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居江南,心中卻早已有謀反之意,扯上這樣的人,對謝家對他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前世她和這位慕容墨相見,隻不過是宮宴中的匆匆幾瞥,跟在夫君的身旁,是一個端莊大氣的妃子,慕容墨根本就不會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隻是淡淡的一瞥,便轉開目光。

後來江南王造反,那個時候,慕容皇帝病重,朝中的事情都是由慕容長嘯在打理,她在其中波波折折也跑了不少地方,兩個人在前世也算是交過手了,江南王的名頭果然是名不虛傳。

而且到最後,慕容墨甚至逼迫的坐在皇位上的慕容長嘯心中也不安,想要打聽出謝家每一任嫡女身上鳳凰胎記的秘密,甚至不惜讓他的一雙兒女殺了她,將人皮撥下。

這樣的一個人,心機深沉,城府極深,也是太過可怕了。前世如果她活著,很有可能會看到這位江南王大破京城,登基稱帝。

隻可惜歲月兜兜轉轉,又回到從前,後來的事情未嚐可知。反正在她的眼裏,每一個皇子都有權利登基為皇,隻有慕容長嘯這樣的卑鄙小人不可以。

謝檀有預感遇上他不會是一件好事,心裏便隱隱約約沒有底起來了。過去自己早就已經籌劃好的複仇計劃,會在這一個人的手上再起波折呢?

說著一個奴仆便已經隱見著人進來了,看見江南王慕容墨,謝家大老爺和三老爺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好看。

“江南王突然駕臨,謝家有失遠迎,還真是失禮失禮啊。”謝家大老爺淡淡的說道。他這一番話說的也算是有點兒水平,暗自嘲諷慕容墨不請自來。

慕容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張開手上的那一把折扇,上麵所書兩個字,江南。

看來這樣的人不僅有雄才大略,性格還十分的張揚,但是張揚的背後卻是一顆讓人看不透的,充滿城府的心。

慕容長嘯在見到慕容墨的那一刻,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皇叔。”

慕容墨這個人很有本事,其實也可以在慕容長嘯的態度上可見一斑。他是那樣輕狂,陰狠毒辣的人,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就連自己的哥哥當朝太子也不放在眼裏,對一個皇叔如此的恭恭敬敬,可見慕容墨的身份並不僅僅簡單的是以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其實慕容長嘯心中也自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當今他最缺少的就是幫助自己的助力,畢竟慕容帝膝下兒女眾多,自己這些年不斷的周轉,也隻是培養了一小部分的勢力。

如果慕容墨能夠站在自己的身邊,那皇位豈不是如同囊中之物,取來簡單?

誰曾想到慕容墨隻是微微的挑了挑眉頭,從頭到腳的打量了慕容長嘯一眼,“你……你是……”

此話一出,慕容長嘯的臉上頓時有些尷尬,思忖了一下,這才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怪不得皇叔不識得本王,皇叔那一年帶兵離開京城,去往江南的時候,本王年紀尚小,這些年,皇叔又甚少回來。”

慕容墨聽聞此言,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你說了這麽一大堆彎彎繞繞的,可你始終卻沒有說你是誰。”

慕容長嘯的臉上尷尬之色更甚,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本王是長嘯。”

“哦,總之是皇兄的兒子嘛。”慕容墨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乎是很不在意慕容長嘯的身份。不請自來,又自己在席間尋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謝家大老爺看著兩個人之間火藥味漸濃,不由得叫苦不迭。謝家本來一直是作為一個純臣,等他日局勢初定的時候,再選擇站在哪邊也不遲。

現在倒好,一個好好的團圓夜,便惹來了兩宗大佛,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這事如果傳到陛下的耳朵裏,又指不定會鬧出怎樣的風浪。

“江南王今日光臨寒舍,究竟有何要事?”謝家大老爺笑了笑說道。怎麽這一個個的都偏挑在今天的日子來他謝府?

慕容墨這才像是想起來意似的,在人群中輕輕的掃**了一圈,這才說道:“今日來,我是想要一個賠罪。謝家大小姐謝檀在昨日棠花街花燈相衝撞了本王,卻又自顧自的逃了。”

說完,那一雙如同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睛在謝檀的身上不停的打轉,還頗有些意味深長。

謝檀楞了一下,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那一天兩個人隻不過是遠遠的對視了一番,難道眼神也可以衝撞人嗎?慕容墨真是閑的沒事幹了,故意來找茬的吧。

她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或許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事情,脾氣有些暴躁,正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卻看見兩個位高權重的人的眼睛都在她的身上,便隱藏下了心中的怒氣,站起來卻也是一言不發。

慕容墨見狀,忍不住展開折扇,擋住下半張臉,低低的笑了兩聲。

這個小妮子還真有些意思,平常看起來倒是一副心機滿滿的樣子,卻沒有想到,一句話一說便炸了毛。

譚夢瑤坐在謝家大老爺身旁,聽聞這句話,也忍不住嗔怪的看了一眼謝檀,拉了拉他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江南王說的可是真的?你平常不像是這般冒冒失失的人啊?”

