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難得發一次威

“欲語說此生緣此生結,我隻管這世的郡主。”

“你說這麽多,是想做哪樣?好像老師打學生都是打手掌心的,要不我叫千巧拿塊戒尺來,你要打就快些打,打完了,我好睡覺。”

鳳淺坐到桌對麵,不怕死地把一雙白生生的小手伸到他麵前。

“這麽說,郡主是承認自己錯了?”

“我有什麽錯?我這麽大的人了,出去喝個小酒有什麽錯?”鳳淺趴在桌上,歪脖托腮,向他湊近,“我又是獨身,別說喝個小酒,就算去一夜情,也無可厚非,是不?”

雲末皺眉。

“別跟我說什麽女人要守婦道之類的,我沒學過。再說,這院裏的男人們,個個頂著我的夫侍的名頭,可是你們,誰是我的?”鳳淺睨著他笑,“雲末……你該不會說,你是我的夫?”

鳳淺嘴裏輕鬆,心裏卻如秋風掃過,隻剩下一片孤寂的淒涼。

她兩個月就與他拜過天地,如今卻什麽也不是。

即便是床友都算不上,嗬……

雲末緊緊地抿住唇,一雙眸子黑得如同濃墨,絲毫不能被燭光照亮,眼底深處湧著難辯之意。

他靜看了她一陣,緩緩起身,淡然地走向門口,到了門邊才停下,回轉身重看向她看似無所謂的笑臉,“一身酒味,要睡也洗洗再睡。”

鳳淺‘噗’地一聲吹熄了燈,直接上了床。

雲末默然,在門口站了一陣,退了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鳳淺望著漆黑的帳頂,長歎了口氣。

苦笑了笑,天意弄人,是不?

鳳淺以為氣走了雲末,這件也就算至此為止了。

結果天剛亮,就被千巧‘怯生生’地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鳳淺喝了不少酒,又一夜沒睡,睡下去哪裏肯起來,直聽見千巧說,“雲公子讓郡主進山清修。”鳳淺才一個嚀叮醒了。

“什麽清修?”

“說是修習行為道德。”

鳳淺差點噴千巧一臉的血,氣得差點爆粗口。

之前見雲末一聲不出的走了,以為他還有點良心,結果他根本就是一個渣,整天變著法子折騰她的渣貨。

除了雲末,讀書最多,最懂規矩的是四兒。

鳳淺進山清修,由四兒做她的太傅。

四兒平時為人隨和,鳳淺也挺喜歡他,但鳳淺在二十一世紀長大,思想行為和這一世的女子相差太大,在他人看來,坐沒坐像,站沒站像。

而且是鳳淺在學習上又是懶到一種程度上的奇葩。

一拿起書本,她是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能坐絕對不站著的混球。

四兒偏偏是個極負責的人,擔了她行為準則的太傅,整天圍著她苦口婆心地勸,簡直比唐僧還唐僧。

山裏雖然山清水秀,但住多兩天就悶得起灰。

再加上四兒總在耳邊嘮叨個沒完沒了,她就是想靜下心來煉煉丹都不行。

鳳淺煩不勝煩。

這天,鳳淺被四兒念得實在心煩,拿了女兒經裝模作樣的看。

四兒昨晚被寺裏的方長請去給和尚們講了半晚上的課,沒睡上兩個時辰,他又是早起的人,這時有些犯困,盯了鳳淺一會兒,就手撐了頭打磕睡。

這一來,可樂壞了鳳淺,天賜良機。

從懷中取出迷香,對著四兒的鼻子一吹。不一會兒,原本睡著的他,軟綿綿地趴在了行禮之上,任怎麽推掐叫喚都沒反應。

拍拍手,正想開溜,突然見他的睫毛動了動。

心裏一下揪緊,這迷香來得雖快,但不知藥性如何,萬一醒了,發現她不在,隻要叫一聲,潛俯在附近的隱衛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給揪回來。

大眼一轉,有了。

脫下四兒的一支襪子,將他的眼睛蒙上,又脫下他另一隻襪子,將他的嘴塞住。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找根繩子把他綁了,就萬無一失了。

