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龍雕柄長劍握在手中,在月光之下,仿佛周身都散發著烈烈焰光像一隻凶猛之獸要將敵人狠狠撕裂。奚華安單手揚起,翻身而躍,劍尖直搗琉的麵門,速度之快讓人避無可避,仿若一頭巨龍要將琉活活吞下。
琉雙手張開,竟有數十根毒針夾在手指之間,不過眨眼間立時飛出,然每一根針尾上都拴著細細的透明長線,拉在她的手中,來去有序,每一次飛出都朝著奚華安的命穴而去。奚華安暗歎,能將飛針練到如斯境界,也實屬不易。
不過瞬間,長劍已經將那些控製飛針的長線斬斷,斷了那些線就斷了琉的殺路,出招便被製住,琉著實嚇了一跳,神色慌張。
這飛針不是荼蘼花洞的武功麽?
這琉一個南疆女子,又是從哪裏學來的?
奚華安不禁想到了之前所見的那個說是琉的兄長的男子,一時間覺得這其中的蹊蹺之事實在太多,突然收手問道:“我不殺你,但需要問你幾個問題,還望你如是相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琉無奈一笑,逃無可逃,“我可以暫時不要那封信,不過你也得不到死情蠱的解藥,永遠……”
“為什麽?”奚華安突然有些急切,握著長劍的手臂有些顫抖,看著琉不顧危險地一步步靠近。
琉突然彎起了嘴角,被絲線割破的手指突然動起來,像是在召喚著什麽東西。不過一會兒,便聽到了周圍草地裏都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奚華安的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南疆被苗人占領之後,苗家五毒也隨之來到了南疆的土地上,更何況這裏的氣候條件十分適宜這些蟲蛇生活,也便繁殖開來。
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響,莫非就是這些蟲蛇發出來的?
在奚華安分神之際,琉搶先一步製住了身前的長劍,欺身而近,搶走了奚華安另一隻手中捏著信。煙霧橫飛,奚華安護眼之時琉已經飛速逃離,隨之而來的是數十條毒蛇和一群巨大的毒蠍……
琉跑得極快,捏著信的手一直在出汗,全完沒有管奚華安能否對付得了那些毒物。她不想奚華安死,但也不想就這樣錯失了逃走的良機。畢竟奚華安的武功實在是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段數!
跑開了好遠的地方,琉才吹了一聲口哨,將那些毒物喚回。不過依數量而言,已經少了許多,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暗歎奚華安的武藝高強。
回到了神壇,石桌上的那壺溫酒還沒有全然冷卻,輕輕端起來啄了一口,入肚清香。
“看你跑得滿頭大汗,一杯溫酒哪裏夠解渴?”
聞言,琉詫異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墨正坐在低矮的樹枝上,瘦小的身子快要被那茂密的大葉子給擋住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真不巧,我現在沒空。”
墨輕笑一聲,從大樹上跳下來,輕盈而落,一把奪過了琉手中的半杯酒,倒入口中。
“這酒味道不夠純,要是你喝過我爺爺釀的青梅酒,這種劣質的味道哪裏入得了口!”
琉沒再說什麽,看起來也不像是要把墨趕走的樣子,默許她坐了下來,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找到你嗎?”
“這個問題你以前好像說過了誒……”
墨隻管吃著桌子上備好的點心,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我之前是哪裏的人麽?”
“是哪的?”
琉笑道:“不知道你聽說過荼蘼花洞沒有,我其實是荼蘼花洞的人。”
“噗……”
墨一口酒水噴了出來,險些髒了衣裙,想起了那個在中原消失已久的門派,又看了看眼前的琉,一絲疑惑浮上心頭。
“你說……你是荼蘼花洞的人,那你是中原人咯?”
琉搖了搖頭,眼中拂過一抹哀愁,泛起晶瑩。
“我夫君是中原人,沒想到,他還是忍不住了……”
手中的信紙被汗水浸濕,空白的信封上突然出現了幾個字。
王宮的閣樓還亮著一盞琉璃燈,朦朧之中掠過幾個人影,像是暗夜之中的魅者,勾魂的笑聲令過往之人無不駐足。
阿璃手中拎著酒壺,分明已經滴酒不剩,卻還好似有酒一樣的往嘴裏倒,不論怎樣晃動始終是一滴也倒不出來。她不自覺地把手枕在了一旁的男人肩上,纖白的手指挑起了那個男人的下巴。由於嗓子不能發聲,她便湊到了那守門人的耳邊,用氣流說道:“小哥,你在這小閣樓當了多少年的差了?”
那守門的男人顯然是藥效沒有過,臉上還泛著紅暈,迷茫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靡的味道,手不自覺地攬上了阿璃的腰,不安分地摩挲著,說道:“我小時候就在這裏當差了,自我爹死後我就頂替了我爹的位置。”
“你頂替了你爹的位置?”醉酒的阿璃眼神中突然掠過一絲警醒,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主動地偎在那男人的懷裏,摸了摸那男人的腰間,似乎捏到了一串硬物,心下了然。
這男人自小就住在這小閣樓裏不曾往外走過,別說是有什麽女人,就連女人也沒見過多少,哪裏能像現在這樣抱著這美人偷腥吃香,不禁心神**漾,鬆了戒備。隻見阿璃的手捏住了什麽東西,輕輕一拽,一串鑰匙便落入手中,沒有發出任何響聲。這男人隻當是阿璃喜歡他,抱得更緊了……
突然之間,男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唇色漸漸變得慘白,所有的生命跡象便終止在這一刻。阿璃察覺到了異樣,嚇得花容失色,抽出手來搖晃著男人的肩膀,可是這男人卻始終沒有再說話,一雙眼睛迷離地看著簷下的琉璃燈,十分詭異。
“這樣就……死了麽?”
