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純隻是轉過頭來,撇著嘴淡淡的笑了笑,並不正眼看謝長安。

在他們的眼裏,她也不是什麽好人,奚落了也就奚落了,慕容長嘯在場又怎麽樣?他雖然身份貴重,貴為五皇子,可到底也對謝家女兒家之間的事情插不上話。

謝家大老爺也明顯有些不自在,畢竟這樣的家業也隻是一家人團團聚聚的,來了個外人算怎麽回事?便轉頭問慕容長嘯說道:“陛下呢?”

“近日父皇處理公務有些忙了,所以今日便早早歇下了。”慕容長嘯淡淡的笑了笑,一雙眼睛不停的在謝檀的身上打轉。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看一看那一個鳳凰胎記長什麽樣子。

可惜自古以來,禮數教化之地,人們尊重儒家文化,男女向來授受不親。若非夫妻,他恐怕這一生都沒有辦法見識的到那個鳳凰胎記究竟是什麽樣子。

想著,慕容長嘯便不由得對謝檀有些親近,微微的笑了笑問道:“謝家小姐那日似乎也在花燈街呢。”

謝檀微微的點了點頭,“那天的確是在。”說完便低下頭,悶不作聲的吃起了碗裏的飯。

慕容長嘯會和她套近乎,是她早就想到的事情。畢竟這個男人那樣的看重她謝家的權勢,而她卻是敲響謝家大門的最好的敲門磚。

躲是沒有用的,她要讓這一對狗男女嚐受到他所嚐試到的一切痛苦!

但錐心刺骨的痛楚,怎麽會讓這兩個人就那樣簡簡單單的死去來得容易?被一雙親生兒女親手殺死,謝檀把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

慕容長嘯一副很關心謝檀的樣子,讓謝家其他人看了,都隱約有些猜測,他輕聲問道:“你一個閨閣大小姐,從未見過土匪肆虐,那天定是嚇壞了吧?”

謝檀轉過頭來,一大家子人都看著他們,兩個人交談,著實是有些不習慣,便溫婉有禮的笑了笑,“有勞五殿下關心,謝檀沒事,隻是長安妹妹受了好一番驚嚇呢。”

見話題轉到謝長安的身上,所有的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謝長安那。她坐在角落裏,看著一對男女歡笑談論,心裏著實是嫉妒,可是憑她的身份又能做什麽呢?

其實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逃離出謝家,去尋找一個真心愛護自己,身份舉足若輕的人嫁出去,而慕容長嘯的出現,正是給了她這樣的一種希望。

謝檀,你為什麽什麽都要跟我搶?

謝長安微微地咬了咬牙,就算是平日裏難得一見的美味珍饈,也覺得有些難以下口。

慕容長嘯關懷夠了謝檀,這才轉過頭來,對謝家大老爺說道:“謝家大小姐今年方幾何?”

謝檀聽著,這居然就有了問年齡求親的意思,便連忙抬起頭來,替謝家大老爺回答道:“小女今年正值豆蔻年華,年紀還尚輕呢。”

後一句話倒像是明明白白的拒絕,卻又帶著那麽幾分朦朧,讓慕容長嘯一時之間還猜不透謝檀的心思。

謝檀笑了笑。痛痛快快的讓兩個人死去,又有什麽意義呢?折磨夠了兩個人才能夠解了自己心頭之恨,便又故意流露出幾分曖昧不清的神情。

謝長安見兩個人之間眼波流轉,早已經是氣呼呼的。若非是這樣一個大場合,她早就甩了筷子走人了。

明明慕容長嘯是她的人,可是這樣的好男兒卻總是輪不到她。

現在以謝檀和謝長安的年紀,其實也已經可以說親了,畢竟三房主母的大女兒年紀比他們還要小,卻早就已經嫁人相夫教子了。

這兩年,隨著兩位姑娘年紀漸長,譚夢瑤自然是少不了操心。

前年科舉考試的時候,出了一位文武狀元爺,譚夢瑤本來是想張羅的,讓媒人打聽打聽,卻不想被謝檀拒絕。

謝檀雖然性格溫婉,但卻也有自己的主意,譚夢瑤不想逼迫謝檀,便也隻好將此事作罷,閉口不談。

現如今,謝檀又說,想在父母身邊多留兩年,他們倒也不急著女兒出閣。反正十八九了才嫁人的女兒家還大有人在,現在在謝檀,正值豆蔻,是剛剛可以出閣的年紀,不急。

謝家大老爺見謝檀搶的話,忍不住用眼神埋怨了他一番,這才轉過頭來對慕容長嘯笑著說道:“女兒家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當父母的也不好多管。五殿下,酒意正濃,不如多吃些菜吧。”

