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4
杜君浩給周展的父親打了電話,不到一小時,周家就派人來接池洋了,池洋憤恨的問杜君浩有沒有把他受傷的原因如實告訴周家二老,他刻意強調了“如實”這個詞。
杜君浩道:“說了,不過他們不太相信你是和我兒子玩老鷹抓小雞受傷的。”
池洋大叫:“你想他們信他們一定會信,你不想讓他們信他們肯定不信,杜君浩,你他媽黑老子!”
杜君浩置之不理,周家派來的人很快就把死也不肯走的池洋打包帶走了,來去如風,風吹完了家裏也安靜了。
路希以為杜君浩怕池洋給他造成更多負麵影響才這麽做的,所以他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
晚飯過後,路希要帶花卷出門,杜君浩叫住他,說:“我們談談。”
路希的臉色有點難看,嚇的,他以為杜君浩決定怎麽處置他了,他怕自己的擔心成真,他怕杜君浩趕他走,可不管怕還是不怕,他都要為自己的失言負責。
路希依言落座,心裏惴惴不安,甚至不敢去正視杜君浩的眼睛,雖然杜君浩是很好看的男人,但他的相貌天生與隨和無關,他不笑的時候眼睛是沒有溫度的,就像冷靜審視的獵鷹,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路希,你現在還是孩子,很多時候會被直覺和周圍的環境誤導,你以為的有可能是不存在的,也有可能是被直覺扭曲的錯覺。”杜君浩一直在看著對麵的孩子,連一個細小的微表情都沒有錯過,他知道這番話會傷到路希,也看到了他垂下的眼睛裏有難過,但他沒有更溫和的方法讓路希認識到自己的感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沉默了半晌之後,路希抬起垂低的眸子,給了杜君浩一個微笑,“爸,你別擔心,就算我現在不能辨別什麽是錯覺什麽是真實存在的,但我會努力去分辨,我會把它理清楚的。”
他不能把話說的太滿,因為很少有人會因為一點委婉的提示就大徹大悟,而且他還是個“孩子”,所以他隻能用這種不太確定的言辭去安杜君浩的心。
路希的心思沒有白費,杜君浩露出一個稍顯安心的微笑,他知道路希這些天的如履薄冰就是因為怕被趕走,於是朝路希招手,路希聽話的走到他旁邊。
杜君浩摸了摸他的頭,說:“你是爸見過最懂事的孩子,無論如何爸都不會不要你。”
路希垂著眼睛笑,忽略感情被否認的難過,安慰自己,這樣已經很好了,知足吧,別奢求太多。
杜君浩糾結良久才決定的談話還是有些收效的,當然他沒有因此徹底放下心來,他覺的池洋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再青澀懵懂的感情問題也不可能因為一次談話就解決掉,所以他還是在注意著路希的情緒的變化,而被他注意的路希同樣在注意他,隻是他們都在刻意的掩飾,並且掩飾的都還不錯,所以不會有明顯的情緒和舉動影響彼此,他們的生活在慢慢的恢複原樣,路希不再小心翼翼的連話都不敢和他多說,不再早早睡下,不再因為他晚歸一點就不等他吃飯,父子倆一起吃飯的時候又有了閑聊聲。
春節將近,杜君浩的店裏又忙碌起來了,池洋又活蹦亂跳的跑出來為禍人間了,路希偶爾去店裏幫忙,池洋偶爾會跟行,杜君浩發現路希好像不那麽怕池洋了,問池洋怎麽回事,池老板捏著嗓子唱:“我是一條青龍,我有許多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店裏的客人都以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
杜君浩淡道:“暴露年齡。”
魔音戛然而止,池洋恢複正常。
晚上一起吃飯,路希去前廳拿喝的,池洋對杜君浩說:“你別拿我當賊防,我不會帶壞他的。”
杜君浩不置可否。
池洋又道:“你太謹慎了他也會不舒服,他有多敏感你不會不清楚吧?”