謝檀一肚子氣沒處發,卻遭受母親的這一段誤會,便覺得更加委屈,轉過頭來,話中帶刺的說道:“哦是嗎?謝檀卻不知道何時衝撞了江南王,煩請江南王能夠指點一二,也讓謝檀這個賠禮道歉能夠心服口服。”

慕容墨沒有想到這小妮子如此的刁鑽,賠禮道歉就能夠結束的事情,還偏偏要跟他幹起了,再看謝家大老爺和三老爺的臉色都已經有些難看了,似乎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這兩尊大佛快些離開。

他折下扇子,微微的沉吟了一番,“昨日在霓裳樓,你經過本王的時候,撞掉了本王的蝴蝶玉佩,兩隻蝴蝶一分為二碎成兩半了,形單影隻的有什麽意思?”

謝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無影無蹤的事情,到慕容墨這裏,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真正發生過的一樣。

謝長安在心底裏思量了一番,自從去了花燈街,她就時時刻刻的盯著謝檀,從來沒有看見謝檀撞掉了慕容墨身上的玉佩。

想來想去,也隻不過是一個登徒浪子,借著一個由頭,向家人靠近而已。

不對,是風流才子才是。

謝長安想著心裏又難免有些嫉妒,女人這一生中真正能靠得住的還是自己以後的夫君,地位崇高,一生才能確保無虞。

其實比起慕容長嘯,慕容墨更是一個老狐狸一般的人物。他有城府,慕容帝剛剛當上皇帝的時候,朝堂之上,那可真的算得腥風血雨。

先帝子嗣何其枝繁葉茂,慕容帝上位之後,幾年之間就把自己身邊的兄弟殺得個片甲不留,隻留下了江南王一人,到如今慕容帝還拿他沒有辦法。

當年也確實是因為他年幼的緣故,可是到如今還能夠安居江南,偏居一偶,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謝長安就算是再愚笨,也能夠看得出此人非池中之物。

朝堂瞬息萬變,他日的事情又怎能夠說得準呢?

謝檀思索了一番,慕容墨這副樣子倒是激起了他心中的鬥誌,無論如何都是咽不下這個氣去低聲下四的給慕容墨請你賠罪,便揚聲說道:“小女倒是覺得世間萬物都成雙成對的,又有什麽意思?蝴蝶各自翩飛起舞,落於花叢,倒真是極美的呢。反正已成遺憾,三言兩語的道歉,恐怕也是無濟於事,不如小女再讓人找上一塊上好的玉石來,請了名家師傅給江南王雕刻成一對蝴蝶,也算是賠禮謝罪了。”

“本王偏居江南,物資豐饒,又怎麽會缺這小小的一塊玉佩?隻是本王奇怪,什麽刁鑽的女子居然敢在撞了本王之後,一言不發便匆匆離去?本王隻想要你賠禮道歉,不想要其他。”慕容墨淡笑著說道。

他眼底裏的狡黠,讓謝檀忍不住上去揮上一拳,砸在他俊美提拔的鼻梁上。

她原本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卻背著慕容墨逼成了什麽樣子,謝檀忍不住都要扶額驚歎。

看著慕容墨不依不饒的樣子,譚夢瑤顯然是不想將此事鬧大,便微微的扯了扯謝檀的袖子。

謝檀深吸了一口氣,才算是稍稍的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一眼望去,四座皆看著自己。

尤其是謝長安,那嫉妒的目光,像是要把一個人燃燒似的,陰惻惻的,緊緊的盯著她。

謝檀縱然有千般萬般的不情願,但也明白今天是個好日子,恐怕不好將事情鬧大。

慕容墨城府極深,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便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說道:“那小女子,向江南王賠罪了。”

慕容墨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才微微的點了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聖人有雲,本王也就不好多過追究了。”

這一番舉動,倒讓慕容長嘯看得是雲裏霧裏。他本來想接近謝檀,可是看看如今謝檀倒好像是得罪了慕容墨。兩者之間,或許得有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