可是找來找去,除了綁著書箱的那條粗繩,再也沒別的繩子,偏偏那綁書箱的繩子被壓得死死的。

鳳淺使出了吃奶的力也沒辦法將繩子從行禮上抽出來,有些鬱悶,不就清修幾天嗎?還扛這麽一大箱子的書,也不嫌累贅。

四下望去,見不遠處崖邊擱著條枯藤,眼睛一亮。

怕迷香過了藥性,不敢多加耽擱,三兩步走到枯藤前,去撿那條枯藤。

那枯藤還有些細根埋在土裏,鳳淺隨手一扯,將那些細根連根撥起。

哪知,這一撥卻將原本硬朗的土質地麵拉鬆,從被撥起的細根處,裂開數道縫隙,暗道不妙,然還沒來得急反應,身子一歪,就隨著大大小小的土塊往崖下墜去。

看著深不見底的山穀,驚慌失措,悲呼,哀呼。

耳邊風聲呼嘯,身體以極快的速度下落,手腳亂舞,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

終於看見穀底,竟是嶙峋山石,原指望穀底能有個內海什麽的,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現在看來,沒能逃走,自己先要被摔成肉餅了,說不定還會被掛在哪塊山石之上,風幹成人形標本,再不然就淪落為鳥食。

就在絕望之際,深深歎了口氣。

小郎,你贏了,這世再不能和你一爭高下。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身體被什麽東西接住。

眼前景色晃動,轉眼已到穀底。

她卻沒直接在地上摔成爛泥,也沒掛在哪塊尖石之上,身上也沒有任何痛楚。

鳳淺虛軟地呼出口氣,撫住胸口,自己還活著。

阿彌陀佛,謝謝佛主,謝謝上帝,反正能謝的,全謝過一遍。

“姑娘,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一個性感磁性的男聲。

鳳淺愣了一下,順著聲音望去,倒抽了口冷氣,心跳也像是停止了一般。

近在咫前的這張臉好看得過份。

如墨瀑般的長發隨意地披在寬闊的肩膀上,其中一束用一個精致的紫金環束在頭頂,發稍隨風飄飛。

如墨的濃眉斜飛,深沉眸子裏籠著一抹散不去的陰霾:雲夕!

“姑娘,有沒有傷到哪兒?”

“沒有傷到哪兒。”鳳淺仍呆呆地望著麵前這張好看的臉,心裏七上八下,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還認不認得自己。

“能站得住嗎?”

“啊?”鳳淺這才發現,自己是被他打橫抱在懷中,原來剛才是他接住了自己,想到雲夕多疑,而自己的呆相全落在他眼裏,不知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心裏直發虛,急忙掙下地,見周圍山壁如削,沒有山路通向懸崖頂上,不禁暗暗叫苦,這該怎麽上去。

不過話說回來,雲夕一個人跑到這偏山僻野來,實在太過詭異,不禁暗生戒備,裝作不認識他,後退一步,問道:“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兒?”

雲夕見她不像平常人一樣,答謝救命之恩,反而防賊一樣對自己刨根問底,不禁有些婉爾,“我隻是一個過路人,聽到有人尖叫,過來看看,不料正好看到姑娘從上麵墜下。”

隻是過路人,鳳淺眼珠子亂轉,他真不認得她了?

“姑娘放心,在下不是壞人。”那人見她如此謹慎,笑笑道:“到是姑娘為何會跌下此山穀中?這山人平日絕少有人走動。”

不是壞人?

果然壞人都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見他問起墜崖原因,總不能說,自己去撿枯藤綁人掉下來的吧。

“我和老師在上麵休息,不小心踩到鬆軟土地上,引起塌方,跌了下來,幸好遇到公子,多謝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客氣,隻是舉手之勞。這山中僻靜,極少有人來,不知姑娘和令師為什麽進到這山中?”

“既然公子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我也就不瞞你,我隨師傅進山清修,我看書看得無聊,四下走動一下,沒料到會掉了下來。”人背真是喝涼水都要噎著,“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雲夕。”

鳳淺聽他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心裏咯噔一下,實在看不出他是真不認得自己,還是假裝不認得。

不自覺得又退後兩步,直勾勾地盯著他。

打算稍有不對路的地方,拔腿就跑,可是在這穀底能跑到哪兒,就不是她現在所能考慮的了。

雲夕見她還是處處一臉戒備,微微一笑,“姑娘不用害怕,我真不是壞人。隻是覺得姑娘小小年齡,竟能靜得下心,隨老師進山清修,很是佩服。”

鳳淺心想,你都都不算壞人的話,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公子謬讚。俗語有說,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鳳淺雖隻是個弱女子,但隻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也就能靜下心來了。”

雲夕哈哈大笑,看她的眼光也有些不同,多了些許讚賞,“你叫鳳淺?”