杜君浩靜了須臾,點了下頭。
池洋認識杜君浩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裏他還真沒見過杜君浩對誰這麽細心體貼,他好笑的想,路希說不定就是來克杜君浩的。
年初四的早上,杜君浩送路希去機場,登機前杜君浩讓路希把獨自出行的注意事項背一遍,當爹的無意羅嗦,可讓孩子獨自出遠門又不放心,盡管他要去的地方是他熟悉的家鄉,可兩千多公裏的路程,既要搭飛機還要換火車,路上可能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財不外露,不接陌生人的吃喝,如果有陌生人提議同行,不要冒然答應,到了以後先給你打電話報平安。”路希把杜君浩昨晚的叮嚀一字不漏的念了一遍。
杜君浩補充:“暈機要和空姐說。”
路希無奈又感動的看著他:“爸,要不你把我發過去吧,我問過快遞員了,有活體運輸,我不咬人,也不會亂跑,連籠子都不用買。”
“和池洋學貧了。”杜君浩撥了下路希的小腦袋,孩子瘦瘦小小的,性子又軟,這讓杜君浩時常忽略他是個流過浪的人。
“我走了。”路希遲疑了幾秒,對杜君浩揮了揮手,拖著行李箱走了,那幾秒鍾給杜君浩的感覺是,孩子大概是想抱抱他,但又不敢那麽做。
回去的路上,杜君浩接到了池洋的電話,池洋氣急敗壞的在那頭吼:“說好了一起去機場,為什麽家裏沒人?你們跑哪去了?是不是先走了?”
杜君浩道:“嗯,不想你跟著,所以先走了。”
“我謝謝你這麽坦白!”池洋咬牙切齒,“你要是敢登機我特麽就活掐死你!我說到做到!”
杜君浩淡道:“我去寵物醫院,他自己走。”
池洋斷電一秒鍾,接著用更大的嗓門吼道:“你居然讓我寶貝自己出遠門?!”
杜君浩道:“花卷兒病了,沒人照顧不行。”
“你的破狗重要還是我寶貝重要?!”池洋氣的恨不得順著移動信號飛過來掐死杜君浩,一晃眼發現車子停了,“周展,你幹嘛呢?”
周展指指亮起的紅燈。
池洋唬了他一巴掌:“給老子闖過去!”
一小時後,池洋和周展火急火燎的殺到了機場,杜君浩走進了寵物醫院。
花卷腸胃炎,又拉又吐的折騰兩天了,杜君浩摸了摸它幹澀的鼻頭,問醫生:“怎麽樣了?”
醫生道:“還是有炎症,再掛兩天水吧。”
花卷病怏怏的望著主人求安慰。
杜君浩道:“還偷嘴吃嗎?”
偷吃撐病的花卷不再看他,眼巴巴的望著窗外:本大人的天使呢?
稍晚,一個人在家的杜君浩接到了周展的電話,周展說池洋不見了。
杜君浩道:“他不知道路希老家在哪,不會跟過去。”
“我知道他不知道,他多半是找你要地址去了,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他跟你鬧你就忍一忍,他也是擔心路希。”周展歎氣,“明明比誰都讓人費心,還擔心人家。”
再晚些時候,池洋果然來了,此行的目的有兩個,要地址順帶興師問罪,杜君浩看在他是關心路希的份上讓他叫罵了一刻鍾,然後從抽屜裏拎出一袋骨頭型的小餅幹,於是池洋把嘴閉上了,直至周展趕來,他才把閉緊的嘴張開:“周展,揍他,他要給我吃狗糧!”
周展半抱著媳婦兒順毛,哄了好一陣子池洋才安分下來,但還是擔心路希,還是對杜君浩放路希一個人出遠門百般不滿。
杜君浩道:“他不是小孩了。”
池洋問周展:“你信嗎?”
周展幹笑不語。
池洋沒好氣的瞪杜君浩:“他這麽蠢都不信,人販子那麽精怎麽會信?!”
躺著也中槍的狗熊:“媳婦兒,你說我蠢等於侮辱Z1的考官,侮辱考官就等於侮辱Z1,侮辱Z1就等於侮辱國家侮辱黨,這是……唔!”
池洋捏住他兩片嘴唇擰了半圈,狗熊用含著眼淚兒的眼睛控訴他。
杜君浩把玩著自己的手機,誰都不予理會。
周展勸媳婦兒回家,勸了差不多一小時都沒成功,杜君浩的手機響了,隻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了。
“爸,我下飛機了,沒暈機,現在在出租車上,不堵車的話半小時以後到火車站。”路希壓低聲音,“計價器跳的好快。”
杜君浩失笑:“心理作用,下了火車給爸打個電話。”
“我來說我來說。”池洋撲上去搶手機,杜君浩給了他一腳,周展趕忙把媳婦兒摟在了懷裏。
池洋氣哼哼的嘟囔:“他明明也擔心。”
周展覷著杜君浩道:“君浩變了。”
池洋道:“廢話多了,不整天板著張死人臉了,像個正常人了,但還是很不討人喜歡。”
周展笑:“你那是嫉妒,看人家兒子眼紅。”
池洋惱羞成怒,要咬周展,周展不躲,等他咬完了,在他嘴唇上親了親,深情的叫了聲媳婦兒,池洋以為他想說點情話,就擺出了配合姿態,結果這貨湊到他耳邊說:“想做,咱回家吧。”
池洋用力給了他一手肘,就特麽不能對這種馬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