為她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秋月不忍心看著蘭兒又一次被淩香收買。淩香的手段,秋月算是看透了。她對蘭兒一直都很冷漠甚至殘暴,但是一旦感知到蘭兒有想逃的願望,就會馬上采取溫情手段。
就比如現在,秋月看著蘭兒對淩香的怨恨,又在這一瓶金瘡藥當中消失殆盡了。
“秋月你不要再說了,我心裏自有分寸的。”
“表姐,難道你忘記寶珠的死了嗎?她可是心狠手辣的人,為了自己能夠犧牲一切的。你如果執意跟著她,總有一日,你也會死在她手上的。你知道嗎,表姐?”秋月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阻道。
可蘭兒卻已經全然聽不進去,甚至可以說對秋月這般說淩香十分不滿,當下反駁道:“寶珠不是被淩姑娘害死的,她是被她自己的愚蠢害死的。”
“表姐要這樣想,那麽我也無話可說了。”秋月有些喪氣,她不明白蘭兒為何要對淩香如此死心塌地。
“秋月,你……是不是已經背叛了淩姑娘?”蘭兒突然盯著秋月的眼睛,略帶著遲疑問道。
秋月心口一陣發疼,“你懷疑我?”
“不,不是我懷疑你,而是你最近對淩姑娘表露出太多不滿了。”蘭兒用白色布條將手重新包紮好,叮囑道:“秋月,宮裏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最好謹言慎行,否則的話,得罪了人怎麽死的都不會知道。”
“我知道了,多謝表姐教誨。”麵對此刻已經鬼迷心竅的蘭兒,秋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
也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是錯的,旁人也幹涉不了。
秋月走出房外,深呼吸,抬頭看著天空懸掛的明月,心裏默默地道:秋月,你的人生一定要緊緊握在自己手中,絕不能像蘭兒那樣,被人當成了棋子,卻還心甘情願替別人賣命。
秋月朝秦紫嫣的房間望了一眼,似乎還有光亮在跳躍。當下心中一喜,忙快步往秦紫嫣居住的房間走去。她清楚地明白,秦紫嫣絕對是她在東宮立足的最好依靠。況且,上次她已經用行動來證明了自己的誠心。秋月相信,秦紫嫣是絕不會將自己拒之門外的。因為相比她身邊那個天真可愛的綠袖,她懂得的,絕對要更多。
秋月走到門口,抬手正準備敲門時,卻被春菊攔住了,道:“太子妃已經睡了,有什麽事還是明天來吧。”
“我找太子妃有事,你讓我進去便是。”秋月微微笑道,從袖中掏出一支發釵在春菊跟前晃了晃,“你看,這是太子妃的信物。你還是不要攔著我,讓我快點進去,否則的話耽誤了事情,你能招架得起嗎?”
春菊一見那發釵果然是太子妃的貼身物品,自然是不便再將人給擋回去,當下忙笑道:“那你先在這裏等會,我去問問綠袖。”
“嗯,好。”秋月點了點頭,一點著急的模樣也沒有。以她對秦紫嫣主仆二人的了解,自己跟秦紫嫣的關係,綠袖絕對是知曉的。
果然,不一會,門便開了,綠袖跟春菊一起出來。一看見秋月,綠袖嘴角就升起一抹笑容,拉著秋月的手往房裏走,道:“你來得可真是巧,太子妃本來正準備叫我吹熄蠟燭睡覺呢。”
“太子妃身體好些了嗎?”秋月關心地問道。
綠袖點頭,笑道:“的確是好多了,今天下午太子陪著在外麵走了走,晚上吃飯的時候都多吃了幾口。”
“能吃是福,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秋月笑道。
“這麽晚過來,找太子妃有什麽要緊事嗎?”綠袖看了眼秋月,不解地問道。
此時,兩人已經進入內室。
秦紫嫣正半靠著在床榻上,看見秋月進來,笑道:“多日不見了,秋月倒是出落得越發水靈靈了。綠袖,看茶吧。”
“好。”綠袖給秋月搬了張凳子放在身後,然後去泡茶。發現房裏沒有開水,跟太子妃打了聲招呼,又去水房提水。
秋月看著眼前柔美卻不失堅強的秦紫嫣,本來平靜的心,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頓了頓後才道:“奴婢深夜來訪,打擾了太子妃休息,還請太子妃恕罪。”
“哪有那麽多罪呀,你就別說這些套話了。告訴我,是遇見什麽難事了嗎?”那時被淩香陷害,秋月暗暗幫助自己,秦紫嫣曾經答應將來也會答應她一個要求。此番見她神情扭捏,心裏自然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正好她也是不喜歡欠人情的人,早還了早輕鬆。因此不等秋月在那裏繼續說著沒營養的話,便直奔主題問道。
“太子妃覺得秋月怎麽樣?”秋月見秦紫嫣這般說,便坦言相問道。
秦紫嫣沉吟了番,點頭道:“遇事冷靜,處事低調。不錯。”
“那,太子妃願意收留奴婢在您身邊侍候嗎?”見秦紫嫣認可自己,秋月心中大喜,再也不王顧左右而言他,徑直問道。
秦紫嫣的眉頭卻不由深蹙起來,自己身邊的丫鬟已經夠多了。若是再添一個秋月,怕是綠袖又要吃醋了。
“太子妃,您放心好了,秋月絕不會讓您為難半分的。秋月今天過來,隻是想知道自己在您心目中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秋月說話間,猛然跪下,朝著秦紫嫣磕了三個頭,懇求道:“太子妃就收下奴婢吧,奴婢願意在暗處協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