“嗯。”鳳淺抬起頭,裝傻,“這麽高,除非有翅膀,否則怎麽上得去。”

雲夕微微一笑,向她靠近。

“你要做什麽?”鳳淺心裏一緊,雲末安排來的隱衛不可能跑到這懸崖下麵來,如果雲禽獸這時候獸性大發,真有些棘手。

就在鳳淺差點連‘噬魂’都差點抖出來的時候,雲夕道:“我帶你上去。”

鳳淺摸著三生鐲手刹時間停住。

雲夕長臂一伸攬住她的小腰。

鳳淺隻覺腳下一空,已騰空而起,向崖上飛去。

石岩後轉出一個白色的身影,豔陽打在他俊儒的麵龐上,卻淡淡地,沒有絲毫暖意。

他抬頭看著在陡壁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鳳淺隱隱感覺下頭有人在看她,低頭看去,山穀中隻有清風拂過地上砂塵,哪有什麽人。

雲夕在上升之力消失前,腳尖在石壁上又是一點,身體再次往上竄起。

鳳淺雙手緊緊抱著他的手臂,唯恐他輕功差一點,他們就得掉下去摔成肉餅。

但當他輕輕鬆鬆地抱著她落在懸崖頂上,鳳淺心裏卻皺巴巴地難受。

作為敵人,有這樣好的功夫,實在不是好事。

雲夕低頭,見她眉頭微微皺起,卻沒有嚇得臉色發白的樣子,有些意外,“不怕?”

“怕。”鳳淺想也不想地回答。

雲夕鬆開了攬住鳳淺的腰上的手,剛微笑著說了聲,“到了。”笑容就僵在了唇邊。

鳳淺隨他眼光看去,偷偷別過臉伸了伸舌頭,四兒仍像死狗一樣趴在矮桌上,姿勢都沒變動一下。

雲夕迷惑地看向鳳淺,“這是怎麽回事?”

鳳淺心虛地擠出一臉假笑,“我的老師睡覺不喜歡太亮,所以用襪子把眼睛蒙到。”

睡覺不喜歡光亮,到是很多人的習慣,但脫襪子來蒙眼睛,也太古怪了。

“可是這嘴裏又是怎麽回事?”不喜歡光亮,蒙眼睛說得過去,可是塞嘴巴……

穿了大半天的襪子,味道再怎麽也不可能清爽。

“哦哦,我師傅還有個怪僻,睡著了會夢遊,一夢遊就喜歡吃襪子,他已經吃掉不少襪子了。”事到如今也隻有胡編了,至於四兒的形象問題也就顧不上這麽多了。

雲夕揚揚眉,有些忍俊不住,對鳳淺的話,自然不信。

鳳淺怕他上前看出四兒是中了迷藥,忙奔到四兒身邊,把他眼上和嘴裏的襪子扯下來,丟在一邊,伸手在他臉上一陣猛拍,“先生,醒醒,先生,醒醒。”

四兒臉頰被她拍得滿是紅指印,總算醒來,迷迷糊糊道,“哎呀,我這一覺睡得也太沉了,郡主,我睡了多久了?寺裏僧人有沒有過來傳飯?”

鳳淺見他醒來,大大鬆了口氣:“先生,你睡了小半個時辰,寺裏的師傅們還沒來過,剛才我失足掉下懸崖,幸好被這位公子救了。”

四兒這才看見鳳淺身後還站著個人,看清來人,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他向來麵癱,沒太多表示,起身行禮道謝,“在下一時睡過了頭,竟沒察覺學生遇險,多謝閣下救了我學生一命。”

雲夕忙還了禮道:“先生不必多禮,鳳小姐已經安全,在下也該告辭了。”

彬彬有禮,如果鳳淺不是知道他的為人,真要當他是個君子。

“不知雲公子府邸何處,等我清修完了,定去拜謝救命之恩。”

他在暗,鳳淺他們在明,鳳淺光想想就覺得背脊發冷。

如果能知道他的窩點,也能做些必要的防備。

雲夕一本正經,“在下向來身無定處,沒有固定的府邸。”

鳳淺暗罵了聲老狐狸,“這一別,不知還會不會有相見之日。”

“如果有緣,我們還會有相見之日。”雲夕說完,閃身離去。

鳳淺看著雲夕的身影消失在山間,揉捏著衣角,一個頭三個大,對四兒小聲道:“他真不認得我?”

四兒正迷惑地看著自己的一雙赤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襪子會被丟在一邊,加上太陽穴也是痛疼如裂,但又實在記不起自己做過什麽。

聽鳳淺問起,隨口道:“應該是不認得吧,要不也不會就這麽走人。可是……”

“可是什麽?”鳳淺的心驀地一緊。

“可是……我的襪子會被脫下來丟在一邊?”

“可能是你睡夢中,覺得腳底發癢,就把襪子脫了下來抓腳板心……”鳳淺一臉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