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師父,你以後娶我好不好?

古法瓶裏的**會隨著天氣的溫度與濕度的變化,而形成葉子或羽毛一樣的結晶體。當天氣晴朗時,**就變得十分清澈幹淨,當天空多雲或陰時,**就會變得混沌起來,當降溫或下雨下雪時,就會出來結晶體,氣溫越低,結晶就會越多。

照這來看,今天是陰天轉小雨了。

媽媽逝世的事雖然悲痛,但我生活總要繼續,能怎麽辦呢?

昨夜師父幫向彩玉收了那男屍的魂魄,但他的屍身還在水塔裏,估計沒人發現,要不向彩玉該給我們打電話了。於是我們又去找向彩玉,還好,她在家。

我們一起報了警,帶著向彩玉的一盆濕衣服,我們去了天台候著。

警察很快就來了,問我們怎麽發現男屍的,我們說上天台來曬衣服,聞到了臭味,心想是不是水塔裏的水臭了,臭了的水還怎麽用呢?物業怎麽還不換呢?然後就到水塔上麵去看了看,結果就看到一個泡得發脹的男屍浮在那裏。

警察猶疑地看著我們三人,沒說信,也沒說不信,然後請工作人員將屍體從水塔裏撈起來。

師父抬手覆在我的眼睛上,怕我看到屍體會害怕,出於好奇,我稍微撥開他的手指,從指縫裏去看外麵發生的事情。

兩個工作人員搬了三角梯,爬到水塔上麵,一個工作人員下去水池裏,另一個工作人員把繩子丟去,過了一會兒,在水池裏的工作人員上到水塔頂上,和同伴一起用力拉繩子。濃濃的臭味傳了出來,是屬於身體腐爛的味道,並不是陰魂味。他的魂魄在師父的紅繩裏頭。

我有點害怕,緊緊抓著師父的手,將眼睛閉上了。

半晌,聽到一個物體落到地麵,傳來沉悶的聲響。這是屍體被丟到地麵的聲音。

我悄悄睜開眼睛去看,一具男屍躺在地上,屍體的脖子和手臂上有幾道傷痕,像是被鐵絲刮傷的,麵部並沒有浮腫,隻是肌肉嚴重地扭曲著,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凸出來,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非常駭人。

向彩玉“啊”地一聲,坐到了地上。

法醫正在檢查屍體,不滿地回頭看了一眼向彩玉:“不是你發現的麽?怎麽還怕成這樣?”向彩玉拚命地搖頭,嚇得臉都白了,我忙對法醫說,“不好意思,是我先發現的,她沒有看見過。”

法醫不信,追問:“既然是你第一個看到的,現在怎麽躲在男朋友懷裏嚇得發抖?”

被他這一聲稱呼,我心裏樂開了花,嘿嘿傻笑著回道:“就是因為看過,所以才更加害怕呀。屍體啊,誰不怕!”

“有什麽可怕,跟牛羊豬馬有何區別?”

“怎麽沒區別?人類是有靈魂,是最具有智慧的生物。”

“牛羊豬馬難道就沒有智慧了麽?”

“我……”我找不到話來反駁他,隻好認輸,“好吧,你說得對。”頓了頓,又道,“請問我們能走了麽?”

法醫看了我們幾秒,同一旁的警察道:“初步判定,是自殺。”

警察點頭,然後問我們要了聯係方式,說如果發現可疑點,要我們隨時配合,這才放我們走了。

其實不用警察說,我們也曉得這事跟向彩玉沒有絲毫關係。這具男屍泡在水塔裏,不能出來,溢出來的陰氣恰好被向彩玉看到了。向彩玉幾前天跟男友分手,心情大跌,導致她的“火”比別人低了許多,所以能察覺到天花板鬼影的眼睛裏滴水。說句比較嚇人的話,我們無時不刻不與這些陰魂相處著,隻是有人感覺得到,有人感覺不到罷了。

這一處理,已經九點多,向彩玉說要去學校,急急忙忙地走了。

師父的車停在小區的另一個門口,於是我們要從小區裏穿過,當走到第四幢樓的轉角的時候,猛地看到一具紅得跟血一樣的棺材,很多人抬著。那些人都沒有動,而是個個表情哀傷,淚流滿麵,目光齊齊望著我們這邊。

我大驚,抱著師父的胳膊,就這麽傻愣愣地與他們對望了幾秒鍾,有一個清潔工阿姨正跟一個保安說著話。

阿姨說:“小李,你剛才走過的地方,有個小姐跳樓咯。我和另外幾個工友掃了一早上,才把血水擦幹淨的,還鋪了一層石灰消毒,儂不要再踩上去了。”說著指著紅棺材,又道,“看,那就是裝小姐的棺材,嘖嘖,屍體都摔爛咯,都是她家人用手一塊一塊摳起來的。”

“啊?”

