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睡前故事
基地的食堂沒有包間,晚飯就擺在夏夜暫住的套房裏,杜君浩父子來時,同樣受邀的白鷺和劉雲澄已經到了一會兒了。
席間的話題一直不離公事,談杜君浩製定的訓練計劃,談新老學員的進度,談教員的綜合素質,杜君浩依舊是隻撿必要的說,詳細的解說與發展建議由劉雲澄負責說明,如果說杜君浩是基地的最高指揮官,那劉雲澄的職務就好比政委,雖然劉雲澄總是笑稱杜君浩為老大,但事實上兩人是平起平坐的,在某些方麵劉雲澄的權利甚至高於杜君浩,兩人各有分工,配合默契,夏夜表示有他們在基地坐鎮自己很放心。
為表對在場幾人的器重,夏總逐一敬了酒,其實對於夏夜來說,不管是劉雲澄還是杜君浩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給他們敬酒算是給足了麵子,杜君浩等人出於禮節必需回敬,然而夏夜卻是個不勝酒力的人,連喝了幾杯就有點紅潮上臉,助理暗示他不能再喝了,夏夜也不逞強,笑說自己再喝下去必定出醜,放了酒杯開始跟路希一塊兒喝果汁。
這頓小型會議餐吃到十點多鍾才結束,助理代夏夜送客,杜君浩等人各自回宿舍休息,原本沒有半點醉態的白鷺一跨出那道門就把自己一百五十多斤的“嬌軀”掛在了劉雲澄身上,劉雲澄差點被他壓趴下,勉強穩住身型便把白鷺往外推,可白鷺像塊強力膠,怎麽推拉撕扯都擺脫不掉,白鷺不得不氣喘籲籲的呼救:“老大,你管管他。”
白鷺哼哼著說:“他是你爹啊?什麽事都找他。”
“滾!”劉雲澄氣惱的用力推了他一把,還想趁機踹他一腳,結果被白鷺抓住了腳踝,踹不出去,抽不回來,為了維持平衡隻能單腿蹦躂,喝酒沒上臉的白麵書生被臭無賴氣的滿麵緋紅。
訓練基地九點半熄燈,不管是學員還是教員這個時間都睡了,走廊裏就他倆鬧騰不休,杜君浩怕他們吵醒別人,上前解救了可憐的劉管事,捎帶給了白鷺一腳,把他踢開了。
白鷺梗著脖子叫喚:“你怎麽什麽都管啊?”
杜君浩:“別借酒撒風,滾回去睡覺。”
劉雲澄:“就是,快滾!”
白鷺眯了眯鳳眼,朝劉雲澄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轉過來就把鳥爪兒伸向了路希,路希有點困了,反應比往常還慢,但他爸反應夠快,白鷺連根毛都沒摸著就又挨了一腳,這一腳比剛才那腳更有力,劉雲澄心裏解氣,但又怕白鷺鬧騰,有心打個圓場,結果嘴還沒張開就聽杜君浩說:“你越理他他越來勁。”
劉雲澄一想白鷺那脾氣,深覺老大英明,當即掉頭走人,白鷺一見大玩具要溜,當下也顧不得回敬杜君浩了,丟下一句“先記帳”就跑去攆劉雲澄了。
路希打了個哈欠,淚眼朦朧的咕噥:“劉主管是你們的上司吧?陳叔怎麽誰都捉弄啊?”
“他欠揍。”杜君浩牽住兒子的手不徐的往宿舍走邊。
“所以劉主管喊你老大是希望你罩他嗎?”
從來沒有深思過這個問題的杜君浩微愣了下,隨即笑著揉了揉兒子的腦瓜兒。
回到宿舍以後洗漱了下,路希又精神了,但杜君浩心裏清楚,孩子是太想他了,想抓緊時間多和他相處,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睡眠上,可不睡覺怎麽行?所以硬把嚷嚷著看電視的小崽子抱回了房間,摟在懷裏困著他的手腳。
路希又出幺蛾子,用腦門蹭著他的下巴哼唧:“你給我講故事,聽著故事很快就能睡著了。”
杜君浩笑斥:“你還小啊?”