慕容長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失望。本來他是想趁著對謝長安的救命之恩,能夠讓謝家人對他有所重視,好提出求娶謝檀的意思,但是現在兩個人各執一詞,說出一番話,倒是堵得他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本來是歡歌笑語的場麵,平常團圓年,一大家子和兩位大老爺湊到一起,總會有說不完的體己話。

可是現在因為有外人在場,一時之間,洗衣間微微有些沉默。窗戶開著條小縫,還隱約可以聽見外麵厲風吹過的聲音。

一到冬天這白毛風一起,便沒完沒了的,有時候風中還夾雜著一些雪粒子。人出去之後,迎風而行,臉上總會像是刀片在割一樣。

謝檀隱約的看了一眼天色,這才淡淡的說道:“要變天了……”

看著所有人都在看向謝檀,有些奇怪,她為何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一句。

謝檀察覺到周圍探究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這才淡淡的笑了笑,微微一低頭,便斂去臉上深邃的神色,轉過頭來,笑著對謝家大老爺撒嬌道:“今兒個下午,去了一趟梅園,那紅梅開得正好。”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平日裏紅梅開放的季節,叫上知己好友,來家中一聚,喝酒暖身,欣賞歌舞是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漫漫冬日,打發時間。”謝家大老爺哈哈的大笑了一聲,又看見慕容長嘯,便連忙問道:“改日宴請天下才子的時候,不如也請五殿下來。”

“爹爹是你總是忙於朝政,一年之中見爹爹你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好不容易冬天閑下來了,又要宴請什麽天下才子?可真是沒有時間陪伴家人了。”謝檀微微的撅了撅嘴,有些不高興。

謝家大老爺聽聞此言,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哪有那麽誇張?”

“就有,就算女兒不想讓爹爹陪著,母親也不想夜夜都等不來爹吧?”謝檀輕笑著說道。

其實謝家收納人才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為那些沒有在科舉之中拔得頭籌,卻有過人之處的寒門學子,提供了一個好的機會。

但是權力太大,就越容易高處不勝寒。

這一輩子報完仇,能夠護得家人一世周全,已經是謝檀最大的心願了。

謝大老爺越覺得她說的越離譜了,隻好無奈的笑了笑,摸著謝檀的腦袋說道:“好好好,女兒說什麽,爹都依著。”

謝長安看見這一幕和樂融融的樣子,心裏總是沒有滋味。

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改嫁了,父親又在外常年征戰,跟他見麵的機會一年也不過幾次,後來還在她懵懂不懂事的時候就戰死在沙場,死後雖然榮譽加身,但是卻對她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她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那麽的不公平,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不公平繼續發生。

酒席之間,因為慕容長嘯的到來而有些拘謹,謝檀總覺得有一到目光在,若隱若無的追,隨著自己,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是慕容長嘯,本想狠狠的瞪他一眼,卻又改變了主意,朝著他柔柔一笑。

因為這一笑,慕容長嘯微微的愣神了,有些回不過神來。謝家長女謝檀生長不僅懷揣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且還溫婉動人,性格和睦,十分的招人喜歡。

尤其是那雙眼睛,不笑中帶著幾分清純人畜無害,笑起來彎彎的,眼角微微上調,卻帶著幾分嫵媚。

他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也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僅是心動謝家的權力,更是心動謝檀這個人。

正看這邊微微有些晃了神,謝家三老爺發現了他的異常,將一塊肘子肉放在他的盤中,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五殿下,在看什麽看得這樣出神?瞧,這連菜都忘了吃了。”

謝家三老爺心裏跟明鏡似的,卻還要臊著慕容長嘯。

慕容長嘯低頭淡然的笑了笑,這才冷冷的說道:“沒看什麽。”

謝家三老爺不在多話,轉過頭去,和自己膝下的那些兒女們說說笑笑的。

酒意正濃的時候,管家卻又跑了進來,看了在座的人一眼,這才低低的說道:“又來了一位貴客。”

“什麽貴客?”謝家大老爺站起身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是江南王,說是……說是……”管家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話就是說不出口,隻是一雙眼睛不停的在謝檀的身上打轉。

謝檀心中一冷,果真是江南王?

他來謝府幹什麽?見這與管家打量自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的樣子,莫不是衝著自己而來,是因為那一天在棠花街花燈巷發生的事情嗎?

謝檀身上微微的冒出了一些冷汗。

這江南王慕容墨究竟是何許人也,雄才大略,文武雙全,更是對四海之事,無一不通,無一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