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一陣怒吼震的正廳裏的人身子都紛紛一顫,一個個正襟危坐,神色肅穆。
三更天,原本是深夜熟睡的時刻,此時的季家正廳卻是燈火通明。
所有人都被驚醒,睜著惺忪的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季駿豐和季峻宇。
原本事情不大,從小到大這幾兄弟也沒少打架,可偏偏郡主那一嗓子嚎得驚醒了季將軍,還以為家中出了賊生生從**爬起來。
擾人清夢,罪不可恕!
罪魁禍首是誰?不就是季駿豐。
郡主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帶雨梨花訴著季駿豐有多麽可怕,衝上來就給她的三郎一拳,還將他摁在地上揍。
她都不知道三郎做錯了什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他。
若事出有因那還能說得通,可現在季峻宇同季駿豐愣是隻字不提。
大抵為何郡主也知道,不就是三郎說了幾句公主的不是,他就下此狠手。不過,她也不敢當著蘇蓁的麵將這些話說出口來,所以一口咬定,“不知為何。”
季峻宇無奈至極,狠狠的剜了一眼身旁的郡主。
本就是他們的不對,不該背著人嚼舌根子,挨揍也實屬正常。他們幾個兄弟雖然打鬧,但自幼感情便好,原本他想著大哥揍完就算了,自己私底下再去解釋一番一定能化解誤會,可現在卻被郡主這麽一鬧,好了,誤會更深了!
這原因,還真不能說,更不能當著蘇蓁的麵說!
放眼整個季家,她才是王,誰敢得罪她?人家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妻為夫綱,理應遵從三從四德,可她身份懸殊,說的好了叫嫁進季家,說的不好了叫季駿豐入贅皇家。
所以當季將軍猛拍桌子追溯緣由的時候兩人愣是閉口不提。
“你當你們倆還是幾歲頑童?這麽大的人了還打架,丟不丟人,羞不羞恥?”
“有氣,你倆有本事給我到戰場上撒去,多殺幾個敵人,多為國家做貢獻,你們行嗎?”季將軍憤怒直言,說的兩人紛紛低下頭。
季峻宇是羞愧難耐,季駿豐卻隻因不能提,不能說而垂頭。
“說!究竟為何。”平地一聲怒吼,讓蘇蓁都不由地直了身子。
這將軍的威嚴果然不是虛的,連她這位皇家公主都不得不正色起來。
不說,就是不說!
季駿豐咬死不鬆口,目光直視季將軍直接挑釁著他的威嚴。
瞧瞧季峻宇被揍得像豬頭一樣的臉,看了都覺得丟人!
目光裏的冷漠讓季駿豐心底一僵,微微撇過頭不去看他。他的硬氣在季將軍眼中看來卻是挑釁。
抿了抿唇,他冷笑一聲,“不說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來人,給我拿家法!”
“轟”的一聲,如同驚天劈雷一般,四郎和二郎相視一眼連忙起身阻止道:“父親,不可!”
異口同聲,不愧是兄弟。
家法,那是季家四兄弟從小畏懼的東西。
“給我坐回去!”他怒喝一聲,兩兄弟紛紛看向地上的兩人,縮了縮脖子坐了回去。不是他們不幫忙,而是他們深知父親的脾氣,越是現在求情越是讓季駿豐和季峻宇挨得更慘。
所以默默地坐回了位置上,神色卻緊張到不行。
蘇蓁挑了挑眉頭,兩眼望著地上的的兩人,不禁有些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事值得兩兄弟大打出手還閉口不談。
說話間,侍從捧著一個長約一米的盒子走了進來。
掀起盒蓋,季將軍伸手拿出一根鞭子來,蘇蓁定睛一看,臉色倏忽一變。
若隻是一條鞭子也就罷了,可這鞭子上麵竟然還生著一些刺珠,這些刺珠個個鋒利尖銳,抽在身上那就如同是嵌進肉裏一般,疼痛難忍。
郡主也嚇著了。
她隻是想著讓老將軍罵罵季駿豐而已,卻沒想到竟然連家法都拿了出來。現在不僅是季駿豐連同季峻宇也要挨打了!
郡主差點沒懊悔到咬舌頭。
可現在的情況已然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了,現在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還有兩人挑釁老將軍權威的事情。
不提事出何因沒關係,他不問,也不管,可是挑釁了他的權威,那他這個當老子的還不能管自己的兒子了?
郡主剛想出口說話,卻被季南山一記眼光瞪了回去。
她不過是個郡主,說的好聽點是皇家的偏房人,說的難聽點,就是皇家不要的人。一個皇家不要的人無權無勢拿什麽同這位身居高位戰績屢屢的將軍比?
他一個眼神,就嚇得她不敢動彈了。
“將軍!”清冽的聲音響起,製止了季南山即將揮下的一鞭子。
是公主!
