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路希(四)

錢寧知道張天琪多少有點喜歡自己,可張天琪那麽傲的一個人哪裏願意把自己彌足珍貴的感情用在他這種人身上?所以那點微不足道的喜歡對錢寧一點好處都沒有,不僅沒好處,還總讓張天琪莫名其妙的氣惱,煩躁,發脾氣,時常上一秒還把他抱在懷裏說話,下一秒就像扔什麽惡心東西一樣給他扔一邊去,開始的時候錢寧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喜怒無常,直到有次張天琪酒後吐了真言,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人是嫌他不夠高貴不配人家大少爺喜歡。這少爺是既忽略不了那點喜歡又嫌那點喜歡礙眼堵心,所以才對他時好時壞,心情好的時候就給他點甜頭,心情不好的時候打罵起來也不會心疼手軟,如果錢寧不反抗那就隻能背負著這樣的喜歡過著動輒得咎的日子。

錢寧雖然年輕,可磕磕絆絆的生活經曆讓他比同齡人要早熟,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是不會隱忍,可張天琪對他有時候還不如對條狗,他養的那條狗犯了錯他都不見得舍得打,可對他卻能因為一句逆耳的話就拳腳相加,一次兩次他能忍耐,可這種忍耐根本就看不到盡頭,他不掙紮不擺脫難不成等他哪天怒極之下失手打死他?

“咪啊~~”錢小歪抬起兩條小短腿,摁著錢寧單薄的胸膛,睜著一雙亮晶晶圓溜溜的貓眼看著自己的奴才。

陷入過往的錢寧回過神來,揉了揉小主人的腦袋,問:“餓了?”

錢小歪柔柔的咪了一聲,換來了頭頂上的一個親吻。

錢小歪是隻挑食的貓,它吃貓糧就像人吃方便麵,不當正餐吃。錢寧拿出常備的水煮雞肝和饅頭給它弄正餐的時候,它就蹲在流理台上等著,錢寧一邊幹著活一邊說著話,雖然回應他的隻能是“咪啊~咪啊~”的貓叫聲,但也能把孤單趕走。

自從知道張天琪搬進了水岸河亭之後,錢寧就不去路希店裏幫忙了,每天上上課,養養貓,閑了就把那套製作軟陶擺件的材料工具拿出來,捏點小東西拿到街口的那家小店寄賣,不用麵對不喜歡的人,不必做不喜歡的事,錢寧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

安寧的日子裏他也想過以後,他想畢業之後開一間舞蹈教室,給喜愛舞蹈的孩子們做做啟蒙老師,收入不需要太多,能夠養家糊口即可,至於成家,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了,他本不是同性戀,可十幾歲就被男人包養,那種私密事他隻和同性做過,和女人交往的經驗則半點沒有,擁抱女人的念頭似乎也沒有清晰的出現過,不過,對此他也沒有太在意,更艱難更糟糕的事他都不知經曆多少了,對女人婚姻沒有興趣算上多麽了不得的事,反正他一個人的安寧日子過的也順心,隻是,他的順心安寧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張天琪永遠不來打擾他。

路希心心念念的咖啡師已經到崗了,並帶了一個隻收一半薪水卻做全職的小學徒,因為兩人的到來,路老板輕鬆了不少,再加上積累客戶期間也小有進帳,所以心情挺不錯,看誰都順眼,就連張天琪跟他打聽錢寧最近在忙什麽,什麽時候再來他店裏的時候,他都難得的沒跟張大少左顧言他的打太極,挺實誠的回道:“忙著躲你,你不出現了他就出現了。”

隻可惜這難得的坦誠相告並沒讓張大少舒心愉悅,張天琪的臉黑的跟抹了層海藻泥似的,踩人痛腳就夠可恨了,這小崽子每次踩完他還擺出一張“我是乖孩子喲,你被我說難過了不是我的錯而是你活該喲”的臉,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像討厭路希這樣討厭一個人了。

“琪叔慢走。”路希笑盈盈的送走了最近常光顧的張大少,轉身拿出手機撥通了錢寧的電話,“有空嗎?哥哥請你吃好吃的。”

另一端的錢寧微微的喘著氣道:“光吃飯還是有事?”