那保安像是蒙圈了,老半天不動。

我放眼看去,剛好是我和師父走過的地方,白白的一塊,兩三個平方,隱約能看出是個人形。而石灰沒有撒到的地方,則還殘留有暗紅和奶白相間的**。

阿姨神秘地眨眨眼睛,道:“小李,我說了你可別害怕啊。你剛才正對著那口棺材,肯定被衝到了,當心有鬼來找你咧,你最好找高人去瞧瞧。尤其你家裏有孩子,才半歲吧?小孩子火氣低,尤其怕棺材的煞氣……”

“上海不讓居民把棺材抬進小區,他們怎麽進來的?”

“規矩都是做給平頭老百姓看的,你瞧那些人,個個精壯,肯定大有來頭。咦?小李,你今天穿了新衣服啊?”阿姨將手裏的掃把往地上一放,就準備去摸保安的衣服,保安嚇了一跳,趕緊躲開。

阿姨見他這樣,伸在半空中的手又收了回去,嗬嗬笑道:“瞧我,差點衝到了你,這就是剛掃過那女娃娃血肉的掃把,哎呀……怎麽還有塊白色的東西粘在笤帚縫兒裏?會不會是眼珠子啊,哎喲媽呀,我得洗掉去,免得半夜被鬼附身咯……”

保安打了個冷戰,跟在阿姨身後跑走了。

我被那阿姨說得膽寒,貼在師父身上,跟著師父低著頭快速繞過那紅色棺材。

這幾秒鍾非常難熬!

當我們路過那隊送葬人時,所有人仍然整齊地望著我們經過的那幢樓,隻有一個特別奇怪的人,此刻正轉頭看我們,麵無表情。隨著我們的腳步,把自己的頭扭得更朝後,雙目緊盯著我。

我嚇壞了,加快腳步向前走。

那人忽然朝我們彎下腰,然後再抬起頭,用嘴型說了兩個字:謝謝。

雞皮疙瘩頓時冒了我一身,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直到出了小區門口,我才想起來,朝我們道歉的這個男人很麵熟,很像是……像是剛才在水塔裏撈起來的那具男屍。

正想著,一陣吹吹打打的哀樂聲傳了出來,接著,那隊送葬人就抬著紅棺材出了小區。出了小區也不停頓,直接上大馬路走。路上的車輛見了送葬隊伍也不讓行,直接往前開。

為了確認那個向我打手勢的人,是不是男屍,我特別留意了一下送葬人的麵貌,卻發現自己的眼睛像是有七百多度近視了一樣,被蒙了一層霧,總也瞧不清晰,找不到那個人。找著找著,眨眼間,那隊人就全都不見了。

我心裏堵慌得很,一口氣卡在那裏,出也不是,進也不是。

從小,外婆就喜歡跟我講許多民俗傳說,其中便有冥葬一說。說是剛剛過逝之人由至親之人入殮,再由民間巫女神婆把這過逝之人早亡的先輩們,從陰間請上來,組成一隊送葬人,將他迎入地府。

這光天化日之下,竟會遇到這麽詭異的事!

路邊有人在小聲議論:“你聽說了嗎?小區裏死的那兩個人是對情侶。”

“啊?不會吧?”

“是真的。”

“那他們怎麽會一個在水塔裏上吊自殺,一個跳樓自殺了呢?”

“誰知道呢。”

“哎……年紀輕輕就沒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是啊,可憐呐。現在的年輕人也真是的,動不動就自殺,太自私太不懂事了!他們死了一了百了,可他們的父母該怎麽辦呐?簡直生不如死啊!”

“哎……”

聽到他們短短幾句對話,我緊緊抓著師父的衣袖,心如刀割,師父察覺到,抬手撫了撫我的頭發,溫柔地笑。我把臉貼到師父身上,偷偷拭去淚痕。

找到車子停放地的地方,我們上車,往七寶而去。

來到簪花店,師父帶我進暗屋,將紅繩取出,讓我聞一聞,然後便叫我調配出差不多的味道。我拿了張白紙,坐到桌上,仔細回憶每一種聞過的氣味,然後相近的味道名稱,記錄在紙上。記錄好之後,我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找到了這些東西。

臭豆腐,醬油,陳醋,玫瑰花瓣。

師父從暗屋長長的方桌裏,取出一個盆,和一袋白白的東西。我問這白白的東西是什麽,是不是麵粉?師父說是麵粉,隻不過這裏麵加入了山魈的骨頭。山魈是一種山裏的動物,被人神化成地精。而之所以被言傳成這樣,也是有原因的,師父說山魈是屬土的,它較一般的動物有靈性。

我取了一點水來,師父把麵粉倒入盆裏,再將我調配好的“作料”倒進去,一手摁住盆沿,一手在麵粉裏慢慢打圈兒,我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心跳慢了半拍,直愣愣說出一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話來。

我說:“師父,你以後娶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