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眼前的人長得凶神惡煞的,滿臉的胡渣子將整張臉都蓋去了一半。

小寒喏喏的看了他一眼,故意放柔了聲音說道:“是從京城來的,想來這位是黃大人吧?”來之前蘇思齊便告訴過她邊疆驛站隻有一位掌事者,這位掌事者姓黃,性子剛烈,脾氣暴躁,為人也非常有手段。

還特意叮囑了小寒若是遇見了這位黃大人一定要小心應付,適當的時候將蘇蓁抬出來。

黃大忠眉梢一挑,笑著道:“姑娘好眼力。”

小寒抿了抿唇,帶著淺淺的笑意。倒不是她好眼力,是從她進來起所見的人之中就沒有一個穿的比眼前的黃大人好,再加上所有人都在外,隻有他一個人坐在裏麵悠閑的喝茶,這兩者加起來也不難猜吧。

“奴婢見過黃大人。”小寒站起身來行了個禮,禮是宮禮,讓黃大忠猛地愣了一下。忽爾想到剛才侍衛的話,問道:“姑娘是從宮裏來的?”

“奴婢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頭,此次前來正是受了公主之命前來探望駙馬。”小寒說著從腰上取下一個令牌遞到黃大忠手裏。

黃大忠隻需掃一眼,見到令牌上寫著“榮華”兩個字,便已然知曉。

小寒自幼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再加上之前蘇思齊的點撥,也算是個通透的人。

在取下令牌的時候同時也取下了腰間的碎銀袋子,從裏麵掏出一錠金子放在黃大忠的手上。

“黃大人,這是我家公主的一點心意,勞煩您收下。”

黃大忠眼前一亮,手卻推辭著說道:“姑娘這可使不得。”

小寒自然看出他的推辭,連忙將金子往裏便送了送,一股腦的塞進了他的手裏。

“黃大人不用客氣,這不過是公主的一點心意。駙馬惹了聖上生氣,聖上一氣之下便被發配到邊疆來,可這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公主的夫君,東瑾的駙馬爺。”

“也不知道黃大人能否通融通融,讓奴婢進去見見駙馬爺?”

她張口一個駙馬爺,閉口一個駙馬爺,乍一聽每一句話都是訴說著公主的思念之情,可實際上哪一句不是在提醒著他,裏頭那位是駙馬爺,他想要做點什麽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這宮裏頭出來的可真是不一樣,話裏話外都有好幾層意思。若不是他常年混跡官場,估摸著還得被這個小丫頭給唬住了。

不過這小丫頭也還真是夠厲害的。

黃大忠還在分析著小寒話中的意思,小寒這心裏可是跌宕起伏了好幾下。

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她也從未到過邊疆更不了解這位黃大人,些全是蘇思齊交給她的。是蘇思齊告訴她要如何應對這位黃大人,更是蘇思齊提醒她適當的時候將公主搬出來。

蘇思齊說當初皇上將季駿豐發配邊疆的時候並沒有特意的將事情公之於眾,這件事也僅限於京城裏知道而已。

再加上這邊山高水遠的,縱然有什麽消息,那也不知道得等到多久直到才收的到了。所以她大可以放心大膽的借著公主的名義去找季駿豐。

“那勞煩姑娘在此稍後片刻。”黃大忠說著將那錠金子揣進了自己的兜裏。

小寒微微頷首,起身道:“有勞黃大人了。”

黃大忠笑眯眯的走出門外,朝著礦山走去,手中的金錠子掂了一下又一下

“去,把季駿豐給我叫過來。”

“大人,這真是京城裏來的?”守門的侍衛多了嘴問道。

“錯不了。”黃大忠點點頭,眼眸微眯著。

不論從哪一方麵看都不會錯。

“黃大人。”半柱香的功夫季駿豐便從礦山趕了過來。

“駙馬爺,公主派了人來看你。公主對駙馬爺還真是情深義重啊。”黃大忠一麵說著一麵側過了身子,給季駿豐讓了條路出來。

季駿豐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默默地走進了屋子裏反手將門關上。

在黃大人派人來尋他的時候季駿豐就已經猜到是小寒來了。

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公子。”一見到季駿豐,小寒就頓時紅了眼眶。

“一路上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寒能再次見到公子小寒真的很高興。”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揉了揉眼眶。

季駿豐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一路過來可還順利?”

