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邵是個急性子,都他媽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弄得他很被動,他有點急了,“你說話啊!”
陳秋肅朝掛在牆上的旌旗努了努嘴,楊邵回頭看去,人家是算姻緣的,操,他不問了,他不想知道什麽意思。
合完八字,老太太應該很滿意,添了不少香油錢,感慨了一句,“楊邵還比我們秋肅大兩歲呢。”
年紀大點好像占了便宜,楊邵用輕蔑的眼神打量著陳秋肅,說話的口吻像是在逗楊陶,“喲,三十一呢?”
陳秋肅愣了一下,他先前都沒考慮過年齡的問題,楊邵老是胡子拉碴的,比自己大也不是什麽喜氣,隻是莫名覺得有點羞恥。
老太太習慣留在山上吃了齋飯再回去,打發他倆下山,不用管自己。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全亮,能看到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樹枝,遠處的山脈都鍍上了一層白茫茫的薄霧,廟雖偏遠了一點,但圖得就是它的清靜。
“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陳秋肅這人就是周道,怎麽都會先遷就楊邵。
聽陳秋肅的意思他不回家,那楊邵肯定不願意獨自麵對陳秋肅父母,況且他自己也有事做,他沒那麽講究,等下了山,隨便找個公交車站將他放下,他自己就能坐車。
“不用了,你隨便找個路口把我下了吧。”
陳秋肅表情嚴肅地看著楊邵,他知道楊邵在他們家不自在,可現在天冷,楊邵總不能在大街上去晃一整天。
“我已經跟家裏人提過搬出來住的事情,我爸媽沒有什麽意見……”
楊邵忙打斷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催著你搬,我現在不回去是因為我得去車行看看我的破車修得怎麽樣了。”
那是自己吃飯的家夥,說是破車,楊邵平時也挺仔細的,可車這種東西是消耗品,不管自己多仔細,到了年歲都得報廢。
雖然回家是有點不自在,但是他也沒有催命似的要陳秋肅搬出來,弄得好像他慫恿陳秋肅自立門戶一樣。
陳秋肅還想說話,被楊邵打斷了,“你別婆婆媽媽的行嗎?”
其實,陳秋肅除了是個禽獸以外哪兒都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太磨嘰了,他那套對付楊陶那樣的小孩適應,放到楊邵身上,楊邵真覺得囉唆。
“讓司機送你到車行吧。”
這片兒是工業園區,看不到什麽人,平整的馬路長年累月的被超載的大貨車壓出了裂痕,隔著車窗,楊邵都感覺灰塵吸到他鼻腔裏了,確實不太好打車。
陳秋肅在公司門口下了車,楊邵要去的車行比較遠,他讓司機把楊邵送到目的地,今天就不用來接自己,跟著楊邵就行。
也不給楊邵拒絕的機會,陳秋肅關上車門,便朝著保險公司的大門走去。
楊邵瞥了一眼公司大門的招牌,媽的,誰能想到,他詛咒過八百遍的保險公司,居然是他結婚對象產業,真是冤家路窄。
“走吧。”楊邵關上車窗,他也過一回有專車接送的生活。
自己那輛小貨車在車行停了好些日子了,先前手不方便,身上又沒錢,人家老板打過好幾次電話讓他把車弄走,他都拖著沒來,幸好是認識的老朋友,不然人家嫌他那堆廢鐵占位置,指不定給他扔到回收站去了。
楊邵笑著跟老板道歉,把兜裏的煙散給大家,“不好意思啊兄弟,你看我這情況我胳膊到現在還沒好,之前是實在抽不開身啊。”
“你要再不來,我真給你當廢鐵賣了來補修理費。”老板接了他的煙,大手拍在引擎蓋上,“我可跟你說啊,你這車已經到了報廢年限了,以後再修就沒必要了,再要是拋錨,你打算換個新車吧。”
這輛車本來就是二手的,跟著楊邵縫縫補補好幾年,已經算是物盡其用,買來的時候幾千塊,報廢還能賣一千多的廢鐵,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這車還多放幾天,我把停車費和修理費給了。”
隻要是給錢,哪怕停一輩子,老板都沒意見,叫人把收費單拿來給楊邵過目。
耽誤人家那麽久,楊邵也沒有逐個去看,掃了一眼總價,他身上的錢不夠。
該死的陳秋肅,給他開空頭支票,到現在一毛錢沒給過他。
楊邵略顯尷尬,跟老板等一下,跑到門口跟司機商量,“兄弟,能不能借我點錢,回頭讓陳秋肅還你。”
司機這點兒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楊邵以後就是陳家的半個主人,說什麽借不借的,那不識抬舉自己,他趕緊下車,“楊先生,我來就行了,您在車上等我。”
門口停了輛豪車,車行的老板一眼就認出來了,看著司機小跑著進去付錢,他衝楊邵打趣,“喲,豪車啊,發達了?”