論在場所有人誰敢在老將軍揮下救人,隻有公主。
蘇蓁站起身子福了福身,自知現在禮數應到,不要惹怒眼前這位將軍。
季南山是有顧慮的,也不想就這麽鞭打著自家兒子,默默地睨了蘇蓁一眼,往後退了一步。
蘇蓁上前,蹲下身子問道:“到底為何?”
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可這兩人就像是竄通好了一般死活不肯說。
連她也不說?
蘇蓁鼓著腮幫子對季駿豐說道:“你別鬥氣了,好好說是為何。隻要理由行得通,我便能將你從老將軍手下救出來不挨這頓鞭子。”
她這話沒有對季峻宇說而是對他說。
季駿豐笑了,眉眼俱開。
瞧,他覺得是在乎他的不是嗎?
現在對他來說挨不挨打又如何,這不說是為了保全二弟,更是為了保全她的名聲。有她擔憂,他就算被打死又如何。
季駿豐能想到的問題,季峻宇也能想到。
他自然知道大哥是為了保護他,若是他的那番話出了口,不僅僅是公主就連父親也得狠狠抽他。
涼風吹進大廳,沉默無言。
季駿豐也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如此衝動。大概是喝多了酒,被酒精衝昏了頭腦才會拿著拳頭對準自家弟弟。
現在雖悔,也無濟於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了這位弟弟。
蘇蓁被他這麽一笑徹底笑懵了。
有什麽好笑的?現在是笑的時候嗎?
季將軍如此生氣的時候他還能笑的出來!
蘇蓁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嗓子道:“笑什麽笑?還不說?”
說?他怎能說的出口。
屋子裏涼風吹進來,吹得正廳裏的人紛紛打了個寒顫。
“哪有什麽原因,我隻是喝多了,頭腦不清醒瞧著三弟同郡主在假山後麵還以為是賊,所以就出手了。”他抬眼睨了蘇蓁一樣,不以為然的說著。
蘇蓁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被氣死。
這樣荒唐的借口他都能說得出來,是當她太傻還是當季老將軍太傻。早知道他會說出這番話來,蘇蓁想她還不如不問。
這樣一來,季將軍更生氣了。
果不其然,季南山一聽,整個人就像是吃了火藥一般,“砰”的一聲炸開來,跳起雙腳指著他鼻子罵道:“好你個醉酒,你還好意思說?醉酒就算了,你還敢對著你弟弟打!”
季南山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整張臉漲得通紅。
蘇蓁抿緊了嘴唇,瞪了他一眼,有些憤怒。怎麽之前沒瞧出來這位平日裏溫潤如玉的季少爺骨子裏如此叛逆。
“公主,讓開!”季南山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
蘇蓁回頭看了一眼季老將軍,剛準備開口替季駿豐求情隻聽季南山說道:“公主莫不是想要連老夫管教兒子你也要管吧?”
他圓眸一瞪,威壓不由地釋放出來。
蘇蓁頓時無言以對。
她本想著憑借自己公主的身份護著季駿豐,說什麽季南山也會給她幾分薄麵,看在季駿豐是駙馬的份上也不會對他動手才是。可誰知,他一句“管教兒子”便生生讓她說不出話來。
站起身子,蘇蓁往後退了一步。
她幫過他,是他自己不肯說實話而已。不止是她,季將軍也給了季駿豐機會。
誰又能料到他金口一開,便生說自己醉酒鬧事,打誰不好還偏偏打的是自家弟弟。蘇蓁也沒了理由再幫他。
抿緊了薄唇她也有些害怕的看向季將軍手中的鞭子。
到底是什麽事讓季駿豐這麽守口如瓶,寧願挨打也不肯說實話。
見著季南山連公主的麵都不給,季峻宇頓時慌了起來。身子往前一傾,腦袋往地上一撞,磕了個響頭震得季南山揚起的手頓時僵在空中。
“父親,請不要責怪大哥。是我不好,不應在半夜還帶著郡主在府中閑逛,是我沒有顧慮周全,沒有將郡主的安危放在心上。”
這一番話說的句句在理,完全將責任歸到了自己身上,隻字不提季駿豐喝酒之事隻說自己顧慮不周。
不得不說季峻宇的確有些頭腦。
他知道自己不能將實情說出來,不對,應該是不能當著公主的麵說出來。但是又不忍讓大哥替自己挨打。
這件事本來就是他錯,大哥揍他是當然,就算他們現在不能將實情說出來但是也不能讓大哥白白替他挨打。
季老將軍縱橫戰場多年,別看他平日裏五大三粗的樣子實則心細如發。那雙布滿滄桑卻隱藏著銳利的眸子一眼便看出了自己兩個兒子的不對勁。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隨便動動眼珠子他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