路希一聽他那呼吸頻率就知道他在練功房呢,怕他旁邊有老師甩他白眼,於是長話短說:“去溯園,跟你是光吃飯,跟高飛有事談,你那裏幾點結束?”

錢寧:“再半小時。”

路希:“那我先出發,溯園見。”

溯園所在的北區要改建了,溯園在改建區內,結業是早晚的事,高飛既無學曆也沒有別的工作經驗,個性中肯來說也不適於做管理工作,路希想問問他想不想來自己店裏,他可以安排他跟甜點師學烘培。

溯園結業之後,高飛改給路老板打工,老板待他親切隨和,亦兄亦友,而看似隨和好脾氣,笑起來極為好看的甜點師則總是被他的慢性子逼的怒氣衝衝,殺氣騰騰,跟高飛從來都是開口閉口咆哮體,高飛唯唯諾諾,被罵的再狠也不還口,還要反過來給他順毛:“別生氣了,你這周的衣服也我來洗,你別氣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水岸河亭為了環境優美就顧不得地段偏不偏遠了,路希這早出發的愣比錢寧晚到了半個多小時,他到溯園的時候,錢寧在捧著小盤子吃免費水果,他習慣在練功前吃半飽,練功消耗熱量,特別容易餓,等待路希的這半個小時裏他已經吃了一盤鳳梨兩份西瓜了。

路希點了三個菜一個湯,問錢寧喝什麽,錢寧含著半塊西瓜,含糊不清的說:“皮狗。”

路希點了三瓶啤酒,倒不是他小氣,而是他倆都不能醉,他醉了自己遭殃,錢寧醉了別人遭殃,最溫和無害的喝法就是點到為止。

不過想法和事實總會有些出入,三瓶“皮狗”沒夠喝,錢寧又點了一瓶白的,杜君浩過來接兒子的時候,小哥倆都麵若桃花白裏透紅,眼睛一個比一個水靈,路希是真多了,而錢寧是喝酒易上臉,但酒量還不錯,所以約麽三分醉。

送錢寧回家的路上,錢寧安穩的靠著車門,眼望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副駕駛上的路希扭著身子,扒著車座,盯著他看了好一陣才開口:“你今天怎麽不鬧酒?喝的不夠多嗎?”

錢寧裝模作樣的逗他:“噓,別吵,讓我靜靜的帥一會兒。”

路希鬆開椅背上的手揮舞了兩下:“靜什麽啊,起來嗨,你不嗨起來我爸怎麽名正言順的幫我報仇啊?”

錢寧一愣,疑道:“報仇?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路希開始慢聲慢語的控訴:“你酒後無德,每次喝醉都讓我背你,每次背你都被咬,我這麽矮就是背你背的,耽誤我長個兒你簡直罪大惡極,更可惡的是你還酒後失憶,連秋後算賬的機會都不給我。”

錢寧矢口否認:“不可能,我酒品非常好,酒量比酒品更好,除非喝到醉死,否則絕對不會失憶,我也從來不鬧酒,你看,我不失憶,所以我記得我不鬧酒,符合邏輯吧?”

路希思量了一會兒,困惑的喃喃自語:“不是這樣啊,可我竟然覺的你說的很有道理,爸,我是不是喝醉了?”

杜君浩:“沒醉,坐好了,要拐彎了。”

路希回過頭來,乖乖坐好。

杜君浩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難受嗎?”

路希搖頭,老實回答:“不難受,就是有點撐。”

錢寧望著前座的父子倆,眼睛有些黯淡,他一直很羨慕路希,雖然路希那無父無母的身世沒比他強,可路希卻是有人疼又人關心的,而他隻能一個人跟多舛的命途周旋。

“我送錢寧進去,你在車上等著,不許亂跑,爸很快就回來。”車子停在了錢寧居住的小區前,杜君浩像對幾歲大的孩子似的叮嚀著醉了的兒子。

路希乖乖的點頭,他清醒的時候尚有幾分小聰明,喝醉了之後就一怎麽擺弄都行的傻小孩。

題外話:那個說不想的妹子,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