總不能說自己傍上大款了吧,楊邵幹笑一聲,“租的。”
說完,他趕緊鑽進車裏,給陳秋肅發了消息。
“跟你司機借了點錢付維修費,回頭你還他吧,從我的賠償款裏扣。”
收到楊邵消息時,陳秋肅剛好在跟小錢詢問楊邵保險金的事情。
現金這種東西,很少從陳秋肅手裏過,他自己也把這事給忘了,楊邵身上能用的錢應該不多。
小錢腦子都要燒炸了,陳秋肅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到底要賠,還是不讓賠,怎麽就對楊邵這單這麽關心。
“老板,您上次不是說按合同來嘛,合同來就沒得賠……”
業務員為了業績,時常會有跟客戶口頭上承諾一些條款,無從查證,陳秋肅對他說道:“當初怎麽答應人家的,就怎麽賠,所有手續從簡,今天下午下班之前,給人把錢打過去。”
話說得這麽明白了,小錢再聽不懂就不用幹了,不著下班之前,他現在就跟財務部那邊申請打錢。
等小錢離開後,陳秋肅猶豫了一下,給楊邵回了電話,“不好意思,錢的事情我忘了,付錢你叫司機去就行了,你胳膊還沒好,我叫人幫你把車開回去吧。”
老放車行也不劃算,停車費老貴了,陳秋肅總算是給出了個像話的建議。
“行。”
陳秋肅捏了一下鼻梁,正好看桌上的台曆,“下午我去接楊陶放學吧。”
“那我自己回去,讓司機去公司接你。”
“不用,我自己叫車去。”
司機辦事挺利落的,楊邵前腳剛到家,還沒進家門呢,小貨車後腳也到了。
車庫一打開,楊邵有點不好意思叫人把車停進去,畢竟他那破車往車庫裏一放,像是皇宮裏放了個垃圾桶,檔次都拉低了不少,老掉價了。
聽到動靜後,爸爸原本在後院修剪盆栽,趕緊出來看看,媽媽看小貨車上修補的痕跡很重,忙開口,“楊邵,別開這車了,看著好危險的,媽媽給你換其他的吧。”
要是陳秋肅給他換,他肯定一口答應了,他是真不好意思再收陳秋肅父母的東西,“沒事,還能用用,反正是用來拉貨的,太好的車我還怕糟蹋了。”
不到下班的時間,陳秋肅便從公司離開,沒有叫人準備專車,自己打車去了楊陶學校附近的那家私人醫院。
不讓司機同行正好,陳秋肅怕家裏人問起,司機又會說漏嘴,他最近忙著楊邵的事情,已經好幾天沒有去做過治療。
今天的治療結果並不是很理想,陳秋肅的信息素濃度沒有降到安全值,他的主治醫生特別問了一句,“陳先生最近有長時間和omega相處嗎?”
陳秋肅搖了搖頭,他不明白醫生怎麽會這麽問。
“信息素濃度沒有降下來,原本以為是因為有omega的刺激,您一直保持興奮的狀態,如果不是因為omega,也有可能是因為中間間隔的治療時間太長,建議您最近每天都來醫院,抑製劑也盡量備著,但是如果遇上心儀的omega您也不要太抗拒。”
陳秋肅沉默了一陣,無聲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良久才緩緩開口,“beta對我有影響嗎?”
“beta對您的影響是極小的。”出於專業性,醫生的回答很保守,基本上也算是告訴陳秋肅beta對alpha是沒有影響的。
聽到醫生的回答,陳秋肅是鬆了口氣,也是,如果beta對alpha有影響,工作環境裏那麽多beta,自己之前為什麽就沒有特別的反應,果然還是太久沒有來醫院。
其實陳秋肅自己也不信神佛,不信命數,隻是早上那支卦太巧了,巧合和巧合太多,容易讓人多想,因為求的佛,問的是自己的心。
無心之感,是非理性思考後的感覺。
他真的很害怕刺激到他的不是信息素,而是楊邵。
陳秋肅在醫院休息了一陣,拿到了抑製信息素濃度的藥和注射劑,醫生叮囑了一句,“那支抑製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會產生依賴性的。”
就在這時,陳秋肅收到了楊邵的短信,“謝謝陳大善人,我的保險金已經收到了,多虧了您。”
文字之間全是嘲諷,陳秋肅幾乎能想象出楊邵發送這條消息時的表情,他還是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