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今日來了,恐怕她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季駿豐為了她打架的事情,更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動過心思的男人竟然是這般看待她。

不論他的話是有口無心也好,還是故意說給風華聽的也罷,總之在這一瞬間,蘇蓁的心涼了。

眼眶微紅,蘇蓁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現在什麽也不想做,隻是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瞪著季駿豐回來。等著他回來將這一切說清楚,等著他回來告訴他自己並沒有多喜歡季峻宇。

轉身利落的走出季峻宇的小苑,她將後背挺得筆直,腳步放的很輕。

風恍然吹過,將空氣裏殘留的那一絲獨特的香氣吹散,不留下任何痕跡。

疾步走向小月,蘇蓁將手中的衣服往她懷裏一塞,沉聲道:“拿去燒了,不要給任何人看見。”

燒了?

小月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著蘇蓁。

細細一看,發現她的眼眶有些發紅。當下,小月便以為公主在裏麵受了委屈,且欺負她的人正是季峻宇。

不然,前些日子公主還對這堆衣服視若珍寶,今日怎麽就突然要讓她將衣服燒了。

“公主……”小月喏喏的開口,正準備說些什麽便聽見蘇蓁道:“我已嫁給季駿豐,定然要注意本宮的言行舉止,不能落任何人的口舌,更不能給人看了笑話。”

“這些衣服之前是本宮同季二郎借來的,本是該歸還,不過細細想來卻有不妥,不如直接燒了。改日命府中的人前去置辦些新的布匹,送到季府來也給季府上上下下重新置辦點行頭。”

蘇蓁一口氣說完,幹淨利落。

清楚的讓小月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隻得愣愣點頭。

她似乎沒有想到自家公主竟然想的如此透徹,她本還在擔憂的事情現在根本不用再擔心了。

垂下眼眸掃了一眼自己懷裏的衣服,小月連忙道:“是,公主。”

她得趕緊找個地方將這堆衣服處理了才行。

小月心中想著,步伐不禁加快了許多,但卻始終與蘇蓁保持著一人遠的距離。

本來送衣服就是輔,等季駿豐才是主。

所以兩人也沒有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了季駿豐的書房等他。

他的書房很整潔,書桌的左邊放著一遝宣紙,右邊放著文房四寶。後邊是半壁高的書櫃,上麵陳列著琳琅滿目的書籍,看的蘇蓁眼花繚亂。

這是她嫁進季府之後頭一次進入季駿豐的書房。

與她想象中不太一般。

不知道季駿豐會什麽時候回來,所以蘇蓁從書櫃上選了幾本書便躺在軟塌上慢慢地閱起來。

而小月則是趁著沒有人的時候偷偷的跑到後院,拿了個銅盆將衣服燒掉。等到衣服徹底燃燒成灰燼之後她才放心的離開。

酉時的時候季將軍從外回來,前腳剛一踏進門就聽說蘇蓁在府上,驚得他眼皮子猛地一跳,趕忙捉住小廝問道:“她來作甚?”

自打蘇蓁從府中搬出去另立門戶之後便沒有再回來過,此時卻突然上門,難免不讓他心驚膽戰。

難道是為了季駿豐的事情?

想到自己那日下手失了輕重,季南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那日就是太氣了,本沒有想要對季駿豐下狠手,可這混小子著實有些氣人,他一個沒控製住,就失了分寸。

這公主不會是因為此事而來吧?

季南山心頭一跳,連忙擺了擺腦袋。應該不會才是,那日雖然有些摩擦,但總歸自己還是退讓了一步,讓她把季駿豐帶走了。

再說了,老子可是她公公有什麽可慫的?好歹也是堂堂一國將軍,不能在她眼下敗下陣來才是。

鼓圓了眼珠子,季南山剛給自己做完心裏準備就聽見身邊的小廝說:“聽小月說公主是來等駙馬爺的。”

呼。

瞬間鬆了口氣,季南山拍了拍胸脯,眼珠子剛剛收回來眯成一條線又突然的瞪大起來。

等等!

來等季駿豐?

怎麽跑這兒來了?

難道季駿豐這段日子裏沒有回公主府,讓公主抓人抓到這兒來了?

一連串的問題突兀的從他腦子裏冒出來。

也不對啊,這混小子被他打成那副樣子還能往外到處跑?