“有勞公子掛心了,過來的路上都是安排好了的。包括之後……”小寒的話還沒說完,季駿豐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衝著她搖了搖頭。

小寒立馬醒悟過來,眼睛朝著門縫處看了看,點了點頭。

壓低了嗓子她湊近了說道:“三皇子幫忙安排了住縮,之後我會住在那邊,公子若是有什麽吩咐盡管說。三皇子叮囑了,說是每個月隻允許來看你一次,若是次數多了,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三皇子還說了,若是他有時間會寫信過來告知你季家的情況如何。”小寒將臨行前蘇思齊對她說過的話一一轉告給季駿豐。

季駿豐心中頗感欣慰,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他與蘇思齊原本身份懸殊,本不該有任何交集卻因為同一種信仰同一種思想而結識而相惜。

季駿豐從來沒有想過要讓蘇思齊為他做任何的事情,同他交好也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如今季家出了事,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隻有他雪中送炭。

他季駿豐這一生,有這麽一個朋友就足夠了。

回過神來,他道:“既然如此,那你趕緊去找地方安頓下來,這個月你就別來了,下個月你再過來看我,順帶幫我問問蘇思齊季家可好,公主可好?”

小寒抿了抿唇,也知道這裏不方便,點點頭便應下了。將包袱放在桌子上,她往後退了一步道:“這個是從京城裏帶過來的,怕你用不慣這裏的東西。”

季駿豐苦笑一下,將包袱又還給了小寒。

在這裏哪裏輪得到他來挑三揀四的,大家吃穿同住,沒有任何搞特殊化。這裏是邊疆不是京城,他不再是季家的少爺,隻不過是一個掛著頭銜的駙馬,有名無實而已。

說到底也是被發配到了邊疆來,是皇上不要的人而已。

一屋子的沉寂。

自從季家被貶之後,整個家中都是一片死寂。三兄弟不再像從前那般整日打打鬧鬧,你來我往,妯娌之間也不再時常攀比,不再互相嘲諷。

大家都覺得這個家裏像是少了什麽一般。

的確,沒了往日的**,不在朝中連同幾個人話都少了許多。沒有再可以議論的事情,沒了互相爭辯的樂趣,大家都變得十分沉默。

滿桌子的菜肴落在幾人眼裏都成了枯草一般的食物,勾不起一絲食欲。

季南山夾起一筷子糖醋魚放進嘴裏,眯著眼睛細嚼慢咽。

“不吃?”目光掃了一圈在場的人,冷聲問道。

被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這麽一瞪,三個兒子立馬拿起了筷子,飛快的往嘴裏扒著飯。

“老爺,公主回來了。”

“加碗筷。”季南山愣了一下,隨後說道。

自從季駿豐被發配到邊疆之後,公主倒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不僅每日三餐按時回府用,還時不時的從宮裏帶些東西出來。

雖然沒有定時晨昏請安,但這樣也足夠了。

季南山倒是要的不多,他也明白蘇蓁這麽做隻不過是為了替季駿豐盡孝而已。

剛把碗筷拿上來蘇蓁就走了進來。

見著一桌子人蘇蓁愣了愣,“父親,我有事想同你單獨說。”

“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季南山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蘇蓁縱然心裏有些急躁也隻得坐下來。

看著蘇蓁眉宇間的急躁,季南山也不慌,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蘇蓁卻耐不住了,一想到兵符的事情她的心就砰砰砰跳個不停,猛地放下筷子看著一群人說道:“今日一早父皇頒了道聖旨給大皇兄,將兵符給了大皇兄。”

“什麽?!”話音一落,季駿舜頭一個拍桌站起。

“坐下!”季南山嗬斥一聲,臉色鐵青著。

季駿舜抿著嘴唇坐下來,一臉的不情願。

“收起你們的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季家已經與朝廷無關我希望你們都給我記住!”季南山冷著臉說到,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蓁,眼底充滿了不悅。

蘇蓁看到他的眼神,心裏不自覺升起一股怒火。

她還不是為了季家!

“季南山你別不知好歹,你要知道現在兵符在大皇兄手裏掌握著意味著什麽!”蘇蓁猛地站起身子,指名點姓的說道。

季南山眯起眼睛,他當然知道。從前蘇端弦找上季家想要拉攏他,不就是為了他手上的兵權?他那點心思誰人不知?

那個位置不是誰人都能肖想的,蘇端弦這麽做無疑是自掘墳墓。

自從那次他拒絕之後蘇端弦就處處與季家作對,想著方法的要將季家剔除,現在兵符被他握在手上,就算季家被踢出了朝中他也是不會放過季家的。

這些事情季南山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可現在不同於以往,從前他手中握著兵權就算蘇端弦想要動他也得有所顧忌,現在呢他不過是一介草民,他一個皇子想要弄倒季家還不容易嗎?

季南山不想讓季家參與進去,不就是為了保全季家?

深深吸了口氣,季南山掃了一圈在場的人,站起身沉聲道:“你們跟我來書房。”

聞言,幾人紛紛跟上去。