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三十)
這天下午,他們真的像一對普通的情侶那樣,一同逛街,看了一場電影,在一家有情調的餐廳享用了晚餐,不過讓張大少有些遺憾的是,他出來的太急,把錢包落在了家裏,約會所有的費用都是錢寧支付的,兩人第一次像樣的約會不是他帶著錢寧,而是錢寧帶著他。
把常規的約會三部曲試完之後,他們又去了超市和寵物店,像一對相濡以沫的伴侶那樣置生活用品,給心愛的寵物挑選罐頭,這一天張天琪過的很愉快,而錢寧很糾結,就像明知道在犯錯卻又沒法及時喊停。
當張天琪趁著這一天的溫情融洽,委婉的暗示求歡時,錢寧心頭那盞忽明忽暗的警燈叫的像救火車一樣,他並非接受不了和張天琪做.愛,兩人這麽耗著,會做是早晚的事,他有心裏準備,也沒想過在這種事上三貞九烈,他隻是覺的今天的氣氛過於好了,容易讓人意亂情迷。
他能接受肉.體上的親密,但不想感情上有什麽異動,心這東西交給誰都不如自己掌控安全,上一次教訓足夠深刻,他不想在同一個人身上再錯一次,他錯不起。
錢寧沒有拒絕張天琪,而是趁著他洗澡的時候溜出去了,他不介意張天琪為此勃然大怒,那人在這種時候發脾氣砸東西,暴露本性對錢寧來說不是壞事。
錢寧踩著拖鞋的兩隻腳規規矩矩的擺在一起,雙手握著膝蓋,正襟危坐的就像班主任麵前的小學生。
導致錢寧如此局促的杜君浩坐在斜對麵,本就銳利如鷹的一雙眼清清冷冷,本就足夠健康的膚色似乎又深了一個色號,盡管那張臉麵無表情,但傻子都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不悅,不過他的不悅完全可以理解,他餐廳的租約到期了,因為那一片兒拆遷改建已是定局,所以餐廳的場地不會再續簽,他最近在忙結業的事,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今天好不容易早點回家,想跟寶貝兒子親熱親熱,結果褲子都脫了,保險套都撕開了,錢寧來敲門了。
路希把那個隻開了包裝沒來得及拿出來的保險套偷偷的踢到沙發底下,抱住他爸的一條胳膊,嘴湊到他爸耳邊,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
杜君浩的冷眼在錢寧身上橫七豎八的刮了幾個來回,終於在錢寧心理崩潰,抱頭鼠竄的前一秒起身朝臥室去了。
房門合攏時門鎖哢噠一響,錢寧哽在喉嚨裏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他摸著差點停跳的心髒,低聲道:“嚇死我了,杜哥的氣場比藏獒還可怕。”
路希笑說:“什麽破比喻?”心道他是怪獸嘛。
錢寧瞄著被抱枕掩住大半,隻露出小半截瓶頸的KY,訕訕道:“抱歉,我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路希掩飾性的理著垂在身前的一縷黑發,臉色也有點尷尬:“沒事,咳~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錢寧抓抓頭發,又揉搓了下那隻不習慣空曠的手腕,一言難盡也是避重就輕的說:“睡不著,想和你出去喝點東西。”
路希視線下移,瞄著他腳上的拖鞋,思量著哦了一聲,起身去了廚房,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瓶他挺喜歡的荔枝威士忌兩個空杯。
錢寧並不想打擾人家,可都這麽晚了,他又沒帶錢包出來,實在無處可去。
嗜甜的花卷兒嗅到酒水裏的果香味,晃悠著大腦袋跟路希撒嬌,想趁**上一口,路希早已看穿了它的陰謀,推開它說,這是酒,你不能喝,花卷兒於是又往錢寧跟前湊,結果被錢寧一把抱住,把它的腦袋當抱枕一樣往懷裏摟,花卷兒搖頭晃腦的掙脫出來,坐在地上怒視兩人:太不把本大人當回事了!本大人生氣了!
門外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隔著一層厚厚的門板,人類聽不到,狗耳朵聽見了,花卷兒偏頭看著玄關的方向,遷怒的“唔唔”兩聲:誰呀?!討厭!
