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3

“那裏是我和你展叔讀初中的地方。”池洋指了指遠處的一片院牆,“每天放學我們都走這條路回家,其實這不是回家的必經之路,但我喜歡這,周展買了輛自行車,專門帶我走這條路。”

這是路希第一次聽池洋提及他和周展的過去,大概是天氣真的很舒服,也可能是池洋的語氣讓人心境平和,路希有些亂的心竟然靜了不少。

“我家是經商的,我算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我父母忙著賺錢,沒時間管我,但給我的都是最好的,從幼兒園到大學,我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如果我像你這麽聽話的話,大學畢業之後我會被送去海外深造,在外麵曆練些年回來接手我爸的公司,可我骨子裏就是個不安於室的人,我父母怪周展帶壞了我,其實如果沒有周展,我才真的會被帶壞呢,而且周展那二愣子哪有帶壞我的腦袋?他被我帶壞還差不多。”池洋偏頭問路希,“你說是不是?”

路希中肯的回答:“我覺的你很誠實。”

池洋莞爾:“你好奇嗎?”

路希茫然:“好奇什麽?”

“好奇我和周展怎麽從好哥們兒變成兩口子的。”

路希眉眼動了動,再度中肯回應:“我爸不許我好奇。”

池洋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寶貝,你太順著君浩了,這樣不好,知道為什麽嗎?”

路希靜了一陣才道:“沒人能依照別人的意願活一輩子。”

這孩子太聰明了,可聰明的人大多不快樂,池洋在心裏歎了口氣,搭著路希的肩膀道:“君浩已經習慣當你是乖孩子了,等你哪天不乖了,不能對他言聽計從了,你和他都不會太好過,他可以疼你寵你,但他不會接受你的違逆,他對在意的人和事非常專橫,那不是一句霸道無理可以形容的,我和周展,甚至連張川他們都覺的他人格有缺陷,你這幾個月的行事方式已經讓他產生危機感了,他覺的你在脫離他的掌控,並為此躁動不安。”

路希心裏動了動,笑著說:“沒那麽嚴重。”

池洋又歎了一聲,他無意讓路希恐慌,和他說這些隻是希望他有個心理準備,路希顯然是明白這些的,至於他想裝傻充愣還是自我安慰,他就不好去拆穿了,但願這孩子對君浩隻是戀父情結,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戀父,他不想路希受傷害,一丁點都不想。

散過步,談過心,池洋就把路希送回家了,他估計杜君浩到家沒看到路希會不太好,至於怎麽個不好法他也不好說,反正肯定不會其樂融融就對了,所以他沒向往常似的待著路希不鬆手,還不大情願的給杜君浩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兒子給他送回去了。

池洋很少依常理行事,杜君浩怕他趁機和路希說些不該說的話,和金枝玉葉單獨相處時就在掛念路希,把人送回家之後就往家趕。

張川打來電話時,杜君浩回家的路剛走了一半,張川笑著說:“咱家生意太好,真的惹來踢館的了,我在往那兒趕,你也盡快過去吧。”

被迫和相親對象單獨相處了三個多小時的杜君浩一點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所以他直白且言簡意賅的給了張川兩個字:“沒空。”

張川苦笑:“你以為哥和你開玩笑呢吧?真不是,真的有人踢館,來了七八號呢,都是清暉堂挑大梁的,顯然是打著踢館給清暉堂造勢做廣告的主意來的,絕不會跟咱客氣客氣就拉倒,咱不好好招待不行。”

早不來晚不來,偏趕著他急著回家哄兒子的時候來,杜君浩簡直想把那群傻逼折吧折吧塞箱子裏郵遞到墓園去。

杜君浩三拳兩腳放倒了一個,連個表示承讓的客套動作都省了,沒有情緒波動的目光直接掃向了台下,被興奮叫好的看客擠在前麵的四個人臉色有點不好看,這還沒怎麽著呢,就被人家一個人放倒了一半,這管算是踢自己臉上了。