季南山在這兒猜過來猜過去的,一會兒眯起眼睛一會兒瞪圓眼睛,臉色也是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嚇得身旁的小廝咬緊牙關渾身顫抖,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季南山,唯恐他出現什麽意外。

細細思索一番之後的季南山決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反正隻要她不主動來找自己,那麽他也不會主動去提及某些事情。

叮囑了小廝用晚膳的時候記得叫公主,隨後便匆匆返回自己的裏屋,將自己關在屋內。

大有一副躲避的趨勢。

小廝撓了撓頭,總覺得他們家這位威震四方的統領將軍誰都不懼,誰都不怕,唯獨對新進門的公主避之不及。

蘇蓁在書房裏看書看得津津有味,自然是不知道季南山回來了。

等待用膳的時候小廝來喚她,她都還以為今日隻有她一人用膳。

可當她走進偏廳的時候,卻發現整整坐滿了一桌子人,獨獨缺了季駿豐。

看著季峻宇和風華坐在一起,可兩人卻沒有之前的甜蜜,反而還拉開了些許的距離,雙方的眼眸裏都透著一絲冷漠。

看來,還沒有和好。

她微微勾起嘴角,邁著蓮步目不斜視的坐在位置上。

不過這樣也好,總得給風華這丫頭一點教訓,讓她知道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她同季駿豐就算是貌合神離,那季駿豐也是她蘇蓁的駙馬,輪不到別人來說三道四!

垂下眼眸,蘇蓁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熱迫切且帶著一絲恨意的目光朝她襲來。

是風華。

麵對她的恨意,蘇蓁不以為然。

一個上不了台麵的郡主,一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郡主有什麽資格恨她?

這件事本來就是她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她現在所遭受到的不過就是自食其果而已。

悠悠瞥過頭,挑起眉梢別有深意的看了風華一眼,唇角微微揚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她轉過頭,抬眼問道:“季將軍,可否能用膳了?”

從她進來開始,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唯恐惹了她不快。

每一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眼中閃爍著一絲畏懼。

隻有季南山稍微鎮定一些。

按理說隻要蘇蓁想用膳,大可不必詢問季南山自行讓小月布菜便可。可她想,她雖然貴為公主,可季南山卻是季家的一家之主。

不論怎麽說,她都是季家的兒媳,在某些事情上麵總得有所收斂,更要給足了季老將軍的臉麵。

畢竟,整個東瑾能有今日的安穩,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但是她的話愣是讓在場的人抖了抖身子,這其中也包括了季南山。

季南山為國將,保家衛國征戰無數,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的渾身充滿了戾氣。說他畏懼蘇蓁嗎?不,他從來不畏懼蘇蓁。

一個足不出戶的溫室公主又怎麽能威懾住這樣盛氣淩人的將軍呢。

但季南山畏懼她的靠山。

他戎馬一生,五旬之年後才逐漸發現親情的可貴,家人的重要。所以在蘇浮華想要奪回他兵權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放棄。

整個季家上上下下幾百人,每一人都是鮮活的生命。人越活越老,也越來越清醒,看待一些事情也更加的清楚起來。

所以季南山不敢拿這些去賭,更不敢去換。

他隻有奉承,隻有小心翼翼。

對蘇蓁,他談不上喜愛,卻也不敢厭惡。他能做的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備膳。”季南山回過神來,對著身後的管家說了一句。

目光悠悠的在蘇蓁的身上掃了一下。

“喲,感情這是轉了性,今個兒竟如此好說話了。”風華捂著嘴輕笑道,語氣裏夾雜一絲嘲諷。

雖沒有指名點姓,但在場的哪個聽不出來。

蘇蓁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風華挑了挑眉頭,真難得她竟忍了下來。難道當真是轉了性?

這蘇蓁的性子她最了解,從小便驕縱容不得別人說她半點的不是,她雖然沒有指名點姓的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誰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

要說風華膽子也是夠大,竟挖坑給蘇蓁。

她要是應了,那叫對號入座,她大可咬死不承認說的是她。她要是不應,風華也就呈呈口舌之快,滿足一下心裏的舒服勁。

風華的心思她怎會看不出來,這點不入眼的小手段也好意思用出來。

蘇蓁搖搖頭,眼中劃過一抹失望。

不過一個小小的郡主也敢在她麵前造次。還想挖坑給她跳,待會兒她要她有苦都說不出來。

蘇蓁抿了抿唇將目光轉回到桌子上,對著那隻白白胖胖的切雞多投去“愛慕”之情並多看了幾眼,小月立刻領會連忙上前替她夾了一筷子放進小碟裏。

拿起筷子握在手中,蘇蓁拈起一小塊雞肉放進嘴裏細嚼慢咽,汁多肉嫩,味道鮮美。

瞧著她那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有聽懂她的話似得。

一時間風華的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感受到身旁人氣息的變化,季峻宇連忙伸手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袖子,眉頭一蹙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