路希聞聲放下了杯子,同情的看著錢寧:“多半是來找你的。”
話音才落門就被敲響了。
路希問:“躲不躲?躲我就跟他說你沒來。”
錢寧有點抗拒回去,可躲的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他要真能躲開哪還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不用了,我回去。”錢寧放下杯子,蔫蔫兒的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對準備送自己的路希說,“不用送了,幫我跟杜哥說幾句好話吧,我怕他一生氣不讓咱倆一起玩了。”
路希失笑:“不會的,哪有那麽嚴重?”
門外又是三聲敲擊,力道稍大了些。
接著臥室的門開了,杜君浩的視線依次瞥過欲言又止的兒子和明顯縮了縮肩膀的錢寧,大步流星的去了玄關,把門打開了。
張天琪有些焦急的問:“杜哥,寧寧在這嗎?”
杜君浩睨著他,沉聲道:“錢寧,找你的。”
錢寧哪還敢磨蹭,幾乎是用跑的到了玄關。
張天琪伸出手:“寧寧,回家了,有事回去說。”
杜君浩黑眸微眯,冷冷的看著兩人,就像一隻俯瞰小野兔的獵鷹,一句話不用說就讓人從骨子裏往外冒寒氣。
錢寧都沒心思為張天琪糾結了,他一把握住了張天琪伸過來的手,縮著肩膀,側著身子,從杜君浩身邊蹭了過去,心想這回算是把人徹底弄煩了,估計下半輩子都不想被看到了。
張天琪下意識的護住錢寧,對心情明顯不好的鄰居道:“打擾了。”
杜君浩給予的回應是,關門。
張天琪:“……火氣夠大的。”
錢寧訥訥道:“已經很不錯了,換成你你就不會讓我進去,開門看一眼就直接讓我滾蛋了。”
張天琪愣了愣,依稀明白了什麽,他抬起護著錢寧的那隻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你呀。”語氣中透著無奈與寵溺。
錢寧撥開他的手,看著他因為急著出來找人而扣錯的那粒扣子,懊惱般的蹙著眉頭:“你不也該火氣很大嗎?”
張天琪微愣,反應過來他指什麽,苦笑了下:“回家吧,回去再說。”
錢寧被走在身旁的男人牽著手,手掌溫熱有力,仿佛可以全身心的信任,這個人沒有為他的臨時脫逃暴怒,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隻是有些無可奈何,這和錢寧預計的一點都不一樣,錢寧不知道怎麽應對,他很苦惱,甚至有些生氣,就像自己做了一個局,自以為可以幫到自己,但事實上完全沒有效果,不,也不是完全沒效果,打擾了人家的好事,杜君浩快膈應死他了,這是他唯一的收獲。
錢寧抿著嘴角,眉毛輕蹙,一聲不吭的樣子像個賭氣的小孩兒,從某種層麵而言,他在無理取鬧,他心裏清楚,但他不打算糾正,他想把這種訊息傳遞出去,他不介意張天琪為此發火。
但很可惜,他再次失敗了,張天琪還是沒有生氣,他很有耐性,甚至可以稱之為和顏悅色的對他說:“以後有什麽不喜歡不高興的,直接告訴我,不要一聲不吭的跑出去,找不到你我會著急的。”
錢寧黔驢技窮,暫時想不到下一步怎麽走了,幹脆裹了被子一倒,給了那個怎麽激都激不怒的人一個後腦勺。
張天琪連人帶被一同抱在懷裏,疼惜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明白,沒事,我們慢慢來。”
錢寧微微的震動了下,不止是心裏,連身體都有輕微的動作,這一夜他睡的非常不好,睡夢中不得安寧,許多不好的記憶紛至遝來,訓斥,嘲笑,甚至打罵,夢的結尾是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哭,整個世界昏暗陰冷,沒人關心他為什麽哭,也沒人走近他,夢裏所有人都是惡意的,臉上帶著或是嘲笑或是鄙夷的神情,冷眼旁觀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然後他被人叫醒,在傷害過他的人懷裏,那人輕聲哄著他,安慰他,說著不哭,都過去了之類的廢話,親吻他的眼睛和額頭,他在這樣的安撫中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