張川從側麵上了拳擊台,在杜君浩耳邊說:“你去歇會兒。”

杜君浩道:“不累。”

“哥知道,可你這不是心情不好嗎?”平均五分鍾放倒一個人,四個人也不過用了不到半小時,依照他這怪獸老弟的體力來說確實累不著,可再讓他打下去,清暉堂的臉就丟大了,雖說同行是冤家,可真讓人家顏麵掃地,那以後就從冤家變仇人了,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結梁子,掐紅眼,絕非明智之舉,所以今天就不能分勝負,就算分出來了,也不能差的太懸殊,他老弟也做了幾年生意了,不會不明白這道理,可他心情不佳的時候誰都不慣著。

杜君浩的視線在清暉堂的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張川身上:“那我回家了。”

張川鬱悶道:“回家著的哪門子急啊?家裏有大姑娘等你啊?”

“有兒子。”杜君浩丟下話就想走人,看客一見這情景立馬不願意了。

張川一手抓著杜君浩硬邦邦的小臂一邊用玩笑的口吻對眾人道:“別噓別噓,我老弟不走,就下去歇口氣兒,待會兒還上來呢,再說這表現的機會也不能全給他小子啊,各位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杜君浩反手一推,說:“那你表現。”

張川“嘿”了一聲,笑罵:“你小子別不知好歹哈。”同時給老館帶過來的員工使眼色。

小姑娘特別機靈,杜君浩一下台就被她呼籲的一群女員工圍上了,端茶的遞水的拿毛巾的,個頂個的殷勤,換做往常,這些人或許還忌憚杜君浩,可今天情況特殊,氛圍特殊嘛,杜君浩站在一群女人中間,心裏直罵娘,台上的張川笑的像隻老狐狸,就算你小子是李小龍在世,也不能從一群熱情的娘子軍裏殺出重圍。

踢館防守戰一直到夜裏才結束,切磋沒用多少工夫,可切磋之後清暉堂的老板匆匆的趕了過來,把責任全推到了自己弟弟身上,還裝腔作勢的踢了不識大體的親弟弟兩腳,張川自然要擺出一副“不妨事不妨事,不打不相識”的嘴臉,於是接下來便是飯局,杜君浩走走不成,待待不下去,那臉沉的和塗了層墨似的,張川麵上和清暉堂的老板稱兄道弟,相見恨晚,桌子底下的腳不住的往杜君浩的小腿上踢,杜君浩讓他踢煩了,把一整瓶白酒拎了起來,給清暉堂的老板和自己各滿了一大杯,沉聲道:“曲哥,我敬你。”

張川心頭一跳,心道:壞了,這小子是想把人家放倒了趕緊回家。

張川想攔,可杜君浩已經把酒端起來了,清暉堂的老板似乎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麵上帶著從善如流的淺笑接受了“敬酒”,杜君浩的酒量和他的體能一樣變態,結果可想而知,清暉堂的老板是被他弟弟扛出去的,小夥子年輕氣盛,臨走前狠狠的瞪了杜君浩一眼,那眼神兒就跟看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仇人差不多。

送走客人的張川回身就給了杜君浩一腳,沒好氣的罵:“你小子誠心拆台是嗎?”

杜君浩提起小腿,拍了拍褲子上的腳印子,麵無表情的說:“你拉我來的。”

張川讓他氣樂了:“我錯了,全他娘是我的錯,您老趕緊回家吧,我給您叫出租車。”

杜君浩看著他不說話,眼白微微泛紅,顴骨也染了層緋色。

張川拉開出租車的門,把人塞了進去,對司機道:“有多遠拉多遠,謝謝您了。”

司機回頭看了眼杜君浩:“這麽大酒味兒,喝高了吧?您可別吐我車上。”

張川塞給司機兩百塊錢,司機這才拉著怪獸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