路希大言不慚:“嗯,我是小朋友。”
杜君浩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開得了拳館罩得住夜店,唯獨不會給人講故事,可懷裏的崽子蠟筆小新上身,哼哼唧唧的非讓他講,他尋思了半天才開腔。
這是一個關於獵人與狼的故事,狼是狼群的頭領,凶狠狡詐,嗜血成性,唯一在意的隻有它的妹妹,它疼愛自己的妹妹,舍不得它受一點傷害,但妹妹並不甘心一直伏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它想做出一番成績,想讓自己的哥哥與有榮焉,然而它想取得的成績是需要人類付出代價的,為了阻止它,獵人發動了圍捕,在圍捕過程中頭狼的妹妹死在了槍口之下,頭狼得知以後大為震怒,從此懷恨在心,多年之後,獵人們都快忘記這件事的時候,頭狼來複仇了,它綁架了獵人頭目的妹妹,讓獵人來贖,其實是想一網打盡,以血還血,組織擔心獵人關心則亂,所以不允許他參加營救,於是一個被組織信任看重的獵人接替了領隊的職務,營救過程艱難慘烈,雙方都有死傷,兩邊的頭目也受了傷,最後頭狼被逼入絕境,準備與人質同歸於盡,當時情況危急,不容獵人多想,所以他在隻有四成把握的情況下開了槍,結果他賭輸了,那一槍打中了頭狼也穿過了人質的身體,頭狼重傷,人質死了,獵人頭目無法原諒錯手殺死自己妹妹的獵人,而獵人也無法原諒自己,他甚至無法對失去親人的同伴解釋當時有多麽逼不得已,因為不管多麽合情合理的解釋都無法換回一條人命。
路希安靜的聽完了這個與溫暖美好完全無關的睡前故事,靜靜的抱住了杜君浩的脖子,獵人的同伴需要的不是什麽都改變不了的解釋,獵人需要的也不是淺薄的言語安慰。
“好了,故事聽完了,睡吧。”杜君浩關了床頭燈,把無聲安慰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
過了好一陣,路希才輕聲問:“怎麽想起這些陳年舊事了?”
杜君浩無奈一笑:“很多年沒被人用槍指著了,有點不習慣。”
“沒人會習慣這種事。”路希依偎著男人的胸口,咯吱咯吱的磨了兩下牙,“我更討厭他了!”
杜君浩笑著揉揉兒子的後腦勺:“沒關係,沒人逼你喜歡他。”
走廊盡頭的套間裏,與丈夫通著電話的夏夜連打了兩個噴嚏,電話那端的人聞聲,語氣不好的訓斥:“你是去考察的,沒事打什麽靶?感冒了吧!”
夏夜揉了揉鼻子:“鼻子有點癢而已,不是感冒,再說感冒和打靶有什麽關係?”
“玩的一身汗,再被山風一吹,感冒了。”
夏夜一臉無語:“你聯想能力要不要這麽強啊?開幾槍就一身汗,你當我是林妹妹嗎?”
一個稚嫩的童聲問:“林妹妹是誰呀?”
夏夜秀眉微顰:“鬧鬧,你應該一小時前就睡覺了,是家裏的時鍾出問題了嗎?”
旁聽的小女娃索性拿過電話,條理分明的辯駁:“我有按時上床,很乖的聽大爸爸講故事,我快睡著的時候你就打電話來了,是你打擾我睡覺了。”
夏夜:“……把電話還給大爸爸。”
鬧鬧:“你還沒和我道歉。”
夏夜:“夏未央!”
鬧鬧:“大爸爸,爸爸不講理,他吵到我睡覺還凶我。”
容澤:“小夜……”
夏夜糾結了兩秒,沒好氣的說:“對不起。”
鬧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哼!”
“嗬!”夏夜怒極反笑,“夏小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比如你爸爸的脾氣,我是任你怎麽挑釁都能保持溫和的小綿羊嗎?嗯?”
雖然膽大但還不至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娃被那聲溫柔到骨子裏的“嗯?”刺激的抖了抖,接著把電話和大爸爸一並請出了自己的閨房。
“告訴爸爸我不要他道歉了,也不要你講故事了,我很乖很懂事,可以自己睡。”夏小姐一叮囑完就立即關上了房門。
容澤鬆一口氣:“隻有你鎮得住她。”
夏夜一改往常領導範兒,得意晃起了尾巴:“現在是不是特別想我?”
容澤不置可否:“不早了,睡吧。”
夏夜磨牙:“承認想我會掉塊兒肉嗎?”
容澤:“不會,但會讓你得意忘形。”
夏夜被他噎的一梗脖子,沒好氣道:“老東西!”
容澤榮辱不驚的應:“嗯,在呢。”
夏夜又被他家容總逗笑了,攤上這麽個蒸不熟煮不爛的悶**,你就不能指望天天都有甜言蜜語聽,好在他隻是不說,心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