阿璃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將手探到了那男人的鼻下,確實沒有了一絲氣息,又試了試那男人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她使勁晃了晃腦袋,一把推開了手邊的男人,故作驚恐狀地往屋子裏跑,而手中卻緊緊地握著那串鑰匙,緩緩縮進了衣袖。
小閣樓的門關上了,唯一的一盞琉璃燈也熄滅。守在阿璃屋子外的兩個守門人都斷了氣,橫死在走廊裏,無人收屍。屋子裏也是漆黑無光,空無一人,方才的阿璃早已不見了蹤影。悄悄跟蹤至此的阿喃姑姑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再要跟蹤下去實在是無跡可循,然若是此刻就回去卻也無甚可以複命。
阿喃姑姑略一思索,還是輕輕推開了掩著的房門,雙腳踏進門檻的瞬間,漆黑的屋子裏突然之間燈火通明。一張巨大的網自房頂上撲下來,阿喃姑姑逃無可逃,隻得認命地束手就擒。
屋子中央的簾帳被掀起來,吃著果子的璃不再露出那樣天真無邪的笑容,換之的是一副陰冷的表情。雖然不同姐姐琉一般自骨子裏便有著毒辣,但那種固執和決絕卻是一分不少。阿喃姑姑不禁打了個哆嗦,問道:“不知道璃
美人如此,是為哪般?”
璃吃完了最後一個果子,淡然地笑了笑,緩緩從**坐起來,走到了被大網罩住的阿喃姑姑麵前,用內力傳音道:“也難為你了,還記得我是這宮裏的璃美人,你說……衝著這點我是不是要對你好一點?”
聞言,阿喃姑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看著璃那一張一合卻不能真正發聲的嘴唇,說道:“原來你是真的啞了……”然轉念一想,又是一驚,“你居然會腹語!”
璃定定地看著阿喃姑姑的雙眼,那原本幹淨純潔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凶狠,阿喃姑姑晃了晃腦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無論如何,她始終看到的都是這樣的畫麵,言道:“都說璃美人溫柔可人善良天真,今日一見,倒是有負往日所聞。”
“噢?阿喃姑姑覺得我不如傳聞之中的好嗎?這腹語我自幼就會,就算是殿下不讓我發聲,但也不能阻止我說話。”璃扶著大網,神色有些詭異,幾次欲言又止像是藏著什麽心事,“你跟蹤了我很久了,我本不想布此局等你落網……”
阿喃姑姑冷笑一聲,說道:“璃美人都將我抓到這裏了,還說這些做什麽!若是想問是誰派我來的,想必你也早就知道。如此一來,我也無甚利用價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哈哈!”璃突然無聲地笑了笑,剪刀下去,聽得“哢擦”一聲大網瞬間破了,阿喃姑姑扒開了身上殘留的網麵。
“璃美人,這又是何故?”
“凡是進過這間屋子的人,都會吸入一種叫‘攝魂’的迷藥,此藥無解。”璃的麵色變得有些沉重,“我不用殺你,隻需要把你留在這屋子裏一刻鍾即刻。”
聞言,阿喃姑姑心裏突然一顫,隻覺得氣悶難受……
“咳咳——”
手帕上的血裏有著小黑塊,巫王緊張地趕緊合起來,沒有讓一旁的爞姬看到。
“殿下,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兒……”
巫王強笑著安慰爞姬道:“你一天別瞎著急,不過是一般的風寒,不用這麽著急,倒是讓那些別有心思有機可趁了。”
“啐!”爞姬嗔笑道,“哪裏就這麽容易了,我不過擔心我夫君的病情罷了。”
“愛姬,我們已經做不回尋常夫妻了……”
此言一出,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爞姬心思重重的往床邊一坐,接過了巫王手中的藥碗,說道:“你又留底,藥量不夠的話並不會好的。”
巫王隨意笑道:“你知道的,這不僅僅是風寒。”
“我以為那個女人當真是天真單純,不想還有這樣的心思。”
“不,這應該不是她備好的,應該是之前就有人做好了的,”巫王思索道,“估計,她也是才發現那些迷藥的吧!”
門外響起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一個侍從模樣的男子快步跑進來,遞上了一封信箋。
“路遇不測,會期不定。”
爞姬將信箋遞給了巫王,聽得他狠狠地咳嗽了兩聲,心裏麵頓時猶如如火中燒,卻又如寒冰沉體,冰火相交實在不是滋味,手緊緊地抓著床單,眼中溢出濃濃的憂愁。
“饒是如此,往後延期便是,不過……”
她的眸子裏突然閃過一絲淩厲。
“那個人,必須得死!”
夜盡拂曉,月隱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